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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策说干就干,让人找来辎重营的工匠,先拼一块长三丈,宽两丈的木板,四面围起,在上面画出平面图,再找来负责各片地区的斥候,让他们用泥土在木板上相应位置堆出山形,标出河流。豫州境内山不多,边境倒是不少,汝南的南部和西南部,颍川的西北部,沛国的东北部,都有一些规模不等的山,重要的倒是水,汝南境内有好几条大河,方向易定,位置却多少有些不准,只能粗具规模。
矛盾很快出现,因此某个地标的具体方位,斥候们争执不下,吵成一团。
陆议看呆了,有些懊悔。孙策原本就很忙,他想帮忙,结果帮了倒忙。
孙策倒是有心理准备。“你们看,山川河流,都是摆在眼前,而且在几十年、上百年内都不会有什么改变的东西,在每个人的眼中都不一样,更何况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他们都是最好的斥候,也不会胡搅蛮缠,可是如果不做这个模型,他们一辈子都以为自己说的是对的,而且别人的看法也和他们一样。山川河流还好办,在哪里就是在哪里,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派人测量一番就能分清对错。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道理呢,又有谁来判断谁对谁错?”
孙权和陆议深受启发。
孙策暂时将孙权、陆议留在身边。虽然他对孙权有些先入为主的排斥,但这毕竟是偏见,他是长子,又有先发优势,只要自己不大意,孙权根本不可能有翻盘的机会。如果自家兄弟都不能信任,刻意排斥,他也没什么人可用了。既然迟早要用,不如早点让他们接触。
孙权、陆议跟着吕蒙一起了解情况,孙策看在眼中,忽然心动。东吴四都督,周瑜已经独当一面,吕蒙、陆议也在帐下,只剩下一个鲁肃还没露面,他在哪儿?
张纮在大营中腾出一个大营的位置,布置了两百顶帐篷,孙策随即发布命令,全军将士有家眷在附近的,可以申请让家眷探亲,届时可以安排一个帐篷让他们一家团聚三到五日不等,有功劳者、训练刻苦者优先。命令一下,整个大营都轰动了,很多人提出申请,远远超出了两百之数,需要排队。
孙策把这个决定权交给了孙权。
……
江夏,西陵城。
刘勋背着手,在堂上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的抬头看一眼。黄猗还没有来,他有些不耐烦了,示意卫士去拿大氅,准备亲自去找黄猗。他刚刚将大氅系好,黄猗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书札,面带喜色。
“将军,好消息。”他一边笑着,一边上了台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刘勋面前。
“什么好消息?”刘勋心情不太好,眉眼间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戾气。这段时间他过得很不好,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让他彻底失去了耐心。周瑜进入南郡,直逼江陵城,黄忠、李通虎视眈眈,等着他离开阴陵,他进退两难,睡不着,吃不好,心情也非常焦灼。
“袁兖州出兵攻击豫州了,三路并出。”
刘勋眉头一跳,转怒为喜。这的确是个好消息,如果袁谭出兵攻击豫州,那孙策就不太可能攻击江夏了,仅凭黄忠和李通那个叛徒,他们很难攻克阴陵城,他还可以分出一部分人马支援陈纪。
刘勋连忙抢过书札,迅速浏览了一遍。书札是以袁谭的口气写的,非常客气,但笔迹是辛毗的笔迹。辛毗离开江夏之后,多次送来消息,刘勋对他的笔迹并不陌生。
看完书札,刘勋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一大半,脸上也浮现了笑容。“子美,上一次不分胜负,这一战谁会是胜者?”
黄猗笑道:“不管袁使君和孙策谁胜谁负,将军都能高枕无忧。”
“哦?”
“将军,孙策虽有豫州,但不为士林所重,豫州的人才物力并不能为他所用。充州实力稍逊,但袁使君名门之后,兖州士人云集帐下,各郡太守、县令出自袁氏的甚多,济阴、山阳太守更是姓袁,袁使君不会有内忧,可以从容出击。此消彼长,旗鼓相当,他们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如此一来,孙策就没有余力进攻江夏,将军岂不是高枕无忧?”
“可是周瑜正在向江陵进发,陈纪向我求援,而李通、黄忠却待机而动,我是救还是不救?”
“救,但是不能被动的救。”黄猗扬起眉梢。“用兵之道,致人而不致于人。我为将军谋划了一个围魏救赵、三路伐宛的妙计。”
第602章 三路伐宛
刘勋见黄猗说得信心满满,心中大喜,连忙将黄猗请到堂上入座。
“请子美详言。”
黄猗泰然自若,享受着刘勋的恭敬,慢条斯理的说道:“将军还记得不久前的勤王诏书吗?”
刘勋点点头。不过他其实并不明白黄猗提这个诏书有什么意义。一来诏书并没有给他,长安那些大臣的眼里根本没有他刘勋,他知道勤王诏书还是通过辛毗。不过这件事后来不了了之了,黄猗此时再提,与南郡、江夏的战事有什么关系?
“朝廷寄予厚望的人只有两个:太尉朱儁,冀州牧袁绍。太尉有心无力,他能依靠的只有孙氏父子,但孙氏父子不肯出力,太尉只能望长安而兴叹。至于袁绍,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他也没有任何行动,诏书只好不了了之。朝廷威风扫地,此能没有怨言?冀州遥远,朝廷鞭长莫及,再加上朝中遍布党人,天子就算想下诏切责袁绍也未必有人愿写。可孙策能和袁绍相比吗,朝中谁能为他们说话?朝廷想出这口恶气,不找他的麻烦,找谁的麻烦?”
刘勋有点懂了。“你的意思是说,请朝廷出兵,由武关道进攻南阳郡?”
“没错。”
“这是一路,还有两路呢?”
“将军对益州牧刘焉这个人有什么印象?”
“名士,宗室,嗯,听说仕途顺利,官做得很大。”
“还有呢?”
“还有?”
“将军不知道刘焉为什么会成为益州牧吧?”
刘勋一脸茫然,看着得意洋洋的黄猗,心里有些不耐烦。黄猗原本是袁术的女婿,能够接触到更多的消息,的确比他消息灵通些。可是这又如何,你现在已经和袁权和离了,不再是袁术的女婿了,没了这个优势,你就是江夏一豪强,有什么好得意的?
见刘勋脸色不对,黄猗也反应过来,未免有些窘迫。他连忙说道:“刘焉本有异志,他最初是想去交州,后来听侍中董扶中益州有天子气,这才改请益州。入益州之后,他就有意树立自己的威信,先派人占了汉中,又杀了从事贾龙,闭关自守,不听朝廷号令。我听益州来的人说,他还在益州造乘舆车具,不臣之心已显。当此之时,如果将军请他东下襄阳,他会不愿意吗?”
刘勋捏着手指,想了好一会儿。“刘焉既然有不臣之心,他岂能与朝廷一起出兵?”
“朝廷出兵由武关,刘焉出关由汉中,两者并无关联,有何不可?”
“就算如此,那也只是两路啊,还有一路呢?”
黄猗强忍着心中的鄙视。“将军忘了围魏救赵吗?”
刘勋转了转眼珠,恍然大悟。“你说的这第三路原来是我啊?可是……我如何能向宛城去?邓展就在湖阳一带,李通在平春,我们根本过不去。就算是向襄阳也不行,襄阳城也有大军驻守,我们这万余人如何能攻破襄阳?”
“谁说我们要攻襄阳城了?”黄猗连连摇头。“周瑜得知宛城、襄阳遭受攻击之后,还能安心攻打江陵吗?他肯定要撤军。我军就埋伏在岘山一带,等周瑜通过时袭击他。如果能得手,我们就顺势攻打襄阳。如果不能得手,江陵之围也不战而解,安然无恙,我军原路返回即可。”
刘勋笑了。“这的确是个办法。子美,你这一计用得好,用得好啊。这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心眼儿就是多,不像我们这些武夫只知道拿刀砍人。”
黄猗笑道:“将军有勇,我有谋,只要你我齐心协力,孙策能奈我何?”
“没错,没错。”刘勋拱拱手。“子美,这笔墨的事,就交给你了。”
“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
岘山,郭嘉与荀攸并肩而立,看着东侧银带般蜿蜒流淌的汉水,一时出神。
虽然都是颍川人,但他们之前都不知名,互相之间的了解也不多。郭嘉直到投孙策后才听说荀攸的名字,而荀攸也差不多,看到郭嘉在孙策麾下受到重用才意识到这是个高手,但他们还是没有交流过,直到郭嘉从汝南赶来。
两人一见如故,几句话一说,就知道对方的底细,顿时有了惺惺之意。接连几天,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