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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会儿,他将手收回来说道:“不严重。”
他明显感觉到贺文璋的脉息有些乱,显然是受惊受扰外加情绪波动过于频繁所导致的。
贺文璋的身体很弱,受不得这些。
“先喝一杯安神茶,压压惊。”常大夫说道,“好生歇着。若有什么不适,差人叫我。”
贺文璋现在没有发作出来,但是说不好晚上会不会发作。依常大夫的经验,他晚上多半是要出点状况的。
侯夫人一听就明白了,立即吩咐翠珠等人:“晚上不要睡太沉,警醒着些,别大爷叫人的时候没人应。”
翠珠等人立即应道:“是,夫人。”
于寒舟此时想起了原剧情里,女配记恨贺文璋训斥她,还要搬出去住,所以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捂了他的口,使他求救的声音没传出去,气竭而死。
“颜儿,晚上恐怕要累着你了。”侯夫人吩咐完伺候的下人,又对于寒舟说道。
于寒舟连忙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坐在一旁的贺文璋,看着这一幕,嘴唇紧紧地抿住了。又是这样,每次都连累别人。现在,还要连累她。
“母亲,我想跟安氏分房睡。”贺文璋面上冷淡,并不看于寒舟,直直迎着侯夫人的视线道:“我一个人睡更自在些。她在旁边,我,我被吵得睡不着。”
于寒舟:“……”
她低下头,不说话。
如果贺文璋说不想连累她,她还能说点儿什么。现在直说她吵着他睡觉了,她还能说什么?
侯夫人听了,却是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行!你们是夫妻,怎能分房睡?”
不睡在一张床上,怎么培养感情?
她知道儿子是怕连累媳妇,才说出这样的话。否则的话,之前怎么不说?她看他们前两晚睡得挺好的。
由此,更不肯叫他们分房睡了。
儿子喜欢她,在意她,那么她这个当母亲的,当然要成全他。
“颜儿,你的意思呢?”侯夫人笑着看向于寒舟。
于寒舟抬起头,看了看贺文璋,又看了看侯夫人,才道:“我不同意分房睡。”
共患难,才好同富贵。
现在贺文璋生病了,不让她受连累,那以后她想借他的名头睡懒觉的时候,还怎么开口?
说好了做朋友,当然不能只享受好处,却不承担责任。
侯夫人满意地点点头:“既如此,你们小夫妻两个自己商议吧。”说完,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劳碌一天,想必很累了,我不扰你们了,好生歇着吧。”
带着樱桃走了。
临走之前,朝翠珠看了一眼。
翠珠对她点点头。
侯夫人一走,长青院的气氛就松缓下来不少。于寒舟往炕上一坐,很没有形象地歪在了软枕上,对自己个陪嫁丫鬟招招手:“过来给我捶捶腰。”
她在马车上坐了一路,腰酸背痛的。
丫鬟便走过来为她捏肩捶背,连腿上也没放过,全套服务。
于寒舟感受着力道适中的捶捏,禁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落在贺文璋的眼里,有些气恼,又有些无可奈何。
只等她舒服够了,叫丫鬟下去了,他才一挥手,把屋里的人都遣退了。然后坐在她不远处,低声问她:“怎么不同意?我晚上可能会发作,万一发作起来,要折腾许久的。”
于寒舟本来是觉着他有些天真,竟然当着侯夫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但是此时看着他深静的眸子,不禁一怔。
他有一双与他苍白病弱的面容极不相称的眼睛。眼线狭长,瞳仁极黑,是一双十分有男子气概的眼睛,透着常人所没有的包容与通透。
他并不天真。甚至,他很聪明,他知道说什么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但他还是那样说了,因为他知道,他身体不好,而侯夫人疼爱他,如果他坚持什么,侯夫人根本不会拒绝他。
而于寒舟,只要低着头,唯唯诺诺,听他的安排就好了。
第012章
于寒舟难得沉默了。
顿了顿,她收敛了那副歪歪懒懒的样子,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他道:“你之前说,我们要在人前扮夫妻。所以,我不能跟你分房睡,夫妻没有分房睡的,恩爱的夫妻更没有。其二,你还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就不能丢下对方不管。”
“有丫鬟——”贺文璋的话刚开了个头,就被打断了。
只听于寒舟又道:“是,的确有丫鬟在外面候着。可是如果你很难受,叫不出声呢?如果你只是需要一杯水,不需要惊扰丫鬟呢?”
虽然她才认识他不久,但是已经能看出来,他不太喜欢被下人们环绕着,更不想被事无巨细、面面俱到的照顾着。
如果只是想喝杯水,却惊动了丫鬟们,一股脑儿进来,端水的端水,细心询问他这个那个,哪还有什么困意?
翠珠几个倒是知道他的脾气,可是她们只是丫鬟,是侯夫人买来照顾他的,职责就是照顾好他。宁可被他厌烦,也要做到职责内的事。
而她是他的妻子,她跟翠珠等人不一样,她们不敢做的事,她可以做。
贺文璋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心头滚过一股又一股的热流。即便他对她说了很过分的话,可她还是这样认真地体贴他。
“好。”他从喉头滚出一声。
他们是朋友。他记住了,他绝不会唐突她。他会竭尽所能地照顾她,让她在贺家的这段日子过得舒服。
一直到晚上,两位主子没有因为“分房睡”这个争执起来,让翠珠松了口气。
这就好,不用她去劝了。想到这里,不免又很佩服于寒舟。
大奶奶实在太有本事了,居然能说服大爷。大爷看起来脾气很好,体恤下人,为人宽厚,实则性子再拧巴也没有,谁想说服他,那可太难了。这一回大奶奶都没有跟大爷争执个一言半句的,就说服了大爷,不是一般的本事。
白日里奔波了一回,于寒舟和贺文璋便比平时早了两刻上床。
于寒舟有些困了,钻入丝滑柔软的被窝,整个人就忍不住眼皮往下坠。她还惦记着旁边的贺文璋,就道:“如果不舒服,一定叫醒我。”
贺文璋低声道:“好。不早了,睡吧。”
“晚安。”于寒舟闭上眼睛。
“晚安。”贺文璋低声缓缓说道。
于寒舟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贺文璋却没有,他很累,头有点疼,睡不着。而且他隐隐感觉体内不太舒服,这征兆像是要出状况。
他闭上眼睛,攥紧了手心,绷起了唇,直挺挺地躺着,打算忍过去。
于寒舟睡了不知多久,隐隐感觉不对,一下子醒了。
身边传来簌簌的声响,像是什么人在被子里发抖。她迟钝地眨了眨眼睛,片刻后才想起来如今是什么情况。她是嫁了人的女子,而身边躺着的是她的丈夫。
她病恹恹的丈夫。
“不好!”她暗道,连忙坐起身往身边看去。
帐幔中光线昏暗,看不清他的样子。
“贺文璋?”她伸手去推他。
贺文璋被她推了推,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这声音一听就是强忍着,明明不适还在装镇定。
于寒舟立刻去摸他的额头,结果摸了一手的冷汗。再往下探,他瘦长的颈子也被冷汗浸湿。根本不用往下检查,就知道他出了一身冷汗。
“来人!”于寒舟扬声叫道。
翠珠等人都没有睡死,听到她叫人,很快就推门进来了。
点了灯,然后往床边凑过来:“奶奶,有什么吩咐?”
“请常大夫来。”于寒舟沉声说道。
贺文璋吃力地抬起一只枯瘦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很用力挤出一句:“不用。”
如果叫来常大夫,势必会惊动正院那边,今晚上谁都不用睡了。
于寒舟把他的手掰下来,塞回被子里,吩咐丫鬟道:“去,立刻请常大夫来。”又吩咐道,“取一套大爷平日里穿的中衣来,再拿一套干燥的被褥。”
他衣裳都被冷汗浸湿,不能再穿着了。躺过的被褥,也不能再躺了。
“是,奶奶。”丫鬟们领命而去。
请常大夫这种事,用不到翠珠,她带着两个小丫鬟把贺文璋的中衣换了,又重新铺了被褥。
结果,衣裳才换了一半,贺文璋就吐了。
他的身体很弱,一有点不舒服,浑身哪里都会被牵动,上吐下泻是最常见的。
贺文璋从前也没觉得怎样,无非就是有些郁闷、难堪而已。可是此次,吐了一地污秽之后,贺文璋难堪极了。
他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难以让自己去看她的脸。
又一次,他在她面前丢脸了。白天在她娘家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