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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叶被晒得软趴趴的,看不到一点生气。一些农夫赤着腿,正在接近干涸的渭水中舀水,准备挑到麦田里泼洒。
荀彧忧心忡忡,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天不佑大汉,奈何!天子定都关中,本来已经稳住了局面,但接踵而来的天灾让他应接不暇。去年接连日食、地震,朝廷人心惶惶,杨彪不得不辞去司徒之位以塞民议,他这个尚书令也没能保住,眼看着朝野议论声越来越大,他只得主动请辞,来右扶风考察民情。
可是右扶风的情况不容乐观。四月以来,滴雨未下,一场大旱已成必然,正在孕穗的小麦急需灌溉,这场旱情将使半年的辛苦付之东流,等着这批小麦救急的关中很可能会发生大饥荒,形势将更加恶劣。
荀彧心急如焚,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场灾难。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他心里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如果能将这南山挖穿就好了。刚刚到汉中就任的丁冲写信来说,汉中接连大雨,他在路上被耽搁了好几天,险些不能按时赶到南郑。如果那些雨水下到关中该多好啊,有了粮食,就能解决燃眉之急,稳住局面,给朝廷一个难得的喘息机会。
孙策刚刚击败袁谭,袁绍正在筹划秋季攻势,一时半会没时间顾及关中。大战之前,他们都需要朝廷道义上的支持。大战之际,他们更不敢对朝廷不逊。如果有粮食,朝廷就可以出兵平衡形势,让他们两败俱伤。没有粮食,朝廷自身难保,就只能旁观,无法施加任何影响。
一次扭转劣势的机会,很可能会就这么眼睁睁的错过。
荀彧再次叹了一口气。
两个年轻人牵着马并肩走来,其中一人看了荀彧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开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同伴说道:“孝直,我想去汉中看看,再等下去,逃难的人越来越多,斜谷道邸阁里的粮食未必够吃。”
另一个年轻人嗯了一声,向荀彧拱手致意。“借过。”荀彧侧身让开,看了一眼那匹马,不由得赞了一声:“好马,这是乌孙马还是青海马?”
年轻人惊讶地瞅了一眼荀彧。荀彧虽然说的是官话,却有明显的关东口音。他上下打量了荀彧两眼,忽然眼睛一亮。“敢问足下可是姓荀?”
第1091章 失之交臂
荀彧有些意外,重新打量了年轻人两眼。此人不是很强壮,但又不是文弱,眼神锐利,而且游离不定,让人莫名的有些不安。
年轻人笑了,再次拱手。“在下法正,字孝直,郿县人,见过荀令君。”
“你见过我?”荀彧眉毛轻挑。
法正微微一笑。“荀令正道而行,身过留香,天下别无二人。在下闲居乡里,没有机会面见令君,不过听说过,而且很早。”他笑得更加热情,眼睛都细了两分。“家乡任司徒掾时有幸见过令君,对令君推崇备至,在世时多次对我提及令君风采。”
荀彧灵光一现,也笑了。“原来你是玄德先生的后人,失礼,失礼。”
他暗自责备自己心神不宁,法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又身在郿县,他应该想到是谁家的。法家是郿县大族,尤其是近几代的仕途很顺利,法雄曾为青州刺史、南郡太守,当时就号为名臣,其子法真学问非常好,是关西有名大儒,更精于人物品鉴。法雄任南郡太守时,法真去看他,从府吏中发现了胡广。至于法正的父亲法衍,更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法衍是袁隗的故吏,入仕的起点非常高,如果不是身逢乱世,三公九卿也是有可能的,但他的学问、名声都很一般。荀彧不太愿意提他,所以特意提及法真,以示尊敬。
但他随即就后悔了。法正虽然笑得很恭敬,但他的眼神却冷了两分,显然对他的态度并不满意。
“令君来体察民情?”
“现在我是一介布衣,正为生计担忧,听说旱情严重,赶过来看看。刚才听你们说,你们打算去汉中?”荀彧看向另一个年轻人,笑着拱手施礼。“敢问足下大名。”
“郿县孟达,字子敬,见过令君。”年轻人打了个招呼,便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再无说话的打算。
法正说道:“关中这两天天灾人祸不断,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听说汉中稳定,我们想去那里避一避。”
荀彧苦笑。天灾是有目共睹的,不用怀疑。人祸二字就很难说了,也许是指董卓等人,也许是指他。法正这句话说得不阴不阳,可没什么尊敬可言。这事怨不得法正——任何人都不会对轻视父亲的人报有好感——只怨自己一时疏忽,失言得罪了人,现在就算想挽回也迟了。况且法衍为人为官的确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让他刻意去奉承,他也做不到。
荀彧转换了一个话题,看向远处的南山。“斜谷道好走么?正常要走多久?”
“不知道啊,我也没走过。”法正幽幽地一口气,眼神黯然。“说起来也是运数,先大父第一次出远门是走武关道去南郡省亲,先父第一次出远门是出函谷道去洛阳出仕,我第一次出远门却是走斜谷道去汉中逃难。”
荀彧面红耳赤,非常尴尬,又不免有些恼羞成怒。天下不安,乃执宰之过,法正这是暗讽他啊。玄德先生是大儒,道德文章冠于关西,怎么会有如此偏激的后人?
驾车的鲍出也沉下了脸,不动声色的使了个眼色,与两个侍从包抄了过来。只要荀彧一句话,他们就能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拿下。
见荀彧不悦,鲍出脸色又不善,法正笑笑,拱拱手,转身告辞。孟达也对荀彧拱了拱手,跟上法正。荀彧心情很低落,无心再看,上了车,向西而去。
法正回头看了一眼,哼了一声,脸色阴了下来。孟达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法正说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我随你一起去。”
“你也去?”孟达又惊又喜。
“这些关东人主政,我不会有出头之日的,不如去汉中碰碰运气。”
孟达回头看看荀彧的背影,想想刚才法正把荀彧噎得无言以对,不由得笑了一声,调侃道:“孝直,这件事吧,我得批评你两句。你和他还是有些渊源的,都是袁家故吏……”
法正立刻反击。“你也不差,只可惜你刚才不肯表明身份,否则他肯定会引你为同道。”
孟达嘿嘿笑道:“这话怎么说?”
法正斜睨了孟达一眼,嘴角微挑,忍着笑。“令尊靠一石葡萄酒得凉州刺史,他父亲凭一个女子成名,可不是同道?”
孟达恍然大悟,笑骂道:“法孝直,你太过份了。”随即又笑道:“怪不得你也要走,就你这尖酸的性子,那些老朽才看不上你呢。”
法正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
荀彧刚到驿舍门口,就看到了两匹骏马,一个骑士。骏马浑身是汗,沾满灰尘,呼哧呼哧的喘着气。骑士站在一旁,也是满面疲倦,风尘仆仆。
荀彧心中不安。他认识这名骑士,他是钟繇的侍从。钟繇应该在长安,他怎么会赶到郿县来,难道又出了什么事?他正想着,钟繇大步流星地从驿舍里走了出来。他一身便装,窄袖短衣,看起来像是随时准备策马急行。看到荀彧,钟繇大喜,快步迎了上来。
“文若,我可找着你了。”
“元常,莫急,进去说话。”
“别进去了,没房间。我们连夜回长安,就坐你的车。”
荀彧很惊讶。“没房间?这驿舍这么忙?”
钟繇回头看了一眼,拉着荀彧回到车上,关上车门,吩咐鲍出回长安,这才伸直了腿,打量着荀彧,浓眉紧蹙,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文若,你在想什么,居然没注意到门外的马蹄印?驿舍里住满了人,全是马腾、韩遂的部下,他们押送战马,以执行军务为由,将驿舍霸占了,不准其他人留宿。我有宫里的文书,算是给了一分面子,只是赶了出来,你现在是个白身,那些粗汉发起火来,打你一顿都是可能的。”
荀彧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是我罪有应得。”
钟繇很不高兴,责道:“你胡说什么呢?这只是暂时的。等那些老朽吃了苦头,陛下自然会重新起用你,你可要爱惜自己,不能像屈子一样自怨自艾。天下大乱,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时候,岂能如此消沉?”
荀彧摆摆手。“快说吧,长安出了什么事?”
“他们要罢免朱太尉,由黄琬接任太尉,驻兵洛阳。”
荀彧眉心一跳,心脏也跟着猛跳了两下,随即又平静下来。他向后靠在车壁上,出了一会儿神,淡淡地说道:“有何不好?守住潼关,看他们逐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