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还有龚遂、解延年,从前何等人物?
可谓衣冠飘飘,风流人物!
但现在,却每日与算盘为伍,常常顶着一双熊猫眼,在堆积如山的账册里,日以继夜的计算着。
好不容易有了闲暇,却没有去吟诗作赋。
反而换上了劲装,去和同僚一起打撞球,经常撞的浑身淤青,却是满脸笑容。
想到这里,胡建就不由得抬起头,看向那观礼席上,坐在长孙殿下之侧的那人。
他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在那位侍中官身上。
他塑造了新丰的风气,打造了新丰的制度,更特意将事情向这个方向发展。
胡建很清楚,照这样发展下去,不出一年,新丰的躯体上,有一个幽灵,就要借尸还魂。
名为军国,称作耕战的幽灵!
哪怕是现在,这个幽灵也在跃跃欲试,想要破出封印了。
而这……
正是胡建,与他的师长,梦寐以求的!
想到这里,胡建就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面朝观礼席上的刘进,单膝下跪,高声道:“末将胡建,拜见长孙殿下!”
“奉殿下之令,末将从新丰考察有力之吏,凡二百一十五人……”
“新丰乡亭,以射术考核,又荐勇武之士一百七十八人……”
“合为四百零三人!”
“今已皆至,请殿下检阅、训示!”
在胡建身后,整整四百零三名官吏,纷纷持剑而拜,口称:“末将等受陛下隆恩,殿下知遇简拔之义,此身心许社稷,唯愿为殿下牛马走,纵使贱躯以填沟壑,即使刀山火海,亦是一往无前,死不旋踵!”
四百零三人,齐声而拜,声闻十余里,震惊内外。
观礼席上,许多博士身边的弟子门人,都是惊惧不已,满脸震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切。
每一个人都感觉到了,有大恐怖、大震怖,就在眼前。
灵魂深处的恐惧,袭上心头。
这一刻,他们回忆起了,百五十年前的灾难。
一个名曰秦的大魔王!
那时候,儒生就如猪狗。
那时候,儒家的道理,就像废纸。
那时候,儒门的理想、抱负和主张,就像废话。
儒家先贤,多次入秦。
得到的结果,只有一个——去死!
便是荀子,以大智慧、大毅力和大勇气,改革儒学,引入法家主张,提倡法今王,以贴近秦政秦法。
得来的,却一直是白眼。
秦人宁愿拥抱吕不韦的杂家学说,也对儒家的道德礼法弃之如敝履。
而今日……
眼前的这些官吏,虽然不乏儒生,甚至不缺儒门精英。
但他们的气质,他们的气势,他们表现出来的侵略性和作风。
却怎么看都像是那个大魔王的模样。
许多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特别是董越身边跟着的几个门徒,都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想着:“难道……吾等儒生,吾辈的最终样子,就是如此……”
“花费百五十年的努力,却活成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人?”
至于其他人,就更是不堪了。
错非,他们的老师,那些巨头们,还没有发话,恐怕此刻,他们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第0723章 悔不当初
和年轻人的惊诧不同,在坐的诸博士们,几乎每一个人都在眼观鼻,鼻观心。
真有后世禅宗的‘不是幡动,不是风动,而是心动’的味道。
哪怕江升,也是神色如常,纯当看不见。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如今的儒门,还不是宋明那般炫酷狂拽屌的无敌存在。
可以对武将、军事指手画脚,甚至动辄折辱、屈杀。
现在的情况,恰恰相反!
整个知识界,在大汉帝国的地位,都非常尴尬。
便是号称执政的公羊学派,也不过是一个‘缘饰’的地位而已。
什么叫缘饰?
通俗一点,就是个辅助!
虽然还不至于包鸡包眼,为大哥挡枪,替中单踩雷。
但也是需要的时候,才有地位。
一旦恶了统治集团,马上扑街的命!
休说是他们这些博士了。
便是整个天下的文官系统,究其根本,也只是为天子和他的大将们打工、擦屁股和刷buff的命。
看不清这一点的,早就被赶回家种田了。
纵然是江升,别看以前,到处鼓吹‘莫如和亲便’,宣扬着西汉版的光荣孤立。
但,他连一次也不敢在军方面前说!
上一个敢这么乱说的人,已经凉了差不多二十年,脑袋都被匈奴人带回家做夜壶了。
而汉家天子和将军列侯们,更是早就用铁腕和现实,教育过了这些文坛领袖——这个天下,当家做主的是谁?
而现在,在这新丰演武场中,数十名将军列侯、都尉、校尉,临襟正坐。
谁敢在这里叽叽歪歪?发表意见?
再说了……
所有的博士们,此刻都看到了长孙殿下脸上挥之不去的笑意,以及那位张蚩尤脸上的笑容。
虽则在思想文化界,靠着董仲舒的一波团战打赢,儒门确立了不二的统治地位。
但,也因此迅速分化为今文和古文两个对立阵营。
更使得大量其他诸子的巨头,穿了儒袍,混了进来。
所以,儒家内部的混乱和对立、矛盾,远胜元光之前。
彼时,儒生们还能和衷共济,今文和古文,还能‘君子之争,必也射乎’。
现在却是……
恨不得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砍死那些异端扑街!
公羊和谷梁,今文和古文,围绕道统之争,暗地里做了无数龌龊事,干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就是一门之内,相同的学派里,打起来的时候,也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最典型的,莫过于当初公孙弘对董仲舒做的事情。
所以现在,不论是江升,还是徐襄。
不管他们喜不喜欢现在的新丰。
喜不喜欢目前的新丰体制。
都不敢说坏话,更不敢非议。
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不仅仅无济于事。
更会得罪那些掌握了权力,真正的贵族。
更关键的是……
徐襄和江升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两个人。
一个是公羊学派的董越。
另外一个是刚刚入京的诗经博士贯长卿。
董越,自不用说了。
公羊学派的激进派和理想派,如今已经彻底沉迷于那张子重的‘建小康、兴太平’的描述中。
以为只是解脱自平王东迁后,礼乐崩坏的乱世,回到那有圣王治世,天下太平的理想国的最佳路线。
故而,别说是新丰的官吏们打算兴武建功了。
就连工坊园里的‘奇技淫巧、机变械饰’之事,现在也被公羊儒生们诠释为‘六府之事,格物致知之道’。
某些恬不知耻的家伙。
甚至举起了子夏先生的神主牌来给新丰的工坊园辩护。
搞得江升,都有些没法接话。
至于贯长卿……
毛诗学派,虽然是从抄袭谷梁思想起步。
但其孜孜以求的,是光大《诗经》正义。
诗经正义是什么?
先王之教,圣王之制。
而这先王之教,圣王之制,又为何物?
一言以蔽之,就是‘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袵’,用诗经的话来说就是‘啴啴焞焞,有霆如雷’‘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更别提,那张子重手里还有一块胡萝卜——《诗经》国风系统。
自数月前,这张子重放出了那《诗经》序后,便当起了散财童子,把那诗经的国风系统,给当代的五家诗学派,一家送了一份过去。
然后……
齐诗学派、鲁诗学派、韩诗学派、楚诗学派和毛诗学派,纷纷宣布和公开了基于自身理念的国风系统和划分方式,又毫不客气的把那诗经序,稍作调整,就贴在自家的经典的第一页上。
好嘛,于是,五家诗都受此人恩惠。
而且,五家诗全部有求于此人了。
道理是很清楚的——倘若这张子重对外表态,他更喜欢某家诗的倾向。
那么,立刻就会对其他四家诗的正统地位,造成动摇。
而且……
毛诗学派乃是古文学派!
古文学派和今文学派的区别,除了古文大都是‘有良心的历史发明家’‘ppt创业者’外。
其与今文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古文多数有着非官学,从民间起步、传授、坐大的特征。
所以,多数古文学派,都带有草根特征。
这种特质,决定了他们的学风、思想、主张,其实源于民间。
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