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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婉伸手推了推殷玄。
殷玄实在不想起来,他太贪恋她的气息了,他太贪恋她的温暖了,他太贪恋她了,这种贪恋连他自己都没办法控制,可他不起来,她会生气,她如今还在养伤,不能生气。
殷玄慢腾腾地撑起自己,往旁边躺过去。
聂青婉问他:“你为什么要封我为婉贵妃,还每次都喊我婉婉,我明明是叫华北娇。”
殷玄垂眸,又拿起她的手把玩起来,他没看她,只不咸不淡地说:“朕喜欢这个婉字,朕也觉得爱妃跟这个字很相称。”
聂青婉眼眸微微转了转,心底里嗤笑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说道:“可我不喜欢,皇上以后还是不要叫了吧。”
殷玄抿唇:“不行。”
聂青婉道:“我不喜欢这个婉字。”
殷玄道:“朕喜欢。”
聂青婉皱眉,加重语气:“我不喜欢。”
殷玄道:“朕喊朕的,你不喜欢不爱听那你就不要听。”
他说着,气的抬头瞪了她一眼,瞪一眼还不甘心,瞅一眼手中把玩的那只小手,眷恋了一会儿,虽然万般的不舍,却还是毫不客气地给甩开了。
他翻身躺下,肩膀一侧,留给她一个好大的背影。
聂青婉:“……”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跟她闹这种脾气,明明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了,还是皇上呢,简直幼稚鬼!
聂青婉收回手,在衾被上擦了擦,闭上眼睛,睡了。
等她睡着,殷玄又翻过身子,侧着看她。
为什么不让朕叫你婉婉,你听的不舒服,还是听的别扭,还是你已经猜到,朕知道了你的身份?
他伸手将衾被往上提了提,脸贴着她的肩膀,轻声说:“朕爱的不是华北娇,哪怕你顶着她的身子,你也只是朕的婉婉,朕不可能对着你喊别人的名字,婉婉,朕爱你,很爱很爱,你可否知道,朕爱了你好久好久,你又可否知道,为了爱你,朕甘愿活在地狱里。”
他忽然一阵惆怅:“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拿起她的手,按在心口,喃喃道:“没关系,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你只要好好享受朕的爱就行了,朕不用你付出,朕一个人付出就好了,你只要呆在朕身边,陪朕走完这一生。”
……
早上那会儿,殷玄没上朝,随海遣退了大臣们后就走了,陈府一家人也没有逗留,跟着走了,但走出大臣们的包围圈后,陈建兴就朝寿德宫去了。
陈德娣昨夜没睡好,早上老早就醒了,脸色不好,原本上了浓妆,可后来想想又没人来看自己,皇上不来,她遮与不遮都无意义,索性又让采芳把脸洗了,随便点了些胭脂,就去吃饭。
吃完早饭,她想到院儿里走走,何品湘扶着她,采芳撑了一把伞跟着。
婉贵妃没有被一箭射死,聂北又出来了,这事一想一个闹心,散步也散的秀眉紧拧,十分不安,等坐在凉椅里了,她觉得还是得传她娘进宫来说说话,只是,她还没行动,陈建兴就来了。
陈德娣当即高兴地站起来,让何品湘快去把她爹迎进来。
何品湘去了。
等何品湘带着陈建兴进来,陈德娣已经回了屋。
她坐在凤椅里,看着陈建兴朝她行了礼。
等陈建兴直起身板,陈德娣挥挥手,让不相干的宫女和太监们都退出去,等屋内没外人了,陈德娣站起来,走下凤椅,来到陈建兴面前,问道:“爹今日没上早朝吗?”
这个时辰点,往常都是上朝的时候,她爹断不可能出现在她的宫里才对。
陈建兴道:“皇上没来,随海遣散了大臣们,想来婉贵妃还没醒,皇上没心情来上朝。”
聂青婉昨天晚上半夜里醒来的事情外面的人都不知晓,随海只对华图、谢右寒以及聂北说了,陈府的人自然不知道,而龙阳宫禁严,里面的消息也一丝一毫传不到外面来,故而,陈建兴并不知道昨晚聂青婉已经醒了,陈德娣也不知道。
陈德娣听了陈建兴这样说,手中的帕子狠狠地揉了一下,在自己爹面前,陈德娣也无须隐藏自己的情绪,她恨恨地道:“早先娘跟我说,这个婉贵妃是红颜祸国般的人,女儿还说没那么严重,现在看来,何止是红颜祸国,简直就是妖女!”
陈德娣说着,气的不行,眼睛又红了,她想到她封后的时候,那个时候太后死了不足三个月,殷玄原本没想那么快封后,虽然陈家提了很多次,可他都以尚在太后孝期,不宜纳喜为由婉拒了。
他倒不会食言,只不过,他要等太后孝满三年之后再封后,然后再充实后宫。
那个时候陈德娣并不知道那是殷玄的借口,那个时候陈德娣也不知道殷玄爱着太后,那个时候陈德娣也不知道,殷玄是真的不想封后,亦不想充实后宫。
他只想陪着太后。
他只想陪着那个被他奉为挚爱的女子。
只是陈家人怕夜长梦多,眼见自己多次进言皇上不听,就鼓动了大臣们。
大臣们联名上奏请皇上封后,那个时候因为聂家人的忽然抽离而惹得朝堂大乱,殷玄费了很大的功夫才稳住朝堂,自不可能再因为封后一事而惹得朝纲大乱,迫于无奈,他同意了。
可因为是太后孝期,大典一切从简。
那个时候,太后是整个大殷帝国的神呀,大殷的神刚殁,宫中却要办喜事,这要是让百姓们知道了,一定会暴乱,故而,那一场大典,进行的无声无息。
哪里有举国同庆,哪里有皇宫内苑囍字连贴,哪里有帝后同临万丈城门,哪里有共承御辇一起行街,哪里有那么多的恩宠。
什么都没有。
可她还是高兴的。
披上凤冠霞帔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的高兴。
她想,就算什么都没有又如何,就算什么都没有,她也成了大殷皇后,成了殷玄的妻子。
当天,殷玄喝了很多酒,因为醉了,他没有在寿德宫陪她。
她想,没关系,皇上大概也是高兴的,一高兴就喝多了,来不了,她就体谅他。
可现在想想,那天晚上,他哪里是喝多了呀,他是不想进她的寿德宫,那天晚上,他定然陪在太后身边,而那天晚上,他或许真的喝醉了,也或许没有,如果真的喝醉了,那也不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痛苦。
痛苦的他找不到东西来排解和发泄,就借酒消愁。
隔天一早,他来陪她用膳,她还高兴的眉飞色舞,可吃饭的时候,他用一副很平静的语气跟她说,他要封妃。
第一个封的,便是拓拔明烟。
新婚第一夜,丈夫没陪自己,第二天来陪自己用饭,却说要纳妃纳妾。
陈德娣想,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三年了呀,每每想到那一个场景,她的心口还会痛。
她记得她当时的笑容僵了一下,却还是很快变得自然,笑着应了。
殷玄什么都没说,似乎她笑还是不笑,僵还是不僵,笑容背后是真笑还是在哭,他都不关心,他表现的很像一个合格的丈夫,陪她用饭,吃完饭又陪她在院中走了一会儿,还说昨晚因为喝多了,没来,委屈她了,晚上他会过来。
一听他说晚上会过来,陈德娣因为他要封妃的事情而沉闷的心一下子又飞上了眉梢。
当天夜里,他宿在了寿德宫,可没等她更衣拆发梳洗完毕,他就已经合衣躺在贵妃榻上睡了,看他那样,她真是一肚子的气,虽然告诉自己要沉住气,不要生气,他是皇上,是她的丈夫,她要以他为天,可还是忍不住扯了他一下。
大概睡的不太安稳,一扯就把他扯醒了。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迷离涣散,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在看她,就那样朦胧涣散地看了她很久,然后似乎看清了她,他的眼睛一点点的变回了深沉,他说:“朕有些累,先靠一会儿,皇后先去睡。”
那时她是怎么说的呢?
她说:“皇上累了就去床上睡,舒服些,这榻虽能躺,却没有床舒服,这样窝一夜,明日早上起来皇上会浑身酸疼。”
他没理她,只慢慢收回目光,盯着窗沿发了一会儿呆,这才站起身,去了床边。
那一晚,她睡里面,他睡外面。
他躺下就直接睡了,别说洞房了,就是一个吻,或是一个拥抱,或是一个触摸都没有。
盯着他侧过去的背影,她想,他应该是极累极累的,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要忙太后之事,要忙朝里朝外之事,大概连喝一口茶的功夫都没有,累成这样,没心情跟她圆房也正常。
那她就等等。
等他忙过这段时间。
反正时日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