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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一惊,慌道:“国师?”
“怕什么,人是王爷让我们看着的,宋家父子是自杀的,我们只是听令行事,现在王爷走了,剩下的事我们做不了主,自然是要让国师来做主的。”
“大人英明。”
顾厌卿自嘲地勾了一下嘴角,抬脚上了马车:“走。”
车轮转动,顾厌卿靠着软枕闭目养神。
大夫说要静心静养,可惜他困顿于情,作茧自缚,这心恐怕是静不了。
不过,他还年轻,这身体离油尽灯枯还早,且还能活,没什么好怕的。
不过,这会是真累,感觉也就打了一个小盹,再醒来马车已经进了王城。
顾厌卿掀开马车的窗帘子,看着路旁的人和景一点点往后离去。
看了一会,便到了王城入京都的主街。
这条街没有商铺地摊,两边只有成列的宫灯,四周是修剪了的草地,街道容许行人和马车通行,但禁止喧哗。
此刻,天未黑,宫灯未点,然而他看着后退的街道,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在路边成列如星的宫灯下,一位气度非凡的姑娘扶起跪在身前的狼狈男子。
“起来,别跪着给人看热闹。”姑娘扶起他,问,“你叫什么?”
“卿卿。”
姑娘愣了一下,皱眉:“听说南风有位解语花,有着一顾倾人城的风姿,还说卿卿公子一笑千姿百态,千金难求,说的难不成是你?”
没想到身份这么快被知晓,卿卿难堪道:“是,是我,可是……姑娘,卿卿身不由己,但已经尽量不让那些人近身了。”
第2246章 顾厌卿。佞臣13
是身不由己,可身为那样的人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是再多的理由也无法抹灭的过去,这让卿卿站在对方面前,难堪到抬不起头。
“不像,可见传闻多有不实。”
卿卿愕然抬头。
姑娘弯着的眉眼带着笑意:“这里哪有什么一顾倾人城的卿卿公子,我怎么只看到一只浑身湿透了的落汤鸡啊。”
卿卿低头,看着贴在身上皱巴巴的衣服,难堪的情绪一瞬间就被不好意思代替了。
“我……”太丢脸了!
卿卿正羞愧局促着,那姑娘却又收敛了笑容:“抬起头看我。”
“我叫安意。”那姑娘说。
卿卿茫然。
那姑娘偏头,顺着大街,指向京都的方向:“我住在那里。”
能住在京都,不是皇亲国戚就是大富大贵,对方确实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
“住在最中间。”那姑娘又补了一句。
最中间??
那不是……卿卿瞳孔放大。
对了,安意!?
当今女王好像就是叫……安意?!
“明白了?”姑娘一笑。
卿卿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我,不,草民,草民拜见王上!”
女王蹲下身,挑起他的下巴,视线与他平齐:“给你反悔的机会,现在还想跟着我吗?”
这一次,卿卿犹豫了。
他决定跟着这姑娘,主要从心,其次觉得姑娘不是一般人,可救他于水火。
可是,这不一般也太离谱了,他们之间这差距,几乎就是天与地了。
“后悔了?”女王松开了手。
可触碰的温度消失,卿卿心里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抓住了女王的手,脱口而出:“不,我没有后悔!”
女王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卿卿一颤,立即要缩回。
“那就跟着吧。”女王却顺势握住拉他起来。
女王往前走,卿卿落后一步跟着。
“有正经名字吗?”
“没。”
“讨不讨厌现在这个名字?”
“不喜欢。”
“那就叫厌卿吧,越是讨厌就越是要记住,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就不能忘了你原来的处境。”
“好。”
“一顾倾人城的卿卿公子……那就姓顾吧,叫顾厌卿。”
“好。”
“你现在这身份不好随我入宫,先在京都找个位置住着,等我给你安排了新的身份再来接你。”
“好。”
“卿卿啊,朝中恐怕是有人见过你的,所以你就先在后宫待几年,跟着我多学些东西……以后想当官吗?”
“我……”
“好好想想你的以后。”
“是。”
……
夜灯煌煌,照亮整个长街,女王走在前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身后的人说着什么,没有架子,态度随意,眉眼在灯光的晕染下显得异常温柔。
而跟在身后,刚有了新名字的顾厌卿,微微低着的头,时不时抬眼,目光偷偷落在女王的侧脸上。
往事如夜灯般昏黄,马车在记忆中的长街上行驶,顾厌卿看着长街,看到过去的他,看着已经死了的心上人。
可是,不论马车怎么行驶,也是永远跟在那两人的身后。
“快点。”顾厌卿开口,声音嘶哑。
然而,马车加快速度,也追不上。
反而,长街有尽头,一眨眼,那两个身影便消失了。
紧抓着窗沿的手指蓦然一松,顾厌卿心里彻底空了。
他想,这些年,这一场没有尽头的追逐终究是以这样的形式结束了。
第2247章 顾厌卿。佞臣14
王爷的葬礼并没有大办,甚至办得有几分简单匆忙。
可也没人敢说王爷不受重视,因为一叶国师亲自出面操持了一切事宜——听说是因为顾大人伤心过度,病得厉害。
然而,再仓促,这丧事前前后后也办了九天,而在这九天里,王爷的“未亡人”都没出面。
南风的那位黄泉公子没出现,不知所踪,大家猜测是不是已经被迫殉了葬。
至于顾大人,大家觉得这次顾大人悲伤过度,病得这么严重,最后恐怕也会跟着殉葬。
而在众人口中快要病死的顾厌卿,此刻正安安静静坐在观星台的阁楼里抄录经书。
咯吱一声,阁楼的门打开,一叶国师推门而进。
顾厌卿抬眸:“王爷已经安葬了吧?”
“葬了。”国师走过去,伸手拿起一张顾厌卿抄写的经书看了看,“心还没定……王陵已经封了,你进不去。”
顾厌卿笔下一顿,低着头笑:“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会跟着王爷走呢……好死不如赖活着,王爷走就走了,我虽然有点伤心,但伤心归伤心,过后该怎么样还是要怎么样的。”
国师问:“那你过后要怎么样?”
顾厌卿一时没有回答。
国师道:“之后继续狐假虎威,不择手段,公报私仇?”
顾厌卿放下笔,抬头。
国师冷冷道:“继续做一个欺上瞒下,弄权弄势的佞臣?”
“原来国师都知道?”顾厌卿不解,“既然知道,为何不阻止?”
“只是猜测,并不清楚你具体做了什么。”国师摇了摇头,“我非红尘中人,却已插手了不少俗事,已是不妥。”
红尘俗事?
是呀,天下水深火热的人那么多,国师哪有那么多时间来管这些。
顾厌卿不再纠结此事,只苦笑道:“国师既然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何必还要来管我的死活呢?”
国师:“王上说过,希望你好好活着。”
顾厌卿一愣,笑了:“放心……放心,我会好好活着,她想和桃颜一起死,我知道的,我不会跟着去打扰他们的。”
国师叹气:“可她不仅希望你能好好活着,还希望你能活得万众瞩目,流芳千古。”
“……”顾厌卿面色古怪,“流芳千古?”
“顾厌卿这个人太自卑了,总认为自己身份低微抬不起头见不得人,但幸好他还不认命,所以如果可以啊,孤想他能走出阴暗,在太阳下活着,活得万众瞩目,他那么聪明,没准以后能当一个大官,流芳千古的那种。”国师顿了顿,语气如常,面色平淡,“这是她的原话,虽然时间很久了,但我记得她的确这么说过。”
顾厌卿沉默,最后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嘴角:“因为先王提过这件事,所以国师是打算完成先王遗愿?”
国师在一旁落坐:“愿不愿意你可以选择,我只是适当提醒,以免你一时想不开做了后悔的事情。”
顾厌卿自嘲:“光明正大的万众瞩目已是难求,卿卿何德何能能够流芳千古,遗臭万年也比这个容易啊。”
国师:“王上说过你很聪明,又足够圆滑,且本质不坏,成为一个人人称赞的清官忠臣可能很难,但如果有人引导,当一个为国谋利的权臣不成问题。”
第2248章 顾厌卿。佞臣15
有些人明明已经死了,偏偏还能搅动人心。顾厌卿觉得自己这一潭死水,就因为国师的话再次起了涟漪。
王上,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