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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姑娘的眼里便露出几分愤懑。
翠珠看着她这模样,既觉可怜,又觉可厌。她没有计较下去,而是说道:“你既求到大爷跟前,大爷素来心善,不会不管你。且将事情交给了我,我便要好生安置你。”
“你刚才说要送我回家。”刘姑娘满眼不信。
翠珠便同她解释道:“姑娘求到我们大爷头上,想求个出路。无亲无故的,我们大爷能给姑娘怎样一个出路呢?且姑娘说过,什么都能做,挑水劈柴洗衣做饭都可以,听着意思是想卖身为奴婢。既要卖身,且没有那么简单,需得姑娘家人同意方可。”
若是就这么带她走了,不跟她家里人说一声,回头人家告侯府欺掳良家女子怎么办?
又不是不可能。这附近也只一座温泉庄子,住着忠勇侯府的公子,若是刘姑娘不见了,指定是被侯府的人带走了。
回头他们一家反口一咬,说都说不清。
“我们大爷一片善心,你难道要恩将仇报,给我们大爷惹官司吗?”翠珠问她道。
刘姑娘听到这里,顿时犹豫起来。思索半晌,她后退一步,恳求道:“我爹娘不会同意的,求姑娘别送我回去。”
“若你爹娘不同意,我们更不能带你走。”翠珠说道。
这一点没得商量。
若没有刘姑娘父母的同意,便带了她走,回头怎么说得清?
“你爹娘要将你卖给老鳏夫,无非是图财罢了。若是价钱合适,我们将你买下就是,回头你自老老实实当差,也不枉我们大爷帮了你一场。”翠珠说道。
刘姑娘看着她,眼神挣扎,身形倒退了一步。
马车缓缓往京城的方向行驶。
车厢里,贺文璋问道:“我这样安排,你会觉得我心狠吗?”
于寒舟诧异道:“你怎么会这么说?你没有不管她,让翠珠安置她,这不是心善吗?”
闻言,贺文璋的眉眼渐渐舒展开,攥过她细软的手,一边把玩着,一边说道:“她那么可怜,我以为你会想要直接带她走。”
沉默了下,于寒舟说道:“她是很可怜。但我们不能因为她可怜,就没了章程。”
那姑娘是良家女子,他们直接带她走,不合适。
而送她回刘家,向刘家父母问上一句,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女儿,也难免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名声。人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再说,他们一无所知,只从刘姑娘口中听了一面之词,便上门质问,太冲动了。让翠珠安排此事,正是周到的做法。
凡事有个章程,就不容易出乱子。而他们好心办事,自然不能到最后落了一个不好的结局。
“嗯。”贺文璋点点头,声音低软,“你不觉着我心肠硬就好了。”
于寒舟看不得他这样,好笑地抽回了手,捧住他的一脸,一通揉捏:“想什么呢?你已是极好的人,谁说你心肠硬了?”
顿了顿,又说:“我心肠比你硬,我都不怕你嫌弃我。”
她就是这样的人。如果他不喜欢,她会觉得难过,但却不会为此动摇。
“若我嫌弃你什么,你同我和离就好啦,会有不嫌弃你的人。”她揉着他的脸说道。
贺文璋一下子耷拉下脸。抿着唇,不说话,只将她的手扒拉下来,反剪到身后,然后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箍得紧紧的:“你别想和离的事。”
不可能的。
他只在最初的时候,非常矫情而虚伪地想过,让她嫁给别人,跟别人过日子。
现在他绝不会允许此事发生。
于寒舟听得好笑,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说道:“我没想。这不是你担心我嫌弃你?我在跟你说,如果我嫌弃你,你不要委屈自己改什么,换个妻子就好啦。”
于寒舟讨厌改变。
她觉得自己现在很好,哪里都很好,哪怕冷硬的心肠,也是很好的。如果让她改变,无异于砍掉手脚,安装上别的东西。
为了迎合别人,便对自己如此残忍?于寒舟不会做这样的事,也劝贺文璋不要这样做。
贺文璋听她还说,脸色更不好看了,低头就把她吻住了。
他不想听那些。有道理没道理,他都不想听。
他也不要她教他道理,他只想跟她相守着过一生。而她没所谓似的,居然坦坦荡荡地谈这些,让他心中有些忿忿,吻她时不自觉用了力气。
于寒舟才不惯着他。觉着痛了,就把他推开,坐到一旁去了。还掀开帘子,将脑袋探出去,防止他再偷袭。
“翠珠还能不能赶上来?”她问车夫。
车夫说道:“咱们走慢些,大约她是能追上来的。”
“那便走慢些吧。”于寒舟道。
没一会儿,两道身影渐渐出现在视野中,于寒舟看见了,忙道:“停车,是翠珠追上来了,等一等她。”
赶上来的两人,是翠珠和陪着她办事的一个小厮。
“大爷,奶奶,奴婢回来了。”翠珠走得一头薄汗,对着马车上行了一礼。
于寒舟便对她招手:“来,说说什么情况?”
“是。”翠珠掏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薄汗,提着裙摆上了马车。
另一辆马车上,有两个胆大的丫鬟溜了下来,往于寒舟的马车上爬,说道:“奴婢也要听。”
贺文璋和于寒舟都是很好伺候的主子,此刻也没嫌她们大胆,允她们爬上来了。
几人都坐好了,翠珠才说了起来:“……然后她就跑了。跑得很快,奴婢叫都叫不住。”
“什么?跑了?”一个小丫鬟问道,满脸惊讶,“她不是求咱们大爷给条活路吗?怎么这就跑了?”
翠珠面上淡淡,摇摇头:“不知道。我叫她来着,她头也不回就跑了。”
另外两个小丫鬟面面相觑,说道:“她该不会是骗子吧?”
“根本没有什么老鳏夫,她就是骗咱们大爷带她走?”
“啊!我想起来了!那话本里的女子也是如此,一开始看着可怜模样,不过多久就生出了异心。她该不会一开始就心思不纯吧?发现咱们大爷不好骗,就收手了?”
说到这里,两人都很气愤,捏着帕子道:“亏我刚才还同情她!什么人哪!”
“好了。”贺文璋打断了她们,“究竟如何,我们并不知道,不要胡乱揣测。”
听了这话,翠珠笑道:“奴婢回来之前,特意跟别院留守的人打过招呼,叫他们打听一下那刘姑娘的家里。若她真是很可怜,帮一把就是了。若她所言不实,也会有人递信儿来。”
“好。”贺文璋点点头,神情满意,“辛苦你了。”
翠珠忙道:“这点子小事,怎敢言辛苦?”只想一想过年时接的那些红封,翠珠就一点也不觉着辛苦,说完了这些,她便微微起身,“不打搅大爷和奶奶歇息了,奴婢们去后面车上坐着了。”
贺文璋和于寒舟不管在屋里还是在车厢里,又或者在外头散步玩闹,等闲不爱叫人在跟前伺候着。翠珠十分有眼色,说完了正经事,就要带着人下去。
贺文璋自然不会阻拦,对外面赶车的下人吩咐道:“停一停。”
车夫便将车子停下了,等翠珠和两个小丫鬟下了车,才重新行驶起来。
翠珠和另外两个小丫鬟坐上另外一辆马车。都是相处很好的姐妹们,坐在一处,说话就不怎么顾忌。嘴快的一个小丫鬟,很快将事情的先后对姐妹们说了一遍,然后道:“依我看,那女子就是心思不正!”
其他人纷纷发表意见:“咱们大爷赠了她一只风筝,是小蝶去送的风筝吧?若说熟稔,她该跟小蝶熟稔才是。便是请求帮忙,也会求见小蝶,找小蝶探探口风吧?”
“就是,小蝶生得圆圆的脸,人人都爱跟她说话。没得那刘姑娘不找小蝶,直接找上咱们大爷。”
“你这话又不对了。那刘姑娘先找的翠珠姐姐,我瞧见了的。”
众人便纷纷看向翠珠:“翠珠姐姐,可是如此?”
“是。”翠珠点点头,将刘姑娘做了鞋袜,要送给贺文璋的事说了出来。
刘姑娘送鞋袜的时候,并没有遮掩着,翠珠便没觉着说出来有什么。
“她果然心术不正!”
“这是希望翠珠姐姐带她见大爷呢?”
“她也是傻,做了鞋袜送翠珠姐姐,说不定翠珠姐姐带她见大爷呢!”
“你又傻了不是?咱们翠珠姐姐是什么人,会看得上这仨瓜俩枣?”
众人叽叽呱呱说起闲话来。总归回到京城,要大半日的工夫,不说些闲话,时间怎么消磨?
又有人说起来:“她也算是躲了桩祸事。若真给她进了侯府,做个什么丫鬟,日后做了不规矩的事,咱们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