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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关,不管怎么说,我先谢谢你,想着先找我。”
“别客气吴处,上次的事儿,你还帮了我的忙呢。”关元礼说的,是上次他往倭国的鉴定机构送一本册页,测纸。这册页虽然是私人所有,但送到境外进行技术鉴定,是要文物局审批许可的。吴臣不会违规操作,但递个话加速审批进度还是可以的。
“小事儿。那本册页的年份,我也想知道确切结果。”吴臣摆摆手,“现在这幅画,我一时吃不准,你先报报价我听听吧?”
关元礼不含糊,抬手两指翘,比了个“六”的手势,“这是给你的价儿,到底了,不可能再低了。”
“六个?”
“别开玩笑了吴处!就这画,回头寻摸着老绫子,就在琉璃厂的老店请个功夫高的老师傅一裱,再找个熟门熟路的拍行送明年春拍上去,没准儿就是个大价钱!”
“我收都是自己留。照你这么说,你还出什么手啊?走拍就是了。”
关元礼精嘘嘘一乐,“我得过年啊!不过,要是年前出不去,我就真这么干了。”
吴臣也笑了笑,“那就是六十个了?哎呀,我这大头公务员,凑这些钱还真不易。”
“今儿你净说逗闷子的话了!你玩儿字画这么多年了,什么家底儿?你这一身名牌,死工资哪舍得买啊!回头把藏品让我帮着卖一幅,我也跟着喝口汤!”
吴臣没接他的茬儿,“那,六十个就是地板价儿了?”
“我真不打诳,也就是冲你。”
关元礼其实是说的是实话,这画儿,他收来着实不低,二十万。古玩行的利,各店有各店的算法,但六十万确实是他划出的杠杠,顶多让个一万两万,带个五九五八的彩头。
这画若是像关元礼说的,用上老绫子老裱工,再去送拍,说不定能出个大价钱。不过这样的话,战线拉得太长,而且大价钱不大价钱的,毕竟只是推测;万一拍不出大价钱,一旦裱了,老玩家喜欢多想,再出手可能就有波折。
“这么着,你容我筹筹钱,缓几天。”吴臣说道。
这话,不明白的还以为是筹钱真需要时间。其实就是想考虑一下,同时询问关元礼能不能先不找买主。
关元礼没遮掩,“吴处,这画我既然想快出,也就多撒了几张网。这已经通知了三个买家了。你绝对是第一个,但我也等不了;你是上午,下午第二个,明天第三个。你最好下午之前定下来。”
“我到门口抽根烟。”余耀看了他俩一眼,打开了关着的店门。吴臣和关元礼的重点已经说完了,余耀琢磨着再絮叨两句就该撤了,他也想抽支烟再想想到底为什么对这画有似曾见过的感觉。
开了门还没带上,一个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这是个男子,穿了件明黄色的登山防寒服,牛仔裤,小皮靴,头上还带着个黑色的棉线帽子。脸盘方正,浓眉大眼,鼻直口阔,鼻子上还架了一副黑色方框眼镜,看年纪应该不到三十。
男子很随意地说了声“谢谢”,直接进去了。
“关老板,看来我不是第一个啊!”男子一进门,一眼看到吴臣,顺势挥了挥手,再一眼就盯上了长画桌上的画。
“上官雨?”吴臣一愣,“原来你也是买主之一啊!”
“上官先生,你这是诺曼底登陆呐?不是说好了下午么?”关元礼干笑两声,“我也没说你是第一个啊,既然你认识吴处,那我就不多说了!”
余耀闻声,原来他就是上官雨啊!没想到这么年轻!
上官雨应了两句,又回头看了看余耀,“这位,不会是来帮吴处掌眼的吧?”
吴臣点点头,“没错儿,我来介绍一下。”
余耀只得关门又回到了长画桌边,在吴臣介绍之后寒暄了两句。
“放心,我守规矩!吴处放手我才能谈!不过吴处,我提前看看不要紧吧?”上官雨嘴里问着,手却已按在长画桌边缘,看起了这幅画。
人家来了,画就在眼前,还都认识,不看当然不可能。而且上官雨说得明白,只看不谈。
吴臣笑了笑,“上官啊,我听说你手里两幅王蒙的画,要出?”
“什么事儿能瞒得了吴处?你就别套我了,不是两幅,是一幅!差的一幅,小的一幅,换点儿钱我想买个小院。”
“王蒙的画,传下来哪有差的?手里还攥着两幅!这我真找不出第二人!”
第268章 黄家驹,黄宾虹
“可别这么说,我的画是真是假,别人还不一定信呢······”上官雨说着,突然停了口,盯着长画桌上的画,眉头忽而拧了一下。
“是董源不是董元?”上官雨脱口而出。虽然两个字发一个音,但画就摆在众人眼前,所以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余耀、吴臣、关元礼,眼力自然不一样,但这三个人,没有一个是外行。上官雨这么一说,他们都能听明白。
在董源传世的画作中,不管是真迹,还是高仿,都有过两个款儿,董源,董元。
但是,前面加上“北苑副使”或者“臣”的,但凡被认定真迹的,后面都是董元。而在仿作之中,也基本如此,极少出现董源。
所以,他的名字董源或者董元,也有人提出,董源是本名,董元是为官时的改名,去官后,又恢复了本名。当然,这是一家之言,并未得到广泛认同。
这幅画,落款“北苑副使臣董源”,是不合常理。即便是仿作,作者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反正是仿作,这样的疏漏也就无关紧要了。本就是为了买个古人仿古人的摹本,只要不是现代高仿,还是有一定价值的。
上官雨也是个行家,按说不应该多此一句。
其他三人表现各异,关元礼应了一句“落什么款儿都能说得通”,吴臣看了看上官雨,余耀则没有说话。
上官雨若有所思,不过很快回过神儿来,“关老板,行,我看完了,那就不打扰了,你和吴处先谈,我去街上逛逛。”
还没等关元礼接口,他就几步走到了门口,关元礼跟过去,上官雨甩下一句“留步”,便头也没回地出了门。
上官雨走后,关元礼笑道,“上官先生倒真是守规矩。听说他手里的好字画可是海了!难不成全是在海外收购的?”
“你操的闲心还真不少。”吴臣接了一句。
“我听说,他母亲是美国人,没准儿是个大富婆!”关元礼继续八卦。
“他怎么可能是混血儿?”吴臣一愣。
“嗐!华裔美籍不行啊?他高中大学都是在美国读的,还是麻省理工建筑系毕业的,那可是比北清都牛逼的学校啊!不在美国待着,回来干个小设计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听他口音,倒像是燕京人。”余耀说道。
“好像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他父亲是燕京人,他小时候跟着父亲,他上中学时父亲去世,便去了美国。”关元礼知道的还真不少,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
“好了,别管人家了。说画!”吴臣摆摆手,“最后确定一下,这价儿你到底了,然后如果上官雨和明天的买主能拿,也不能等我,对吧?”
“对你我撂的都是实底儿,而且上官要是拿,我必定开百万的价儿,他有钱,也不喜欢磨叽。明天的买家,我也得开七八十万的价儿。”
“嚯,这一听,我还真受重视!”
“行了吴处,你是个明白人,上官眼眶子高,开低了还不如开高了好卖。至于明天的买家,我和他不熟。”
“行,我知道了。那我先走,定好了尽快联系你。”
“急什么啊?喝口茶,而且余先生来了,铺子里东西还没看呢,瞅瞅,没准儿看上别的哪幅呢?”
他这一说,出门就没喝过水的吴臣还真有点儿渴了,扭头看向余耀,“你还瞅瞅么?”
“瞅瞅吧,我看关老板生意做得挺地道。”余耀笑道。主要是他见吴臣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
“就是,古玩古玩,得有玩儿的劲儿,得有悠闲的劲儿。”关元礼一边说,一边到八仙桌边,泡上了茶。
余耀坐下抿了口茶之后,还真就在店里看了看,先到了一幅挂着的黄庭坚《苦笋赋》跟前。这幅书法的真迹在台岛故宫。挂着的《苦笋赋》下面别了张标签,上面写着“现代名家摹本”。
“关老板,你这还用加个标签么?”余耀笑问。
关元礼端着茶杯浅啜,“逛店的,什么样的人也有!类似的传世名作,说不定有人当漏儿捡呢!可他今儿买了,明儿拿回来,说回去查了,真迹在哪儿哪儿的!买的时候也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