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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那目标妇人选择向南走,烧香女子便跟着过去。到了榕树街南头,那妇人又转向西边走;在路口米铺里的奸谍跟了出来,换下烧香女子,接手目标。
当时除了妇人的来路榕树街,其它三个方向的街尾都部署了奸谍,正是第二小队的人马。
米铺奸谍跟到那条街中间,不料妇人半路调头;米铺奸谍放开目标,继续往前走。但妇人回到榕树街南口时,还有一个奸谍等在那里,接手目标。
因为朱高煦预设的人手,从据点附近开始、以几何级数铺开,人手十分密集;所以那妇人没法在开始那一段路甩开奸谍。
然后妇人一直往东走到街尾,等在那里的奸谍接手。那个奸谍一直跟着,等到发现了自己人出现时,便再次换人。
如果跟出了三条街仍未有人接手,或是被那妇人察觉,今日的任务便取消了、以免打草惊蛇。然后大伙儿要等下一次机会。
或是之前奖赏了两个奸谍,鼓舞了众军,大伙儿今天都很卖力。奸谍成功地跟着那妇人到了南门,南门的武将马上派人、去了附近的柳坝村等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小队正好在柳坝村等到了妇人,此时跟踪便结束了。
……朱高煦还在榕树街据点等着。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文士袍服的小将提着个小布包,快步走了进来,单膝跪倒。朱高煦等人立刻转头,目光都聚集在小将脸上。
武将抱拳沉声道:“禀报王爷,那妇人从南城门出,去了柳坝村,进了一栋石灰糊的白墙房子。末将带回来了此物。”他把布包呈了上来。
朱高煦旁边的刘瑛上前接过,放在方木桌上打开,竟是一只大粗碗,里面还装着饭菜。
朱高煦侧目看了一眼,问道:“你为何带回来这东西?”
武将答道:“那妇人到了柳坝村,先去阿姑庙,把这碗饭供奉到了供台上。末将假装从庙里出来,叫藏在神像后面的弟兄继续蹲着,许久没人来取,他便把碗拿回来了。”
“弄开查查。”朱高煦道。
他说完又问那武将,“路上没被那妇人发现?”
武将道:“回王爷话,应是万无一失,因此那妇人才径直去了柳坝村的‘贼窝’。柳坝村很少有外面的人,末将等怕村民起疑,看准了地方就先回来了,只留了个军士藏在村外的渔棚里盯着。”
朱高煦点点头。
这时王斌笑道:“王爷此法,虽有点麻烦,却着实管用,末将佩服!”
“你们看明白了就好。”朱高煦回顾道,“要跟那些有所防备的人,一两个人不行,肯定被发现!上回从梨园跟着王斌的人虽狡猾,不也被王斌发现了么?咱们不得不如此麻烦,否则被发现了,反而会打草惊蛇。这还不一定成功,今天运气好、才没跟丢哩。”
第二百一十二章 杜鹃似血
那碗饭菜里可能藏着联络的书信、字条一类的东西。至少朱高煦这么猜测。
但刘瑛等人把几乎每一粒饭、每一块菜都捏过了,依然一无所获。侍卫甚至把碗也敲成了碎片,发现那只是一只粗碗。
朱高煦在堂屋里来回踱着步子,脸色阴晴不定。
若隐若现的线索,似乎在考验他的耐心、嘲讽他的头脑,这让朱高煦有了点火气。一定要把那藏在阴影里的势力挖出来!
王斌抱拳小心地说道:“只要王爷下令,弟兄们就去柳坝村把那干人等全数捉拿,再严刑逼供!”
朱高煦不置可否,抬头道:“此妇行踪蹊跷,若是奸谍,背后或许有一股大势力。不然她怎敢盯本王和沐府的人?
万一没抓到活的,把人逼死了;或是没从她嘴里得到有用的东西,这条线索就断了。今后要再次挖出那股势力的蛛丝马迹,那便如同大海捞针。”
王斌道:“王爷说的是。”
朱高煦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在寻思,怎么派人监视、又不让那妇人发觉。
“柳坝村……”朱高煦沉吟道,“若是在城里还好办,忽然有陌生人到一个村子里,恐怕当地人会起疑。”
就在这时,穿着文士袍服的小将抱拳道:“王爷,末将想了个法子,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朱高煦随口道。
小将道:“末将家里养过蜂,去柳坝村时,见村子附近的路边有很多杜鹃花,正开得好。末将不知怎地就想着,花开得那么好,定能得不少蜜哩。刚才忽然又想到一个法子,末将可以装成养蜂人,带着蜂箱帐篷去柳坝村采蜜。不知此法可否?”
朱高煦略微一想,马上喜道:“你这法子好!对了,你叫啥名?”
小将忙道:“末将叫王彧,王指挥举荐提拔了末将,眼下是守御所试百户。”
朱高煦点头道:“你即刻去准备建立柳坝村据点。”
“末将得令!”王彧拜道。
一众人从昨天旁晚过来,今天又折腾了一整天。此时外面的天色已渐渐黯淡了,朱高煦安排妥当,便准备离开榕树街据点。
他走到院子里,忽然回头道:“把刚才那碗饭收起来,找只牲口喂,看是否有毒。”
刘瑛领了命,朱高煦这才走上院子里的马车。
……
进入五月间,京师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翰林院修撰王艮的府上,杜鹃花正绽放似血。杜二郎“杨勇”正在从府邸里往外搬东西,和他一起干活的还有一些锦衣卫军士、军馀,以及官差杂役等人。
锦衣卫指挥使纪纲和三司法的人坐在院子里喝茶,大理寺、刑部、都察院都派了人过来,正在那里将搬走的东西登记造册。
……王家府上稍微值钱的东西,自然是拿来充公的。
本来那些有罪的文官,去年就清理得差不多了;但这个王艮已经死了,所以王家成了漏网之鱼。饶是如此,陈瑛还是把此人挖了出来弹劾。于是王家家眷坐罪,家产并被籍没。
王艮被弹劾的罪名是贪污,不过陈瑛还上了一道密奏:王艮是建文忠臣,并非病死的,而是服毒自杀殉国!
建文帝朱允炆对王艮并不好,朱允炆殿试时嫌王艮长得丑;本来王艮是状元的、也被皇帝给免了。但王艮还是忠于建文帝,国破之时在家服毒自裁,以明志向。
……诸衙门派来的人,把王艮家稍微值钱的东西都拿走了。办完差大伙儿陆续离开府邸,还要去查王艮家的账目、地契。
锦衣卫人马最后走,要贴封条,这座府邸也要充公。
纪纲站起身道:“拿浆糊在大门上贴上封条,大伙儿就下值了。”
就在这时,杜二郎走上前拜道:“小的有事儿要禀报将军……”
纪纲看了杜二郎一眼,见他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纪纲便朝屋子里走去,招杜二郎进来说话。
“你有啥事,现在可以说了。”纪纲斜着眼睛看了杜二郎一眼。
杜二郎躬身道:“将军请移步,小的给您看件东西。”
纪纲好奇地跟着杜二郎走到了灶房,这时房屋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大伙儿搬完东西已到大门外等着贴封条。
杜二郎走到墙角,墙上有尊不大的泥塑灶神,前面还插着三支香。杜二郎径直把泥像拿了下来,将其倒过来,从下面掏出了一只精细的小碗,双手递了上来:“请纪将军过目。”
纪纲小心拿在手里,对着窗户细瞧了一番,据说纪纲以前是秀才,肯定也懂点文物的。果然纪纲脸上露出了笑容:“好像是北宋官窑的东西。”
杜二郎弯腰站在那里,答道:“是。”
“当然也可能是赝品。”纪纲又道。
不过赝品为啥要藏起来?杜二郎却道:“将军说得是。”
这时纪纲已经把碗小心揣进了怀里,看了杜二郎一眼:“你这小子,走高贤宁的路子进的锦衣卫罢?俺瞧你挺机灵。”
杜二郎忙道:“回将军话,确是高大人帮了忙。小的以前混迹市井,那个……实在没法子的时候,也干过偷鸡摸狗的龌蹉事,知道殷实人家会把东西藏在哪些地方哩。”
纪纲摇头道:“俺不是说你能发现那只碗,而是你发现了、却到现在才说。”
杜二郎沉声道:“都是要籍没的东西,那古玩在造册时又难辨真假,说不定就被别人贪去了。还不如孝敬咱们自己衙门的将军。”
“你小子懂得不少。”纪纲笑道,“你为啥不自个悄悄拿了?”
杜二郎忙道:“纪将军给了小的一口饭吃,小的哪能忘恩负义,背着将军干那等事呀?借小的十个胆子也不敢对将军不忠!”
纪纲道:“你叫甚……”
“小的名叫杨勇。”杜二郎毫不犹豫地脱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