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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台令体型功力都远在房疏之上,几下就被半捆绑住了,霍台令是真有些生气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杀了你那狗奴才?!”
房疏泄了气,瘫着不动了,只是银牙紧咬,这本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可又觉得他对尔良担心太过,不自觉暴躁了许多。
经过将近一夜的癫狂,房疏最后觉得是残存了一口气,吊住了最后的魂魄,连手指都抬动不得,怕是这眼皮一耷拉下来,就得见了阎王,他静静看着矮桌上摇曳欲熄的烛光,身后人似乎累乏了,早已经入了睡,睡梦中也不忘拉着自己往怀里扯。
那灯光晃晃悠悠逐渐模糊了起来,房疏似乎听到了一阵嘈杂……
房疏戴枷,手脚上铁锁链叮叮当当作响,昨天有数人戴因为戴了几天近百斤的枷而死去,所以今儿早上这群押解人的士兵就将其重量分摊到其余百人身上,房疏脖颈本就有二十余斤,再加了十斤,行走艰难,却又不敢表现出举步维艰的模样,一旁士兵手上抽楞着鞭子,若有人慢了一步必定被打得皮开肉绽。
房疏父亲姓方名砚字子学,与房疏七岁时考中二甲进士,在翰林院做了三年庶吉士,因为才学出众被张居正赏识,提拔为太仆寺左少卿。
一月前方砚被控带头贪污了一万两马价银,而且坐实了罪名,被判了斩立决,所有家眷男充军,女随军,前往蒙古边界,所幸方家人不多,总共上下不过十余人,多是上了岁数仆人。
房疏虽然和方砚亲热不起来,到内心是十分敬重父亲,父亲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有人做官为财,有人为利,有人为名,父亲便是那为名的,讽刺的是他死时却是身败名裂。
那时家里新添了仆人,吃饭的口更多了,偏偏父亲的饷银是养不活十多口人,只得更操劳牛玉环,当上官夫人也没能歇气,还得东奔西跑接绣活,又时房疏埋怨起了方砚的死性子,他见过有人往家里送些雪花纹银,或是珠宝首饰,再者书画墨宝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每次被他看见了,心里有些心疼,有了这些娘可以少熬多少个夜晚。
就这样还被告了贪污,房疏是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张居正还在位时实行了考成法着实得罪了不少人,他去世后也是清名不保,被很多官员群起弹劾,也被抄了家,张居正那些亲信也无一幸免,何况被他破格提拔的方砚?
当初上折子指控方砚的,就有沈一贯,王锡爵等人。
牛玉环走在房疏前面,衣服破烂满身污秽,脚踝处被铁锁磨破了皮,血糊着泥土,房疏不忍目睹,因为不准犯人间不准交头接耳,房疏只能看着娘蓬垢的脑勺,这个喜好干净的女子……
“狗杂碎!没卵蛋的东西!这才三十斤枷就扛不住了!”,又听得身后一阵鞭打和闷哼。
房疏忍不住回头看去,由于前几日连日的瓢泼大雨,地面十分泥泞,一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少年跌倒在泥地里,背上破了衣渗出了血。
“快起来!你们看什么看!快走!!”,一旁士兵凶恶得吆喝着。
“绝儿……快走……”,娘亲在他身后催促。
房疏回过头准备继续走,没走两步有听得鞭打的声音。
士兵甲:“这孬种!爬不起来了!”
士兵乙:“这阉人还倔得哩!不坑声。”
士兵丙:“这死小子嘴硬得很,听说是得罪了郑贵妃!上面有吩咐说是让着不雄不雌的浪蹄子好生做军妓,可别还没到就给折腾死了!”
士兵甲一听郑贵妃,有些担待不起,怕着弱不禁风的少年就给自己打死了,大声吼:“有没有人愿意给这狗杂碎戴枷?若是没有……就死了则个!”
没有人接话,大家都埋头继续走。
那少年只说一句:“要杀就杀……谁才是没卵蛋的?!废话多……”
“嘿!你这!”,那士兵甲扬鞭欲挥,被拉住了。
“别和他一般见识哩!没人给他戴,就死球呗,怪不得咱!”
牛玉环听着身后脚步声的停顿,还来不及阻止,就听得房疏说:“我给他戴!”
士兵甲看着蓬头垢面的房疏,看不清五官,说:“嘿!又是个半大小子!”
士兵丙上前拨开他额前乱发,说:“这好像是那方大贪官的儿子!”
“老子生平最恨贪官了!庶边战士吃不饱穿不暖,军饷拨不下来,全让这群臭酸儒给嚯嚯了!”
说罢就上前踹了房疏一脚,摔在地上,又爬了起来,面无表情,伸出脖颈接过枷锁。
牛玉环想上前,被一士兵拦住,心里着急。
第25章
夜晚,所有犯人都被关一处,房疏今天带了六十斤的枷,全身都痛得不能自己,牛玉环心疼她宝贝儿子,借着巡逻士兵的火把查看房疏脖颈,房疏有些自责,“娘不斥责我?”
“娘怎么会斥责你?只是这点,你倒是和你那倒霉死爹一个样……”,说着牛玉环声音有些哽咽起来。
“娘……”
那少年试探了两次,靠近了这对母子,“恩公?”,声音有些尖细,不似房疏的声音逐渐粗沉。
房疏抬头才看得那少年,满脸污秽,五官只看得眼睛又大又亮。
牛玉环对这小子也有好感,趁着没人注意,连忙招呼他坐下。
开始这少年有些腼腆,经过攀谈也知道了他本名为木弥良,弥良弥良,他母亲又觉得念着像鼻梁,会冲顶了高堂,便私下叫尔良,宫中被称为小良,久而久之自己都差点忘了本名了,今年虚岁十五,是二十四局中的银作局的小监工,一日作得银饰给郑贵妃送去,恰好碰见皇上在郑贵妃处,皇上多看了他两眼,郑贵妃见这小太监眉清目秀,又想起了皇上一夜招十多个太监的风流事,便气不打一处来,就说这银饰缺了一只翅膀,扣锅到了尔良身上,就被充了军。
牛玉环叹了口气,“哎,这上面人一拧指,下面人就是虫子,该死还得死。”
尔良自责,“恩公……可无恙?”
房疏与牛玉环没日没夜来的精神痛苦和□□折磨,使他们娘俩看上去很颓塌。
“你也别唤我恩公,叫我名字便是——我叫方殊绝,是太仆寺左少卿的儿子,这位是我娘,你唤姨便可。”
尔良摇了摇头,“不可,不合礼节,我本是下贱人,我称您为少爷吧……”
房疏苦笑,“看你小子硬气,原来还是分三六九等?若真要分,我也是下贱人。 ”
牛玉环一旁说:“罢了,称呼而已,你且随他去。”
牛玉环又问:“尔良,你如何……进了宫?”,本是想问如何成了阉人,话到嘴边收回了口。
“家里穷,兄弟姐妹多,就被卖了……”,尔良说得简短,其实还有个吃喝嫖赌的父亲,娘亲又懦弱,五个兄弟姐妹都吃够了苦头,将他卖出来,刚开始还有一丝希望,后来入人贩子手中也好不到哪里去,由于营养不良,做苦工吃够了鞭打也做不快,那时候他也不过七岁左右光景,人贩子就将他易入了宫中,新手刀子匠给他做那档子手术,险些丧命,那刀割深了些,导致尔良时有尿裆的毛病,回想起来都是痛苦异常,几次欲自尽,又被本能求生欲救了回来。
“苦难的人各不相同,看上苍苦心安排了多少种场合让世人刻骨铭心。”,牛玉环看着一旁两个少年,只觉得他们的路还长。
房疏低头不语,一时忍不住扑进了牛玉环怀里。
“多大了?小时候还不让抱,怎么越长越回去了……”,儿子是自己主心骨,房疏一显弱,就是伪装的再强大,牛玉环也落下泪来。
房疏扑在娘亲怀里,闷闷的说:“爹是冤枉的……”
牛玉环知道儿子哭了,自从懂事来,房疏极少哭,便轻拍了他背,算是莫大安慰,“不提了……”
“爹肯定希望能沉冤昭雪……”
每个人身上磨出的水泡都成了茧,戴枷也显得没这般难受,几天来尔良和房疏关系越来越好,尔良让他们唤自己尔良,显得显得亲切,两个人一到晚上都凑到一起,尔良给他聊乡野间的趣事趣物,那是他最好的回忆,房疏给他讲之乎者也,也讲得有趣,有时候听得牛玉环也咯咯得笑。
房疏怀中有颗珠子,有时候心情不好时,便握在手心把玩,牛玉环看在眼里,说:“我们都会没事的。”
房疏只是点了点头。
夏季的天气如四旬老妇的心情,狂风暴雨说来就来,这天路过草原,天降暴雪,活像天上泼下大水,行军步伐仍不停下,把众人洗刷得干净。
许多人开始发起了烧,房疏也有一点,所幸不严重,牛玉环心疼,脱了破外衫给他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