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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来,根本没有掌握到切实的证据,只是从天子给的档案和线索里,发现公孙卿活动的轨迹,掌握到了些证据,便想要借题发挥罢了。
对执金吾而言,这是基本操作。
哪成想,这运气来了,天上能掉馅饼!
这太惊喜了!
“全部押至船狱,分别关押!”王莽挥手下令:“吾将亲自审讯!”
执金吾的刑狱官,最是擅长刑讯拷打。
有着‘死人也能说话’的美誉。
……
笃笃笃!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谁?”丞相刘屈氂从床榻上醒来,不耐烦的问道。
“父亲,是我……”门外传来了其子刘远的声音。
“何事?”刘屈氂问道。
“回禀大人,刚刚得到报告,执金吾带人,抓了候神使者公孙卿!”刘远急切的报告着。
刘屈氂闻言,瞬间没了睡意。
候神使者公孙卿?!!!
那可是天子面前的大红人啊!
即使是他这个丞相,也要巴结和恭维。
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刘屈氂顾不得穿衣,赤脚而出。
“不知道啊!”刘远摇头道:“只知半个时辰前,执金吾忽然带人突袭了尚冠里,缉捕了公孙卿阖府……”
“这必是天子授意!”刘屈氂马上就道:“快为吾备车,吾要星夜入宫!”
公孙卿可不是一般的方士!
他是天子的头号修仙顾问,据说曾见过仙人的陆地神仙。
而且,其活跃时间,超过三十年,与朝野内外的很多大人物,都有着密切关系。
刘屈氂本人,也曾为了拜相,而送过钱帛美女与土地与他。
更曾受邀,参与公孙卿举办的酒宴。
关系虽然不是很密切,但也不算很疏远。
这要是那公孙卿一通乱咬,如何是好?
再说了,这有事去找天子汇报,才能长久!
……
此刻,光禄勋府邸中。
韩说还未入睡。
他在看书,太学刚刚托少府刊印的《公羊正义》。
这是在那张子重的《春秋二十八义》基础上,由董越、褚大等人再三编订后,呈给天子,得到批准,准予雕版刊印的第一批书籍。
因为白纸产量限制,只刊印了五百册。
在第一批少府刊印书籍中,刊印数量,仅次于《孝经》《春秋公羊传》《论语》《春秋繁露》以及《尚书》的书籍。
由此可见,公羊学派对其的重视程度。
韩说想办法提前搞到了一册,拿回家就研读。
迄今已经足足研读了十几次,仔细揣摩和解读了几乎每一条文字。
随着解读的深入,韩说自问,已经对那个年轻后辈有了深刻了解了。
“这张子重之说,倒也有可取之处……不是一般腐儒……”韩说放下手里的书籍,想道:“观其文字,似是有意,要糅杂谷梁、公羊、左传,集其大成……也难怪那江升,视若虎狼了……”
“真要被其做成了,那谷梁、左传,就都要唯公羊马首是瞻……”
正感慨着,忽然,书房外传来自家那个傻儿子的笑声。
就听着韩兴欢喜的跑进来,对他道:“父亲大人,喜事啊!天子终于惩治那候神使者公孙卿了!”
“嗯?”韩说抬眼,瞄着自己的儿子,忽然反应过来,猛然起身,问道:“你说什么?”
“父亲大人还不知道吗?”韩兴一脸疑惑的看着韩说:“就在半个时辰前,执金吾缇骑星夜出动,封锁了候神使者公孙卿府邸,据说,已经将其阖府拿下!”
韩兴手舞足蹈,高兴不已的道:“这贼子,坑蒙拐骗,欺骗世人,终于被揭穿真面目了!”
韩兴是一个标准的公羊思想拥护者,深信子不语怪力乱神的道理,对于方士神棍深恶痛绝。
尤其是公孙卿,真是恨不得扒皮抽筋——因为,他的胞妹,就是被这神棍的批语所误,与那卫家的纨绔子有了婚约。
如今,公孙卿被捕,对韩兴来说,真的是喜从天降啊!
韩说却是震惊非常,勉强平抑内心,假作镇定,道:“吾要立刻入宫!兴儿快为我备车!”
“大人入宫,可是要恭贺陛下,铲除奸佞?”韩兴开心的问道。
韩说听着,脸都黑了。
曾经,当今天子身边,全是他的朋友。
宦官、方士、侍中……
基本上都是他的人或者朋友。
但到得现在,除了方士外,已经全军覆没。
如今,连公孙卿都被捕了。
这意味着什么?韩说再清楚不过了。
从此,他将彻底失去对天子动静的观察。
天知道,会不会出现有人在天子面前说他的坏话,而他却被蒙在鼓里的事情发生。
而且……
那公孙卿,与他关系莫逆。
掌握着他的很多黑材料,万一被攀咬出来……
第0809章 风暴(2)
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的顺着宫阙的屋檐流下,打在回廊的散水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悦耳声响。
大汉皇后卫子夫,在几个侍女搀扶下,走在回廊中。
她喜欢这样的冷雨天,虽然寒冷,但淅淅沥沥的雨水,总能让她回忆年轻时的日子,回想起,年少之时,与姊妹兄弟在平阳县嬉戏的时光。
那时候,虽然穷困,虽然身份低微。
但兄弟姊妹,感情非常深厚。
那时候,长兄卫长君,总是带着她、卫青还有小弟卫广,在雨中的平阳侯府邸的回廊中嬉戏。
有时候,母亲还会给些零食。
诸如枣子、杏仁一类主人家待客后吃剩的东西。
兄弟姊妹们,别提多高兴了。
长兄总是很宽厚,将吃的都让给她和妹妹卫少儿。
卫广总是最调皮的一个。
而从兄卫青,则比较沉默。
可惜啊……
如今,兄弟姊妹俱亡,独她一个还活在人世。
走到一个小亭子前,卫子夫感觉有些累了,便让人将她搀扶到凉亭里,坐到栏杆旁。
看着亭外的雨水,她隐约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平阳人物。
看到了总是在憧憬着未来的小弟卫广,看到了总是喜欢在自己头上戴上一朵小花的妹妹卫少儿。
“本宫老了啊……”卫子夫轻叹着:“不然何以近来总是怀念当初?”
“陛下可不老……”一直服侍在左右的大长秋淳于养笑道:“陛下,才不过六十呢!”
“汉家皇后,历来高寿!”
“太皇太后,活了八十有七,王太后也寿七十余……”
“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可是黄老学造诣高深的老神仙!”卫子夫听着笑道:“本宫可没有她老人家那么好的养气功夫!”
“陛下不是也在研读黄老之学吗?”淳于养笑道:“再说了,奴婢闻说,侍中张子重也是黄老学造诣高深之人,陛下若有不解,可以延请张侍中入宫,为陛下讲演黄老精要!”
“有张侍中之助,寿八十也未必言老……”
卫皇后听着,笑了起来:“张侍中,乃是天子近臣,本宫不好招之……”
但心里却未免有了些想法。
没办法,汉家东宫,就有着笃信黄老思想的传统。
曾几何时,东宫太后就是黄老思想的最大支持者。
文景之治时,那些慵懒的黄老大臣,能够顺利执政,多赖薄太后、窦太后的鼎力支持!
卫子夫年轻时,其实不喜欢那总爱谈玄,绕来绕去的黄老之说。
但到得今日,却越发的喜爱和欣赏黄老之说。
一部《道德经》更是几乎被她翻烂,越看越觉得真乃至理名言。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则不争。
一句话,道破了宫廷之争的关键。
就在此时,忽然一个宦官,慌慌张张的跑来,禀报道:“皇后陛下,长平侯求见……”
“卫伉?”卫子夫垂下眼帘,有些不是很高兴,问道:“这纨绔子,又作了什么孽?”
对于这个侄子,卫子夫真的是心累。
自从乃父卫青去世,他就彻底的没了人管制,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要不是,其是自己侄子,又是卫青嫡子。
脑袋都不知道掉了多少回了。
然而……
想了片刻,卫子夫也只能无奈道:“叫他过来吧!”
没办法,再怎么说,他也是从兄的嫡子,平阳公主的继子。
当初,平阳公主临终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继子了。
再三恳求,甚至拉着自己的手哀求,一定要保护好、照顾好她的伉儿。
然而,今年卫伉都快四十岁了,却还是长不大。
几乎就是一个巨婴。
卫子夫甚至怀疑,若是哪天自己不幸薨去。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