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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长安城中,公羊学派的学子,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昂起了头,变得无比高傲。
仿佛他们已经比其他学派的人,要高一个身段一般。
事实上,包括谷梁在内的其他学派,对此的感觉,都是差不多的。
现在,在整个关中,再没有人敢与公羊学子辩论了。
因为,这是必败的辩论。
不管对手提出怎样的问题,从怎样的角度攻击公羊学派的思想、文化。
只要不傻的人,都会立刻找到一个回击的答案:“董子门徒,张子重为政新丰一岁,大治之!亩产八石,道毋饥人!”
然后,自然就是些‘建小康而兴太平,吾辈矢志之愿也’‘尔等蝇营狗苟之辈,安能望吾鸿鹄之志?’之类的感慨与装X。
而所有人却都只能配合着呻吟,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装X。
然后对方就在群众与人民的欢呼雀跃中,洋洋得意而去。
面对这个情况和新变量,谷梁、左传、尚书各派、易经各派以及诗经各派的巨头,不得不提前开始追逐‘小康’这个热点。
这就和后世的区块链火爆之时一样。
现在,儒家内部各派的巨头们,全部明白了。
自家著述和思想里,必须加入‘小康之治’与太平世界的描述和阐述。
不然,就肯定是‘自绝于天下’。
都不需要公羊学派动手,就会被其他竞争者与对手,踹入万丈深渊。
而在同时,几乎每一个文士、学者,只要他们稍微有点眼光与见识,读过历史。
便已经知道,从今天开始,汉家文坛,将从春秋混战,进入战国七雄的时代。
强者将会逾强,而弱者必将逾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偏偏并未在长安。
而是数千里外,幕南的黄沙与戈壁之中。
每一个知道这事情的人,都不得不感慨万千,低头疑问着:“天下果有生而知之人?”
孔子说,生而知之者上也,其次亚之,多闻博识知之次也。
而这种生而知之之人。
孔子的描述里,其模板是周公、召公,最次也得是管仲、子产这样的人物!
第0932章 铜墙铁壁(1)
黄沙席卷,苍茫大地,连一缕绿色也寻觅不到。
眼帘可见的,只有光秃秃的戈壁与流动的沙丘。
只有偶尔,才能看到几颗枯死的沙柳残骸,躺倒在干燥的平野上。
而在这黄沙与戈壁的尽头。
旌旗飘扬,穹庐连绵。
数不清的木桩,都已经被树了起来。
长满了尖刺的拒马,被陈列在阵前。
沙地前,拉满了绊马索。
卫律极目远眺,看着这个情况,不发一言的打马向后而走。
“立刻召集所有骨都侯以上的贵族议事!”他沉声下令。
骨都侯,是匈奴军队中的中坚、骨干,素来由各部族的宗种担任,其地位大抵相当于汉的司马、校尉。
更是匈奴军队的指挥中枢。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卫律的本部并不在这里。
他部下的军队,基本都是从兰氏以及漠北各部抽调的骑兵。
所以,指挥起来,终究有些隔阂。
平时,在地位的压制下,这些人或许会听话。
但现在这个时候,卫律知道,自己必须展现出强硬。
否则,这些骨都侯就可能会因为畏惧伤亡而顿步不前。
大约半个时辰后,卫律就在狼原的另一端,见到了奉命来集合的十几个骨都侯,以及代表着兰氏与呼衍氏的两位宗种。
“诸位!”卫律看着这些人,毫不客气的说道:“现在本王与诸位的生命、荣誉,都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现在本王已经可以确认,呼揭王屠姑射和他的军队,肯定覆灭了!”
“姑衍王和他的姑衍万骑,更是被汉朝人围困在距离我们两百多里外的盐泽!”
“若姑衍王与姑衍万骑葬送在此……”
卫律狠狠的盯着这些人:“大单于、母阏氏和国中上下,肯定都不会放过我们!”
这是必然的!
匈奴有军法,高阶贵族战死,而其部下倘若不能抢回其尸首。
则全体连坐,统统当死!
像姑衍王虚衍鞮这样的孪鞮氏宗种,别说死在幕南,哪怕在这里掉了一根寒毛,孪鞮氏都会发疯的!
更何况,姑衍万骑,还是单于费尽心思,穷尽所有才编练起来的精锐。
是匈奴的未来!
倘若在幕南被汉朝人歼灭。
所有人都一定会被处死,然后斩下头颅,制成酒器,以此谢罪!
“丁零王!”呼衍氏的骨都侯呼衍雀直接道:“想要我们怎么做,请您吩咐吧!”
兰氏的骨都侯兰延呼也道:“请丁零王下令!兰氏的勇士,必然响应您的号召!”
在这两位高级贵族的带领下,其他骨都侯纷纷低头,表示服从。
“很好!”卫律点点头,充满的信心的看着所有人,说道:“只要诸位,英勇奋战,就必然可以击破当面之敌!”
为了给这些人打气,卫律抬起手来,告诉他们:“斥候侦查发现,我军当面的敌人,不是汉军!”
“只是由几百汉骑带领的数千乌恒奴婢组成的阵列!”
众人听到这个结果,立刻纷纷欢呼起来,压抑在心头的阴云也随之消散的干干净净。
若当面之敌是汉军组成的阵列,那他们,就要考虑考虑,万一出现不利的情况,如何跑路,并在跑路成功后,怎么给自己找一个背锅和推卸的人。
但只是乌恒奴婢……
嘿嘿嘿……
心里面,这些匈奴贵族,都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乌恒奴婢?
这些下贱的渔猎民,肮脏的东胡残种,也配与伟大的匈奴勇士争锋?
在匈奴人的鄙视链里,乌恒人也就比瀚海的蠕蠕高级一点点。
甚至还不如西域的车师人。
当初匈奴统治草原时,一个使者,就能让乌恒全族战栗,让他们乖乖的献出他们最好的皮毛、牲畜与少女。
并派出大量青壮,去单于庭,为孪鞮氏服役。
为什么可以这样?
因为,那时候的匈奴,只要随便派出几百骑兵,就可以踏平整个乌恒的牧场,将这些孱弱的家伙,逐进深山之中。
现在,虽然时过境迁,但,匈奴人依然认为,对付乌恒,用不着费什么劲。
于是,整个军帐之中,都充溢起欢快的气氛。
在大多数匈奴贵族看来,打乌恒?
那和揍自家里那个还在骑羊的孩子一样简单。
只要走过去,揪起他们的辫子,然后将他们按在地上,就可以爆锤。
“伟大的丁零王!”马上就有一个骨都侯请战:“请让我,英勇的屯孤为先锋吧!”
“我一定踏平那些贱婢的营垒,将他们的脑袋拧下来,送给丁零王!”
只要不是与汉军交战,匈奴人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吊锤全世界的所有对手。
哪怕是乌孙人,也是一样。
卫律听着,缓缓的摇头,道:“若是崖原、幕南,本王一定会答应你的要求!”
“但这里是狼原!”
狼原是连接崖原与幕北之间的一条狭窄通道。
整条通道,非常狭长。
特别是连接处,不过最多二十余里的地区可供大军通行。
至于其他地方?
不是沙漠延绵的绝地,就是危机四伏的悬崖峭壁与崎岖陡峭的山峦。
当然,卫律也可以不走这里。
他可以向东绕行三百多里,然后沿着弓卢水,再向南走四五百里,最终就可以从鲜虞海,通向鶄泽。
只是需要多花二十多天的时间而已。
故而,这里是必须攻取之地。
而这二十余里的通道,卫律已经看过了。
乌恒人已经在那里,构筑了坚固的防御,并且在不断扩充和夯实。
除此之外,这条通道的南北两端,都很崎岖,遍布了沙砾与破碎的岩石。
很不适合匈奴骑兵活动。
倘若贸然从这两边进攻,很可能还未摸到乌恒人的影子,匈奴骑兵的马就要损失大半。
更重要的是,这些天来,暴晒的太阳,不断将能量汇聚在这一地区。
烤得这条通道的很多地方,都炽热无比。
尤其是白天,地表的高温,甚至可以煮鸡蛋。
在这样的情况下,战马脆弱的马蹄,根本无法长久奔驰——因为,高温会让马匹脆弱的马蹄受伤、吃疼,然后唰的一下,将主人甩下马背。
故而……
卫律知道,现在自己遇到大麻烦了。
这条狭窄的通道,无法让他的部队,一次全部展开。
只能分批进攻。
炽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