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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孟子本人和他的学说,在汉代的地位,却是很尴尬。
在儒家内部,周公、孔子第一,子夏、子张、子游、子路、曾子可以排进第二序列。
而孟子在地位排序上,甚至还不如被皇室嫌弃的荀子。
更被天下大部分儒生视为离经叛道与异端别立的典范。
所以,这人的指责真的是很诛心。
只是……
再怎么不忿,再怎么不愿。
所有人都只能用着注目礼,看着那个年轻的新贵,步入那至高的殿堂,只有鸿儒与名士才能踏入的太学正殿。
接受着,太学祭酒、公羊博士董越与整个太学博士们的亲迎之礼。
许多人内心,此刻犹如毒蛇一样嘶鸣。
“他才不过二十岁……”
“他连一个门徒,一个学生也没有……”
更有甚者,在内心痛骂:“谄媚权贵,无耻小人!”
没办法!
每一个人内心都清楚,倘若张子重真的顺利成为董仲舒的再传弟子。
那么……
未来数十年的公羊学派内部,他会成为唯一的权威!
真正的大学阀!
尤其是,在这个老一辈的公羊名宿已然渐渐凋零的今天。
吾丘寿王早夭,殷忠、吕步舒先后辞世。
当今世上,还存活的董仲舒入室弟子们,已经只剩下了董越、褚大、赢公等聊聊三五人。
而这些人里,最年轻的董越都已经五十五岁了,而且身体一直不好,实在是因为他的父辈不给力,兄弟昆仲又没有能打的,才不得不勉强在长安撑场面。
而剩下的最年长的赢公,马上就八十高龄,褚大也有七十多了。
本来,等这些一去,董系就大厦将顷,霸权必定旁落。
接下来,所有人都能有机会,抢班夺权。
但现在,只要这张子重拜入董仲舒门下,董系就将拥有一个年轻、有为而且权势爆棚的新领袖。
所有人都将失去机会。
这叫他们如何不愤恨?如何不疯癫?
……
“吕兄,许久未见,一向安好?”张越却是丝毫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悄悄的和引领他的吕温叙旧起来。
“托侍中之福,吾一向安好……”吕温轻声答道,内心却是百感交集。
八个月前,他在太学门口初见此子,仿佛还在昨日。
但一眨眼的功夫,人家便已经是国家重臣,太孙肱骨、潜邸核心,更是天子最信任的亲信,真正的权臣。
传说,朝会时,连丞相、御史大夫,也要征求他的意见。
九卿之中,更是有好几个盟友。
反观自己,依然只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太学生。
在政治上的地位,甚至还不如当初他送去新丰的那几个学弟。
“吕兄……”张越却是凑到吕温身边,轻声道:“我将使乌恒,深感前路坎坷,未知兄长可愿来助我一臂之力?”
说完,张越就直直的看着吕温,等待着吕温的答复。
吕温算是穿越之初,张越遇到的最合他脾气与性格的文人了。
是真正的君子人物。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原则、底线都把握的非常好。
更紧要的是,吕温为人开明,接受能力强,不似其他儒生,一谈义利就要跳脚,仿佛被人扒了祖坟。
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
吕温听着,却是有些迟疑。
出仕?
每一个文人当然都想!
更何况还是张越主动伸出的橄榄枝,几乎没有人能拒绝!
吕温也是一样!
他知道,自己只要答应下来,那么,有了这位权贵的帮衬,二十年内拜为九卿,是可以预想的。
只是……
“承蒙侍中厚爱……”吕温低下头来:“只是,在下不敢拖累侍中名声……”
他的父亲,曾经名满天下的大儒,董仲舒最喜欢的弟子,如今却是声名狼藉。
全天下都知道,当年吕步舒对董仲舒的所作所为。
欺师灭祖的帽子,扣在其头上,怎么都摘不下来!
哪怕董仲舒多次公开表示:‘步舒我徒,二三子当尊而敬之’。
但这并没有卵用。
连公羊学派的董系内部,都有无数不耻者。
乃父晚年,更是长期在自责与悔恨之中度日。
身为人子,吕温不可避免的受到影响。
所有人,每一个人在听到他的名字时,都会私底下悄悄议论:看,那就是那个欺师灭祖之徒的儿子!
所以,直到今天,吕温依然是太学生。
不是不能出仕,而是不敢。
他怕,别人会议论和非议他,会将父亲再次卷入舆论的汹涌浪涛之中。
所以,吕温早就已经决定,此生只做学术,而不入仕。
张越看着吕温,摇摇头,笑道:“世俗之见,何足挂齿?”
“周公尚且为流言所毁,吾辈大丈夫,何必担忧世人俗见?”
“子惠兄!”张越第一次唤起吕温的表字,真诚的道:“化夷为夏,千古之业,还请兄长襄助!”
吕温终于没有再拒绝,但也没有答应,只是道:“请容我考虑几日……”
张越听着,自然知道,其实吕温已经答应了。
这世界上,没有人愿意自甘寂寞。
哪怕是庄子也不行!
更何况是满脑子都是建功立业思想的公羊之士?
招募吕温成功,对张越有着特殊的意义。
吕温不仅仅是一个好帮手,还会是未来他在学术界上的臂膀。
更难得的是,因为吕步舒之故,吕温不可能背叛他!
……
在与吕温的交谈之时,张越也走到了太学大殿之中。
无数的鸿儒,都将目光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今日,太学聚集的不仅仅是公羊学派的博士、名流。
官方承认的其他学派的博士们,也都莅临于此。
谷梁、易经、诗经、尚书、礼记、孝经……
一位位博士,临襟正坐。
更有许多虽然不是博士官,未得国家承认,但在民间享有巨大声望的名流到场。
其中,就有数位黄老名宿。
比起儒家的博士名士,黄老诸生们的神色,显得又尴尬又欣慰。
尴尬的是,原本张越是黄老道德之士,奈何被那骊山黄氏逐出门墙。
现在,随着张越地位升高、名声响亮,黄老学派的名宿们,也都受到了压力。
而欣慰的,也是如此。
数日前,东宫皇后,请了他们中的两人入宫,请教了《道德经》与黄老无为之术。
这是自窦太后薨去后,首次有黄老道德名士,能够直接和东宫女主人对话。
而这个机会,正是眼前此子创造的。
故而,黄老名宿们,心情很复杂。
想要上前,与那位如今炙手可热的新贵攀上交情,却又担心受到冷遇。
在这种纠结的心态中,他们看到,那位戴着貂蝉冠的年轻人,昂首阔步,走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中间。
然后,他微微躬身,作揖拜道:“末学晚辈,南陵张毅,见过诸位明公!”
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卑下,更没有半分的属于年轻人的慌张与拘谨。
有的只是,无穷的自信与骄傲。
一时间,无数鸿儒侧目,数不清的名流震惊。
黄老诸位名宿,更是皱起眉头。
“他怎么敢?!”
“这里可是太学!”
“往来皆鸿儒,谈笑尽名士的太学!纵然是三公九卿,也不敢如此倨傲!”
但是……
在下一刻,数位《诗经》博士,却已经起身,来到了那个年轻人面前,长身作揖,见礼拜道:“张子安好!”
更有韩诗学派的大儒,起身上前,执弟子礼问好:“张子安好,吾师韩翁托吾向张子问好……”
“韩师托吾,转告张子,若有幸张子莅临邯郸,必扫榻以待,与张子坐而论道!”
轰!
无数人震惊,侧目。
那个大儒,很多人都认识。
乃是韩诗学派的第四代弟子,当代韩诗学派的精神领袖赵安国的弟子蔡谊。
而其口中的所谓韩翁、韩师,毋庸置疑当是韩诗学派创始人,诗经系统的巨无霸,曾与董仲舒齐名的汉家鸿儒,第一位诗经博士,韩诗学派的创始人韩婴之孙韩延年。
韩延年虽然名声不彰,在学术上的造诣也不高。
但其为人宽仁,平易近人,在燕赵一带,很受人崇拜。
燕赵人民以‘韩翁’呼之,以示亲近。
韩诗诸生,更是皆视其为师长!
如今,这样的人物,居然对一个小年轻以‘张子’呼之。
无数人屏息凝神,神色紧张。
……
张越却只是微微一笑,就朝那几位诗经博士拱手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