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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婉狡黠地一笑:“我们去捉弄捉弄他。”
堂妹眼睛一亮,拼命地点头:“好呀好呀!”
于是二人振臂一呼,喊了很多小萝卜头们,去闹聂北了。
聂北确实窝在一个暖阁里看书,这暖阁在半人高的座基以上的瓮屋里,所谓瓮屋,就是四周垒墙,头座盝顶,平时瓮屋不开,就冬天开,防风防寒又防噪,里面摆有琴架,书桌,半面地上都铺着貂毯,墙壁四周绘有玺彩,上面挂了一些文雅的字画,配以茶室,有长杆抱花桩,上面摆了一颗夜明珠,将整个瓮屋照的如白似昼,聂府里面这样的瓮屋很多,都是供安静读书亦或是独自练琴所用,因为瓮屋有很强的隔音效果,在里面练琴,就算琴音鬼嘶狼嚎,别人也听不见,聂北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看书,就是因为这段时间聂家太吵闹了,哪里都不安静,尤其他那个院子,简直不能呆,每天都有人去打扰,唯有躲在这里,他才能安心地看书。
年幼的勃律在他的旁边伺候着,添茶倒水,或是翻找书籍。
聂青婉和一众聂家的小萝卜头们来的时候聂北不知道,因为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勃律也不听见,所以这主仆二人不知道以聂青婉为首的那些萝卜头们在外头密谋什么坏主意,直到房顶的那个机关被人打开,从头上掉下来一只青眼蛇,堪堪正正就掉在聂北正拿着的那本书上,聂北先是一愣,那青眼蛇被摔的眼冒金星,还没等反应过来咬人,就已经被勃律快速地出手一捏,掐住七寸,一刀两毙。
聂北蹙眉,拿着书的姿势不变,仰头朝头顶望去。
这一望就看到了一张淘气又欠揍的脸。
聂北一愣:“婉妹妹?”
聂青婉笑嬉嬉地朝下头大喊:“十六哥,你快出来,你不出来我还要放蛇了呀!”
她说着,小手把专门装蛇的蛇蝗篓一提,给聂北看。
聂北额头抽了抽,接着他就看到聂青婉的小脑袋边上又挤了另一个小脑袋,然后又是另一个……
聂北:“……”这一群小屁孩,每回婉妹妹回来了,他们就变得十分恶劣。
聂北搁下书,让勃律把那蛇处理了,再把地面收拾干净,他撩起裤摆,拿了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穿好,出了暖阁。
出去后就看到聂青婉蹦蹦跳跳地往他奔了来,他伸手将她抱住,笑着问她:“什么时候到家的?”
聂青婉说:“有好一会儿了。”
聂北往她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殷玄,就问:“殷玄没跟你一起来?”
聂青婉撇嘴说:“那臭小子不稀罕我这个娘,所以也不稀罕我这个娘的娘家,他回他的殷氏去了。”
聂北听着‘娘’这个字眼,十分崩溃地想,你才十岁,屁大点的孩子呢,开口闭口就以娘自居,没把殷玄吓跑都不错了,换成别人,看谁搭理你。
聂北轻咳一声,说道:“那就不管他了。”正准备再接着问一句:“你去见过阿祖公了没有?”后头就传来一个仆人的声音,说是长辈们传唤孩子们去吃饭,聂北便拉着聂青婉,去主楼吃饭。
第204章 人心
在主楼里吃完饭,聂青婉就跟着聂北一块去看望聂公述了,聂公述是如今大殷帝国的泰山北斗,逢过年这样的日子,来见他的人很多,但能得他见一眼的人却极少极少,而这极少数极少数的人中,就数殷德最为尊贵。
殷德来看聂公述,自然不是白看的,殷德也已经听说了贡品被太后回退之事,也知道了今天那些小国们的当权者亲自带着另一拨贡品来了,殷德既打听到了这些,自然也知道太后所下的那道‘若有硬闯者,便视为谋逆之罪,当场格杀’的旨令。
当殷德听到这个旨令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旨令绝逼不是小太后下的,而是聂公述通过小太后的手下的。
在大殷帝国的帝都土地上,斩杀前来送贡品的降国之君,这是想干什么!
殷德不想来找聂公述,但又不能不来。
可来了,聂公述却只请他喝茶,只字不提此刻城门外的事情。
他是来跟他喝茶的吗?
他没有茶友吗?
非要大老远的跑来找他?
长脸了他!
殷德身为殷氏皇族里如今辈分最高之人,身份何其的尊贵,他都亲自来了,可这个姓聂的老家伙还在这里跟他装腔作势,殷德微微动怒,可他没有发火,他只是不再喝一口茶,只是瞪着一双虎目,看着对面又老又瘦的男人。
聂公述笑道:“德王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太后回家了,她一会儿应该就要来了。”
这话的意思是,你若不想当着太后的面说,那就得快点了。
殷德脸皮隐隐的抽搐,这老狐狸。
殷德只好开门见山:“本王为何来找你,聂公应该很清楚,城门外是怎么回事,太后又为何会下那样的旨令,聂公不可能不知道吧?”
聂公述点头:“我知道。”
殷德问:“是你的意思还是太后的意思?”
聂公述笑了笑,说道:“贡品这事儿老早就是太后在处理,大臣们都知道,德王不可能不知道吧?之前太后退还那些贡品的时候也不见你说什么呀,这会儿怎么就这么急赤白脸了?”
殷德冷声说:“太后下了那样的旨令,我能不急赤白脸?”
聂公述看不出情绪地说:“那样的旨令,哪样的旨令?德王有看过了那些臣国们上贡的物品名单了吧?你既看过了,难道看不出那些名单其实是很有问题的?身为如今殷氏皇族辈分最高又起着引领殷氏皇族一脉的人,当知殷氏皇族甚至是整个皇室的态度!大殷自建业起就凶残嗜杀,所以才令周边诸国闻风丧胆,但千百年的岁月过去了,大殷皇室越来越温和,到先皇病重,几乎撒手不再管那些臣国之事,倒让那些臣国们以为我大殷皇室已渐式微,先皇刚去世呢,尸骨尚未寒,他们就如此迫不及待地露出了野心,不说太后在下这道命令的时候我并不知晓,就是我知晓了,我也只会拍手赞成,而不会反对。德王觉得太后的旨令下的不如人意,那你说,你要如何来接待这些心怀歹意的臣国国君们,接他们入城门,待他们如上宾,再设宴款待他们,让他们大殷的帝都怀里过上一个趁心如意的大年?”
殷德噎了噎,被聂公述不浅不淡的一席话给噎的下不来台,他自然看出来那些臣国国君们不对劲,但这是年关,就算发难也不是现在,而且,那些国君们已经亲自带着贡品来了,如此还不能说明他们其实已经害怕了吗?再者,大殷皇室统御四海,却在自己的国门前斩杀了那些俯首称臣的前来送贡品的国君,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了,别人会怎么评价大殷皇室,会怎么看待大殷?往后有谁还敢来投诚?而那些投诚的人,听到了这事儿,能不寒心吗?一旦寒了心,能不变心叛乱吗?
纵然聂公述说的很有道理,可殷德觉得自己担心的也有道理,所以他据理以争,跟聂公述吵了起来,在殷德看来,他聂府一门虽然德高望重,手握权柄,但也只是臣,既是臣,又如何能知道王的眼界和顾虑呢?
而殷德不知道的是,殷祖帝临终托付聂青婉辅佐大殷新皇,就是他深知本族人的那些顾虑,而殷祖帝要的不是一个时时刻刻顾全大局缚手缚脚的人,他要的是一个毫无顾忌敢于斩破大殷这么多年僵局的狠人。
聂公述上了年纪,如今一大半身子都已入骨,活到这把岁数的人,其实已经没了脾气,可还是被殷德那故意找事儿的话给气的险些晕过去。
聂不为伺候在聂公述身边,见聂公述气喘的厉害,连忙熟练地去拿了药,又倒了水,动作极为娴熟地为他喝下。
等聂公述吃了药,聂不为又给他轻拍着身子,余光扫向殷德,十分的冰冷。
彼时的聂不为年仅二十,是聂氏小辈中难能可见的武学天才,也是继聂西峰之后另一个令人胆寒心惊的存在,他那一眼扫来,虽然轻淡如风,却更甚雷霆闪电,殷德的脸颤了一下,心更是怵了一下,殷善抬头,朝聂不为看了一眼。
聂不为却不再看他们了,只垂眸问聂公述怎么样。
聂公述摇摇头,不欲跟他说话,只看向殷德,说道:“我有点儿不舒服,就不招待德王了,我去躺一会儿,德王自便。”
他说完,也不等殷德是什么反应,直接让聂不为扶了他起身。
刚站起来,还没迈出一步,门外就有小厮隔门通传,说太后和十六公子来了。
聂公述正欲踏出去的脚就那么生生地刹住,他冲门口说:“让他们进来。”
小厮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