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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攻占南阳,腊月大破徐荣于安众,然后连续几年征战四方,一路势如破竹,雄霸中原,弱冠称王。可是对他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这可比黄龙见谯还让人无语。
毕竟黄龙不仅见于谯,出现蚩尤旗的次数却少得可怜。
“志才,若说蚩尤旗见与孙策有关,又何必让子修来益州?”
“佳兵不祥,盛极必衰。蚩尤旗见,王者征伐四方。如今孙策已经是吴王了,下一步只能登基为帝。登基为帝,那就不是王了。”
“志才,这……”
戏志才抬起手,轻轻摆了摆。“我知道,天意缥缈,不能定论。如果只有这一点,我也不会动意。巧就巧在,天师观的道人观星,说将星失位,或东或南,明年可能有名将归天。你觉得会是谁?”
“当真?”曹操又惊又喜。将星失位,或东或南,最可能应上的就是孙家父子,如果蚩尤旗见对应的真是孙策,那将星失位也可能是他。虽说外传孙策武艺精湛,身体很好,可是养生修道这种事谁也说不准,今天还勇猛精进,明天也许就出问题了。人力可抗,天意难违。孙策突然班师,回到他的都城建业,说不定就是出了问题,只是消息保密,外界不得而知罢了。
曹操兴趣盎然。“志才,仔细说说,你是怎么动的手脚。”
第1996章 狡兔营窟
听戏志才说完他的计策,曹操不禁抚掌而笑。
他从小就狡计多端,一下子就听懂了戏志才教朱建平的说辞中的关窍,叹为观止。真真假假,让人难以分辨,偏偏又不说全,等孙策自己去发现将星失位,就算原本不信,只怕也要有几分狐疑。这才是说谎的高手。天命难违,孙策可以不信天命,却不能保证其他人不信天命。在无法确保的情况下,班师就成了最无奈的选择。
曹操虽然叹服,却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天谴上。“志才,孙策上有父,下有子,还有两个已经成年的弟弟,纵使遭了天谴,吴国怕是也不会就此消亡。我听说孙策的三弟孙翊犹得孙策欣赏,如今代孙策镇守襄阳,颇得人望。孙策的王后出自袁氏,姊妹皆是女中豪杰,又有杨家扶助,这嗣子之位稳如泰山。你说益州有机会,所指为何?”
戏志才挪了一下身体,将两腿伸直,坐得更舒服一些。曹操理整好戏志才的毯子,盖好他的腿。两人并肩坐在阶下,晒着太阳,像两上好朋友闲聊。
“诚如君侯所言,就算孙策暴亡,吴国也不会立刻崩溃,最多收缩防线而已。如果孙策未亡,我们最大的收获也不过是最多一年的时间,或许连一年都没有,只有几个月。孙策向来不信天命,如果形势紧急,或者一统天下的战机出现,他绝不会坐失。”
曹操轻轻点头。他也是这么想。毕竟天意这种事模糊不清,谁也说不准会应在谁的身上。黄龙见谯,按说应该应在曹昂身上,可是曹昂现在的处境却看不到一点天意的存在。戏志才说要让曹昂来益州,或许是觉得兖州四战之地,曹昂夹在孙策、袁谭两人之间,难有作为,这才让他跳出是非之地来益州。
如果孙策真出了意外,益州的压力显然会消除。即使以眼前面言,孙策班师,袁谭二十万大军南下,战场的焦点就已经转移到了山东,没有了孙策的亲自坐镇,周瑜、黄忠的攻势持续不了多久,益州之围可解,虽然只是暂时的。
他来见戏志才,就是想听听戏志才的意见,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东出,与袁谭一起夹击孙策。冀州与中原之间只有一道黄河,对孙策根本没有威胁可言。一旦孙策解决了袁谭,迟早要重新西向。到时候可就没人再能威胁孙策的身后了。
袁谭不能亡,但出兵的危险也显而易见。周瑜、黄忠巴不得以逸待劳,而三峡则是易进难退,顺水进兵容易,逆水退兵就难了,更何况益州的水师根本不可能是江东水师的对手,这一战几乎看不到任何取胜的可能,却又不能不战。
面对这个困境,法正和辛评发生了分歧。法正认为应该将重兵放在南线。周瑜手握重兵,进展顺利,如果不派重兵阻击,他很快就能占据南中,届时由犍为向北进攻蜀郡,益州腹地受到威胁。相比之下,东线有峡口,北线有剑阁,防守起来相对容易。
辛评则建议加强北线的防守,将黄忠拒于西城以东,不让他进入汉中盆地。汉中是益州北方门户,绝不能落入黄忠的手中。南中山重水复,周瑜想要走出来绝非易事,就算加强防守,派一方面之将即可,毋须曹操亲自去。
曹操清楚,这两人的意见都有道理,但也都有私心,不能全听。想来想去,能全无私心为他考虑的人只有戏志才,这才亲自赶到青城山来问计。孰料戏志才却提出了第三种方案,让曹昂来益州。他一时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法正和辛评的方案告诉戏志才。他心里清楚,戏志才对这两个人都是不怎么认可。在他眼里,法正有才却太年轻,经验不足,又急功近利。辛评虽然年长稳重,才能却有所欠缺,又以出身汝颍自傲,看不起其他人,和益州系、东州系搞得都不太和睦。
“益州四塞,很像是一个放大的关中,但有一项不足:离凉州略远,战马供应是个问题。自守有余,出击则北有重山之险,东有三峡激流,皆非易事。如果不能趁中原大乱之际跨有荆州,或者奄有关中,几乎没有逐鹿天下的机会。如今关中有朝廷,中原更有孙策,除非出现重大变故,这两个方面都没什么机会。剩下的就是向南。”
戏志才脸上泛起潮红,又咳嗽了几声,卢夫人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使君,祭酒的身体……”
“无妨。”戏志才摆摆手。“多谢天师夫人,我的身体我清楚,不说清楚,我是无法静养的。”
卢夫人一轻声叹,又退了回去,吩咐了王稚几句,转身离开了小院。戏志才看着卢夫人的背影,嘴角微挑,无声地笑了笑。“君侯,如果子修来益州,统兵南征,不仅君侯多了一臂膀,还能解决子嗣难题,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曹操的脸顿时通红。他到益州之后,娶了吴懿的妹妹,成亲数年,一直没有子嗣,吴夫人连怀孕的迹象都没有。不少人都说根子在卢夫人身上。卢夫人修道有成,驻容有道,阴气极重,怕是伤了他的阳气,难有子嗣。他原本不信,后来又纳了几个妾,不管他多么努力,依然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由得他不信,只是他贪恋卢夫人的房中术,割舍不下。
戏志才提出让曹昂来益州,自然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没有成年的子嗣,就意味着一旦他出现意外,他的权力没有人继承。卞夫人倒是生了三个儿子,可是最大的曹丕也不过十三岁,又在天子身边为郎,到益州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曹昂在兖州多年,颇得名望,继承他的权力没有任何难度,对稳定人心大有好处。
“这个……南征又如何?”曹操顾左右而言他。法正也提议南征,和戏志才倒是很相近,但法正有另外一层目的,他希望他的好友孟达能够成为南征的大将之一。益州的北部有吴懿,东部有夏侯惇,益州系的将领张任、严颜都立了战功,受到重用,孟达一直随曹操征战,没有出头的机会,如果能新辟南方战场,而这个计划又是他提出来的,孟达多少有得到得用的可能。
“南征不仅可以阻击周瑜,还能联络刘繇、高干,动摇交州,并从交州进入扬州、荆州。江南是孙策的根基,他可以放弃中原,却不能放弃江南,由交州出兵攻击扬州、荆州,比从益州直接东出更安全。万一战事不利,还可以向西南撤退。闻说永昌以外有天竺者,地方广大,不亚于中原,可以称王。”
戏志才停了一下,转头看着曹操。“我听人说,孙策嘱咐蔡伯喈之女蔡昭姬留意天竺事,而周瑜又率重兵向西,这里面怕是另有深意。不管周瑜的目的是不是天竺,我们都应该截住他。”
曹操抚着短须,良久未语。蔡琰研究梵文的事,他也听说过,可是因此说周瑜的目的不仅是进击益州,有进军天竺的计划,这恐怕有些异想天开。且不说中原未定,孙策未必有暇考虑远征,就说从益州到天竺有多远,要翻越多少山,就让人觉得不现实。
永昌郡治不韦离洛阳七千余里,到永昌西南境还有好几百里,而且大半是山路,商旅来回一趟都需要一年以上,大军在山里行进一年,去征服一个与中原差不多的大国?这显然是违背用兵常识的。或许戏志才这么做只是给他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