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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袁谭同意程昱的建议,毛玠也明白袁谭的难处,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何不先礼后兵?不管怎么说,朱儁终究是朝廷的太尉,名重天下的大臣。”
袁谭想了想。“谁能担任此责?”
“边让吧,他是名士,最能说了。”程昱不假思索。毛玠欲言又止。他知道边让恃才傲物,口无遮拦,得罪了不少人。可是袁谭器重他,没人敢得罪他,让他出使倒也不错。成了,算是对得起袁谭的器重。不成,也让他吃点苦头,别一天到晚目空一切。
见没人反对,袁谭接受了程昱的建议。又商量了一些事,见帐角的漏壶已经指向子时,毛玠、程昱起身告辞。袁谭给曹昂使了个眼色。“子修,为我送送二位。”
曹昂应了一声,起身将毛玠、程昱送出大帐,看着他们走远,又回到大帐。帐中没有外人,袁谭不再正襟危坐,也不像宴席上那样神采奕奕,他满面倦容,正用手捏着眉心,听到曹昂的脚步声,他抬起头,双目微红。“当初随家父征战,听命行事,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自己主事,才知道千头万绪,极是劳心。子修,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使君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我岂敢相比。”
“是啊,你的责任没我重,你的事情也没我多,可是有一件事,我们俩是同病相怜。”袁谭站了起来,绕过案几,走到曹昂面前,揽着他的肩膀,一声叹息,声音有些齉。“我们都是被父亲抛弃的长子。”
“使君?”曹昂一声惊呼,眼神有些慌乱,转身就要去关帐门。
“这里没有外人,就我们俩。”袁谭拽住曹昂,示意他不必着急。“子修,我知道你为人仁孝,不忍看这样的事。令尊若非迫不得已,也不会做这样的抉择。我又何尝愿意如此?”
曹昂想到袁谭的难处,又想想自己的难处,不禁对袁谭充满了同情。他虽然和父亲曹操分属两个阵营,但父亲却并非有舍弃他,而是将他看作一个真正的大丈夫,将家族未来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肩上。袁谭才是被袁绍抛弃,甚至在抛弃之后还不忘利用他一下,让他来与朱儁对阵。
袁绍是希望袁谭击败朱儁,与朝廷撕破脸皮?还是希望袁谭被朱儁击败,甚至阵亡,免除后患?
曹昂越想越心酸,但更多的是为袁谭。“使君,你也不必想得太多,也许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盟主也许是对使君期望甚高,这才将兖州托付……”
“我夙寐忧叹,辗转难眠,也是希望如此。”袁谭苦笑着摇摇头,用手巾抹去眼角的泪痕,拉着曹昂在席上坐下。“子修,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不勉强你,你随时可以离开兖州。”
曹昂连连摇手。“不不不,我怎么会离开使君,不会的。”
“真不走?”
“真不走,绝对不走。”曹昂举手发誓。“如果袁盟主真的容不下使君,又怎么可能容得下我?”
“这倒也是。”袁谭笑了,神情凄然,笑意未展便消失了。“令尊败走南阳,家父的确有些失望,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让刘备做东郡太守。子修,既然你不走,那我们这次就并肩作战,与孙策较量一番。你可有信心?”
“我们对付孙策?那张陈留兄弟呢?”
“他们只是前锋,试探孙策的诱饵,真正的胜负手还在你我。”袁谭指指曹昂,又指指自己。见曹昂惊愕,他笑道:“你怕什么,我们两个长子还打不过他一个长子?”
第475章 敌友莫辨
曹昂出了大帐,看了一眼不远处踱步的陈宫,心中隐隐不安。陈宫听到脚步声,转身看了一眼,见曹昂站在帐门口发呆,以为他有什么需求,快步走了过来,正想开口询问,曹昂却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不要说话,转身向营外走去。
陈宫紧紧跟上。
曹昂的营地就在袁谭的中军附近,中间只隔一箭之地。进了自己的大营,一直沉默不语的曹昂才放慢脚步,对陈宫说道:“辛苦公台兄了,这么迟还不能休息。”
陈宫不以为然的笑笑。“没什么,我一个人读书也经常这么迟的。”向前走了两步,才蓦然醒悟曹昂的意思。“子修,有新情况?”
曹昂苦笑着点点头,把袁谭刚刚说的情况告诉陈宫。袁谭突然改变作战计划,而且让他担任主攻,让他措手不及,他一个人无法断定袁谭的用意,必须和陈宫、曹仁商量。陈宫跟着他出席会议、参加宴会,一直等到现在,已经很疲倦了,他很不好意思。
陈宫听完,也觉得有些棘手,没有立刻回答曹昂,一边走一边揣摩。进了中军大帐,曹昂发现里面还亮着灯,知道曹仁还没有离开,在帐门前站住,叫来卫士,吩咐他去准备点夜宵,这才推开帐门,请陈宫先进,自己又跟了进去。
曹仁正在案前翻检军法,抬头看看曹昂、陈宫,起身让出主席,坐在一旁的坐席上。“出了什么问题?朱文博不服?”
“没有,朱将军很识趣,袁使君虽然年轻,却着实好手段。”曹昂把经过说了一遍,曹仁也点头赞了一声:“不愧是世家子弟,这等手段信手拈来。不过子修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毕竟都是小术,能得逞一时,不能瞒人一世。你待人以诚,这才是长久之道。”
“多谢叔叔。”
这时,陈宫慢悠悠的说道:“子修,这也许是个机会。”
“请公台兄指教。”
“袁使君麾下人才虽多,能信任的却不多,朱灵是武人,昧于人情,能用之而不能信之。张孟卓兄弟是前辈,与袁盟主有怨,可与结盟却不能托以心腹。刘玄德反复,更不可信。其余诸将或是愚昧,或是力弱。袁使君想与孙策较量,却又没什么把握,需要一个既可信又能帮忙的帮手,自然非子修莫属。”
曹仁说道:“话虽如此,那也只是他想利用我们,我们该不该被他利用的?”
陈宫沉下了脸,有点不高兴。“子孝如何看?”
曹仁笑道:“公台别误会,我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我们该如何做。孙策所部皆是精锐,我们的部下以新兵为主,没有经过真正的大战,如果不把握好分寸,损失会非常惨重。”
陈宫点点头。“子孝所言甚是。不过,我们并非首攻,张孟卓兄弟率领的陈留郡兵还排在我们前面。我看袁使君的意思应该是由张孟卓牵制孙策的正面,由我们发起侧面突袭,一旦孙策应对不当,出现破绽,他再率主力亲自出击。击败孙策这样的功劳,他岂能留给我们?”
曹仁恍悟。“所以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断的出击,诱使孙策犯错,找出破绽,为袁使君创造机会,并不是真要和孙策拼命?”
“我想应该是如此。”陈宫抚着胡须,自信满满。
……
孙策迎来了一个愤怒的客人,他曾经想请但是没请到的阮瑀。
一个路粹,一个阮瑀,他先后都见到了,但他并没什么好激动的。当初请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帮忙写奏疏为袁术请谥,现在这事已经办好了,他身边还有了张纮这样的大才,这两个书生已经没意义了,想来他都未必愿意要。
阮瑀是张邈的使者,来谴责孙策等人抢收陈留郡庄稼的。阮氏是陈留尉氏大族,也在被抢的之列,数千亩地的稻子被抢收一空,损失惨重,虽然还没到断炊的地步,但他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面对孙策,阮瑀引经据典,指桑骂槐,痛斥孙策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并声明张府君很生气,将率陈留将士讨伐他。
只可惜孙策学问有限,听不懂那些微言大义、春秋笔法。他估计阮瑀是主动请缨,并不是张邈想派的人。原因很简单,他是抢收了陈留郡的稻谷,但那不是真抢,是他收的货款,张邈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他想要的军械,正偷着乐呢,怎么可能派人来骂他。
不用说,张邈付的这些货款不是他自己的,而是像阮氏这样的家族的,他等于空手套白粮。阮瑀不清楚这里面的交易,以为真是孙策抢的,这才来骂街。至于张邈要来讨伐什么的,只是表明张邈兄弟会参战,其他的都是官腔套话。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孙策没心情听阮瑀废话。我只是奉太尉的将令行事,你有什么话,去对朱太尉说,跟我说没用。
阮瑀被孙策轰出了大营,气得暴跳如雷,怒气难消,带着随从匆匆赶往朱儁大营。
孙策让郭嘉安排人和张邈接头,确认情况。战场上唱双簧很危险,如果不能确定对方虚实,很容易弄假成真。很快,他就迎来了新的客人,张邈的弟弟张超。张超代表张邈向孙策表示感谢,军械已经收到,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