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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肯定不是雍正官窑。”余耀摇摇头,“你先说最低多少能卖吧?”
摊主开口前又想了想,“十万!”
闻言,余耀和沈歌不由对视了一眼。
这也是挺有意思的事儿,嘴上咬死雍正官窑,却又报这种价儿。当然,他俩早就料定这摊主不会当雍正官窑的,不然起码不会这么摆。
这一番交流和试探之后,余耀也感觉,这个人和一般的摊主不太一样,很像是是玩家半路出家,有可能是先练摊试试,再决定开不开店。摊上的东西不多,真假不说,起码显得比较规整。
而且,要是精熟的小贩,不会强调官窑如此生硬;见风使舵卖出去,能赚钱,才是王道。
这菊瓣盘,肯定是雍正官窑的形制,估计他也知道。
雍正官窑菊瓣盘,有过十二色,全部是单色釉,可谓清代单色釉的代表作。当时,内务府总管年希尧是先呈上十二色的单色釉花盆让雍正赏阅,雍正看了很满意,大笔一挥,就照这十二个颜色,再给朕做四十套菊瓣盘!
如今,在故宫博物院,能看到一套十二釉色的菊瓣盘:白、绿、湖水绿、葱心绿、黄、淡黄、米黄、天蓝、洒蓝、胭脂红、紫金、藕荷。
这盘子就是藕荷釉的。
不过,雍正官窑菊瓣盘,都带着双圈青花楷书款儿“大清雍正年制”,或者采取釉下刻款儿的方式。
这盘子上什么都没有。
而且,这雍正官窑十二色菊瓣盘的高仿,市面儿上不说泛滥,也绝不少见。再者,高仿之中,不带款儿的还挺多。
余耀和沈歌也不会再和摊主去辩是不是官窑,眼下主要就是谈价。
沈歌看了一眼余耀,余耀顺势给摊主递上一支烟,“女孩子就喜欢这种颜色。不过,你这里还有别的颜色么?过年了,多几个颜色摆出来,也漂亮。”
“不抽了。”摊主摆摆手,“就这一个。”
余耀回看沈歌,“那你觉得最高多少能接受?”
不待沈歌回答,摊主就开了腔,“你们小两口也不用一唱一和的了,我以前也是玩家来的,套路都熟。”
沈歌一听,“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报虚的了,两万,你看行吗?”
“不行!”摊主摇头坚决。
肯定不行啊,这盘子他是两三年前五万买的,期间找了不少人看,普遍都不看好。最关键的是没有款儿,少了这道屏障,若非眼力极高,谁又敢定论?
只不过,虽说认定不了雍正官窑,但他还是觉得,起码是一件清代老仿。
沈歌也不能完全定论雍正官窑,但比这摊主眼力高,大致有个七八成的把握。
而且,摊主找不到高手鉴定,她可不一样,身边有余耀呢!
余耀叹了口气,“你要真喜欢,多点儿也可以啊!”
这句话,给沈歌吃了颗定心丸,开始加钱。反正余耀坐镇呢,加到不合适的时候就会拦下。
最后加到了五万,摊主仍然不肯放手。他虽然不能判定,而且也不算看好,但这盘子确实漂亮,他又收了两三年了,平进平出还是不舍得。
不过,摊主此时已经有点儿动摇的样子了。
“五万八!”余耀适时开口。
摊主皱眉沉吟,最后一挥手,“这么着,六万!我把这橄榄瓶搭给你!”
沈歌微笑。现在承认这橄榄瓶不是康熙官窑了?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
这珊瑚红釉橄榄瓶,是摊主决定摆摊前特意进的几件普通仿品之一。他之所以又是装进木盒又是摆在显眼位置,主要就是起了个吸引顾客的作用。
一开始,他还抱着万一碰上棒槌、能多蒙几个钱的幻想,但出摊后有好几个人看过,都识破了。因为这橄榄瓶确实没仿到位。他不会舍得花大价钱进顶级高仿,这橄榄瓶是一千块进的货。
现在这一看,还不如一起搭上多赚俩钱儿呢。
“行。”沈歌没再磨叽,这橄榄瓶颜色漂亮,拿回去真能当个花瓶用。
离开了这个摊子,沈歌挽着余耀的胳膊,“我的大掌眼,这到底是不是雍正官窑?”
“是。”余耀应道,“不过,这不是年希尧主持御窑厂时候的产品。这个摊主像是半路出家,我看,这菊瓣盘应该是唐英担任督陶官时期的产品。唐英也是半路出家。”
“唐英?他的名气不比年希尧小,就算他掌管御窑厂之初,延续烧制上一任年希尧的旧品,可问题为什么不落款儿呢?”
第375章 从二流作家到瓷器圣手
关于这件菊瓣盘没落款的问题,余耀对沈歌耐心解释道:
“雍正单色釉,技法纯熟,成就极高,主要就是年希尧的功劳。唐英的名气,确实一点儿都不比年希尧小,甚至更大。但他在单色釉方面,还是不及年希尧的;而且,他是年近五十才半路出家主持御窑厂,造诣是一步步提升的,最开始如果要延续十二色釉菊瓣盘,肯定会先试烧,所以不落款也很正常。”
“试烧?”沈歌皱了皱眉,“但是我感觉工艺已经很纯熟了。”
“开玩笑,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唐英啊!即便是试烧,也得准备充分了才试。”
余耀说着,点了点沈歌的鼻尖,“我的观点是,如果能从工艺和年份上认定是雍正官窑,同时又不带款儿,刨除那些常规的不落款的原因,多半就是雍正后期唐英试烧却成功的产品,一样会被采用,运抵京城。”
还是那句瓷器上的老话,明看成化,清看雍正。
雍正朝之所以出现如此之高的瓷器成就,固然和雍正皇帝有关,他热爱艺术,而且性子相对内敛,不下江南,不搞排场,对艺术品的审美趣味和工艺要求极高。
但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重要原因,就是雍正时期任职过的两位大名鼎鼎的督陶官:年希尧和唐英。他们主持的官窑,又分别被称为“年窑”和“唐窑”。
而年希尧的弟弟年羹尧,作为历史人物,名气比年希尧要大得多。雍正三年,年羹尧因为“谋逆”被查办。谋逆这个罪名,实在是太严重了,年羹尧的结局只有一死。
正常来说,年羹尧的亲哥哥年希尧,人头也应该不保,不管他有没有问题。
可是,雍正实在太喜欢年希尧了,而且还非常信任。年羹尧案之后,对年希尧,处罚是从御窑厂的负责人革职为平民。
这个处罚太轻了,而且还是“假”的。说白了,就是让他避避年羹尧案的风头。革职还不到一个月,年希尧不仅官复原职,居然又升官了!原先只是负责御窑厂,现在是内务府总管兼御窑厂负责人。
内务府总管这个职务,他一直干到雍正驾崩。
不过,御窑厂负责人、也就是督陶官的职务,在雍正六年,由唐英接棒。
说起唐英,名气的确比年希尧要大,玩瓷器的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辉煌,唐窑的辉煌,主要不是在雍正时期,而是在乾隆时期。雍正时期他干上了督陶官,但仍是内务府总管年希尧的手下。
雍正六年,刚刚就任督陶官的唐英,其实个门外汉,而且年龄接近五十岁。
在此之前,唐英最大的爱好是什么呢?戏曲,具体说是剧本创作。
在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剧作家,挖掘过一些元代杂剧和昆曲,整理过一些传奇故事。在这方面,他名气不大,大致应该算个二流作家。
二流作家的身份是艺术方面的,他的正常工作,还是个官员。在就任督陶官之前,他干到的最高职务是内务府员外郎。
从这一点上来看,让唐英就任督陶官,算是内部轮岗,因为御窑厂本来就是内务府管的。
皇上安排了,当然必须无条件服从。
这个活儿非常难干,不光是因为此时的唐英是个门外汉,还在于原先的督陶官、现在仍是唐英上级的年希尧在瓷器方面实在太过牛逼。
压力山大。
外行指挥内行,在很多单位很多部门屡见不鲜,唐英去到御窑厂之初,就是这个情况。
不过,唐英不玩儿虚的,撸起袖子就下窑了。和窑工同吃同住,孜孜以求,钻研不辍。数年之后,唐英从一个外行变成了真正的内行,受到了雍正皇帝的赞许。
大钢琴家肖邦曾经说过:我每天努力练琴十几个小时,最终世人却用“天才”来总结我。其实别人总结的也没错,若不是他天赋超常,每天练二十五个小时也没用。
唐英也是这样,半路出家,若没有艺术上的天赋,再努力也达不到他那样的成就。
他之前喜爱戏剧创作,也很努力,但终究只能是小有名气,二流作家。但是在瓷器上,他的努力,却成就了一代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