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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见余耀不作声,犹豫了一下,先把画收了起来,放到了书画盒里,而后才走到余耀身边,“不说是吧?”
“我已经说了啊,收不了。”
“可你没说原因。”
“老先生您是要卖画么?”
“是啊!”
“那现在结果已经有了,我这儿您卖不了,不就结了?”
“可谁让你是江州第一眼呢!你不收,我再拿出去,万一有人看到了,传出去,说格古斋不收,我这更不好卖了!所以,你得给我个说法啊!”
此时,濮杰接了腔,“老先生,你不是问我是干嘛的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跟着余老板一起做生意的。现在我说两句,您听么?”
此话一出,不仅老头儿愣了一下,余耀也愣了一下。
余耀心道,濮杰在古玩上,铜器算是最强的,再就是有些杂项也可以,瓷器一般,玉器一般,至于书画,怕连门还没入呢!
老头儿看了看濮杰,“行啊,你说两句我听听。”
“我不懂画,可是范宽我知道,名头太大了!您这画,我这不懂画的都觉得有点儿小家子气,实在是不敢收。”
余耀听了,哎?别说,濮杰说的还有几分道理在里面。
这画吧,就是现代高仿做旧,水平勉强凑合。若是就余耀来说,只要细看绢本,不必鉴定画面内容,就知道这绢是做旧的。
当然,画面内容余耀也看了,这笔法还可以,估计这个下笔的人,可能经常仿范宽的画。只是细节上还是能找出问题的。而从总体上来说,最大的问题还真是气度不行。
“不懂画你说这么多干嘛?”老头儿却很不高兴。
“您也别生气。”余耀跟着笑道,“真的,老先生,我不是什么江州第一眼,水平有限,所以才不能多说。但我已经告诉你不能收的结果了,咱们就到这儿吧,好吧?”
说完之后,余耀给濮杰递了一个眼色。接着,不管老头儿说什么,两人都是笑着以神情回应一下,再也不接口了。
老头儿最后没办法,只得收拾好了东西,告辞走向门口。
到了门口,他突然又气咻咻地回过头来,“我看哪,你真是徒有虚名!这画,我也没说一定是真迹,但却应该是‘假赛真’!你今天既然没缘分,别后悔就行。”
“多谢老先生指点。您走好。”余耀拱了拱手。
老头儿终于走了。
“假赛真?”濮杰看了看余耀,“这个,‘真赛假’我知道,比如有的真东西看着实在是新得不像话。可他刚才说‘假赛真’,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他自创的?还是真有这说法?”
余耀摆摆手,“这老儿是那种典型的半瓶醋,算是有一定的眼力基础了,但始终上不了台阶;很多东西其实骨子里似是而非,却特自信,爱下定论!”
“噢!那就是他自己编出来的说法了?”
“也不是。这‘假赛真’啊,有,但不是古玩上多见的情况,一般也只会在书画上发生。你想想,假的能和真的一样,几率能有多大?”
“肯定不是以假乱真的意思吧?”
“当然不是。主要是指假的书画,在各方面,包括价值上,也和真的一样,甚至有的会胜过真的!”
“这怎么可能?”濮杰一时有点儿接受不了。
“怎么不可能?比如宋徽宗的作品,其实不少是画院的画师画的,你说是假的还是真的?假的是不是和真的价值一样?”
“这个······倒也是。”濮杰挠了挠头,“但太笼统,起码找不出具体的模仿者,所以也没法儿真正定论。”
余耀看了看濮杰,“你这求知欲今儿好像有点儿高涨啊!”
“别整没用的,赶紧的,再来个具体的例子!”
余耀想了想,“再说个皇帝吧,乾隆,他的字,有的是和7滦吹摹:瞳|模仿乾隆的字是一绝,但其实呢,和氖榉ㄔ煲瑁惹』垢吣兀∮行┖瞳|模仿乾隆的字,形似,却又胜过了乾隆!这肯定是假的了吧?可和真迹价值也没什么差别。这下明白了吧?”
“明白了!”濮杰哈哈大笑,“这老头儿虽说不是自创的,可也是牵强附会!”
“是啊,范宽的画,要出来假赛真的情况,除非是顶级的大家来模仿他!一幅现代高仿,哪来的假赛真?”
濮杰拍拍手,“你这越说我倒是越明白了。比如,张大千模仿石涛,可以说是假赛真了吧?”
“对,这个是可以的!”
濮杰点了一支烟,突然嘿嘿笑起来,“我说,你这江州第一眼的名头打出去了!怕是以后还会有上门‘踢馆’的啊?”
余耀一脸郁闷。濮杰又道,“不过,这名头实在是有点儿别扭,不是古玩圈的人,一听,跟个报道现场新闻的栏目似的!”
正说着,门又是“吱呀”一声,余耀下意识地抖了下手;要是再来个喜欢争辩的半瓶醋,可真够受的!
濮杰一边看是谁,一边又是大笑,“你好像是怕了!”
第472章 镶口定器,失之交臂
来的还是个陌生人,不过不是老头儿了,换成了一个老太太。
这老太太收拾得朴素整洁,而且面色红润,有点儿鹤发童颜的意思。
这古玩店里进来老太太的情况可不多见,余耀心想应该不是冲着什么第一眼第二眼的名头来的吧,一边想一边迎了上去。
老太太一看店里俩小伙儿,略略一愣,“老板在么?”
“我就是。”余耀应道,“您有什么好关照?”
老太太手里也提着一个包,看着应该是纯皮的,不过款式很老,“你们这里收古玩吧?”
“收是收。”余耀本来就估计她不是买东西的,但即便是想出手东西,这老太太也不像个熟手,便捎带解释了一下,“不过可有两点。第一呢,得看了才能定收不收;第二呢,东西的来路不明不能收。”
“那你看吧。”老太太说着便拉开了包,拿出了一个锦盒放到了柜台上,“来路也没问题,是家里的老东西。”
余耀点点头。刚才被那老头儿弄了这一出,现在他也想速战速决。
开了锦盒一看,是一只刻花白碗,口径得有十六七厘米,胎薄,釉润,刻花精美,碗口还镶口了。
镶口的肯定是金属,很老,呈现出浑厚的栗子皮色。
这碗,濮杰看了两眼也大致能判断一二,不由又看了一眼余耀。
余耀给了个肯定的眼神。
这是一只定窑碗,而且应该是北宋的,少见的好东西。这江州算是南方,市面上定窑的东西比北方要少得多。
濮杰一看余耀肯定了,在一旁没忍住,“老太太,这碗口,是你们自己镶的么?”
他其实也能看出不是后镶口,这是既然已经开口了,索性探一探。
“这是老镶口,一看就不是新的。”
“噢,倒是有不少瓷器镶嵌铜口。”濮杰接口。
老太太面无表情,“这可不是铜口,铜口时间一长,反黑,有绿。这种栗子皮的颜色,非金即银。”
余耀一听,这老太太和刚才的老头儿还真不一样,很懂行啊!的确,这碗的镶口不是铜的,像是金的。
“您是行家啊!”余耀笑道,“那您这碗······”
“你不用套我的话,我懂金属,却不懂瓷器。家里传下来,也一直没动。”
余耀点点头,“噢,家里传下来的东西,看来就这一件瓷器。”
老太太微微皱眉,“小伙子你年纪轻轻的,说话够绕的。这碗是我父亲当年借给人家钱,实在还不上了,便用这个碗抵债。我父亲也不是很懂,但他厚道,知道人家确实有困难,便也就留下了。”
“既然这样,怎么不去鉴定鉴定呢?”余耀这次直接问了。
老太太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而且盯着余耀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却没说话。
余耀笑笑,“好吧,您打算多少钱出手?”
老太太却回答了前一个问题,“我父亲不找人鉴定,自然是有原因的,只是不足为外人道。”
稍顿,她又说,“我现在出手,本来想走拍卖的,但今天去了一家拍卖行,却给我说了一堆套路,还让我先出一些乱七八糟的钱。我就又去了七星桥古玩市场,结果走了几家,都是心怀叵测。”
余耀心里咯噔一下,“您的意思是?”
“话已经说完了。”老太太收起了瓷碗,又装进了包里,“你这里也不合适,所以我就不用报价了。”
余耀苦笑,“就是说您卖这东西也是看人呗?这交流了一下,琢磨了一下,也觉得我不合适?”
“你是挺机灵。打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