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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瞧不起我,大野木。」
隐藏在隼人那双圆睁的眼睛之中的情绪,既非愤怒亦非焦躁。
硬要形容的话就是使命感。他的眼神蕴含着一股如假包换的信念。
「我既没落魄到需要接受你们反体制派势力保护,也不是为守护峰城和真的养女才服从凤飒月指挥。心灵更没脆弱到——如同禁忌红闪那般,会为了自己的行动而烦恼不已的地步。」
「……虽、虽说你与峰城先生确实称不上私交甚笃,但你仍对他身为审问官的——」
「他灌输魔女猎人的应有心得给我,这一点的确是不争的事实,我也很感谢他。凤飒月为了避免我反叛而将樱花收为养女一事,八成也是真的吧。实际上,我有试着保护她没错。这就是我不违抗凤飒月的原因,你的推测是正确的。」
隼人淡淡地陈述自身立场。
「但我之所以会想要设法保护凤樱花,其实就跟保护一般民众的概念没什么不同。既未投入什么特殊情感,也不是为了报答峰城的提拔之恩。我只不过是以审问官的身分守护应当守护的对象,全力驱逐必须驱逐的目标罢了。」
受到隼人的目光震慑,彼方忍不住倒抽一口大气。
「作为一名审问官,我只是不能看她白闹送死罢了。这样你懂了吗,大野木?」
「……你终究只是贯彻自己身为审问官的立场、遵守法律规定……自己的所有行动都并未掺杂任何私情……是这个意思吗?」
「我只奉行我心中的法律。我无意与你们反体制派之类的违法组织同流合污。因为身为审问官,那样做简直错得离谱。」
所谓毫无阴翳的眼神,指的大概就是他现在这种眼神吧……彼方如此心想。
那是坚定不移的信念。彷佛大理石像一般稳固的审问官理想形象,在他心中凝聚成形,无论是谁恐怕都没办法撼动分毫吧。他的内心并没有所谓的自我中心想法,有的只是身为第零歼灭机动队队长——异端审问官『魔女猎人』的概念而已。
真是夸张过头的审问官理想型态。他心里既无正义、亦无邪恶,只有一个名唤『法律』的系统。一个人只能作为系统运作而发挥机能……根本就是有病。
「…………」
彼方切换思绪更改目的,要把铁隼人拉进反体制派阵营已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他或许容不下凤飒月的存在,但也不会容忍反体制派。他目前虽然放任星自流及自己随意行动,不过一旦作出违法行径,隼人就会以审问官立场给予她们正当的制裁。
尽管确定无法成为同伴,但若任由他扮演敌对角色的话,将会成为一个极端危险的存在。
无论如何,都必须设法建立起能够与他展开双赢合作的关系不可。
纵使没有噬魔圣物在手,此人仍旧是个危险因子。
(既然星白同学遭到审问会通缉,那就代表我也没办法再长期潜伏下去。最起码也得以协助樱花逃亡作为交换条件,要求与他进行情报交换——)
正当彼方准备做出决定之际,隼人突然睁大双眼,定睛瞪视远方的巨蛋型建筑物。就在彼方感到莫名其妙时,脚底开始发生震动。
「唔,地震……?」
地面确实有在摇晃。地震愈来愈剧烈,最后甚至让她站立不稳。
「大野木,取出信长。」
「咦?」
「来了,掩护我。」
隼人自枪套里掏出噬魔圣物,从大厦顶楼一跃而下。
「稍等一……——!?那是什么啊……!」
当彼方试图拦阻隼人时,怱见巨蛋状建筑物迸现数道裂痕。可能是运动竞技观战场的那栋建筑物外壳,宛如鸡蛋裂开似地逐渐崩塌。
就在一股寒意窜上彼方背脊的瞬间,彷佛金属摩擦一般的刺耳咆哮响彻现场。这阵不仅刺耳又直穿心房的吼叫声,唤醒了彼方身为人类的本能恐惧。
共有三个威胁现出身影。扬起镰首朝向天际发出嘶吼声的那姿态,无疑就是……
「……龙……!?难道是第五研究所的成品被量产化了吗……!?」
《装甲并非采用蓝水晶材质打造,因此防御力较低,但稳定性大概也相对有所提升吧。》
耳闻隼人冷静分析情报的声音,彼方顿时脸色铁青。
敌军不仅推出英雄,甚至还增派机械龙出击。
《尽可能拉开距离,运用信长掩护我。锁定位于背骨的浮游机关,那就是它们的弱点。由我们单独收拾掉它们吧。》
「……唔。」
《给我回应。既然你还是异端审问官,那身为我部下的事实就不会有所改变。》
彼方咬紧牙关,迟疑了一下。
她把不能葬身此地的心情,以及驻留于后方待命的骑士团队员们的性命,摆在天秤上衡量轻重。作为由星自流率领的反体制派成员,她只背负着游说铁隼人及协助35试验小队逃亡等两项任务。能够撇下不管的就直接扔下。该把任务摆在第一位。
但此时倘若放弃身为审问官的责任,隼人的枪口将很有可能转过来瞄准自己。
坦白讲——后者远比前者来得可怕不知几倍。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真是够了!」
彼方发动魔女猎人化术式,裹上一袭铅色装甲,举起狙击枪『信长』准备迎战。
对手是经由拟似幻想召唤所衍生出来的三只伪龙。尽管身陷压倒性的不利局面,彼方仍半自暴自弃地扣下信长的扳机。
离中队营区约十公里远的地点,就是此行目的地——地下铁车站的所在位置。
包含35试验小队在内的精锐部队,目前已潜入可以经由地下通道进入的地下铁车站。樱花等人突破铁栅栏及篱笆等障碍物,沿着昏暗无光的地下道推进。戴着夜视镜的樱花,躲在电话亭后方窥视设有剪票口的地下铁入口大厅。
虽然留下曾经有人待过的痕迹,却没能发现关键的敌军行踪。
「……安全。」
樱花以无线电回报,包括小兔在内的数名骑士团队员才压低身子,陆续自后方赶来会合。
「奇怪……居然连哨兵都没有。」
樱花一边看着小兔脸上的不安神情,一边接近设置在大厅的帐篷附近。她伸手触摸摆在运用魔力启动的加热器上头的咖啡壶,察觉还留有余温。
转眼环伺周遭一圈,也没发现有人连忙脱逃的形迹。
现场只呈现出有人突然消失不见的状态。
负责其他路线的部队也传来遭遇相同状况的回报。并非逃亡,而是躲往更地底的位置,或者潜伏于暗处的可能性颇高。
《会不会是陷阱呢?个人认为中止作战似乎比较妥当就是了。》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但我可以徵询一下上级的意见。」
斑鸠的推测十分合理。樱花也联想不到不惜置同伴于险境,也要继续进行计划的好处。
正当樱花准备联系中队长之际,突然有人从背后扣住她的肩头。
「别多事。只要这场作战结束,我们就等于获胜了耶?我真搞不懂你临阵抽退的用意。」
雾谷京夜将尼禄扛在肩上,双眼直瞪樱花说道。
平常总是武断地独自行动的京夜,这次不知为何竟与35小队一同行动。
樱花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大多数兵力都投注在这次作战。要是我们在此落败,到时不仅营区不保,就连第五防卫线都会失守啊。」
「哈,既然担心同伴安危的话,那就更应该速战速决吧。虚弱的兵员在精神及肉体层面都已经濒临极限……此时再不作个了结,接下来就没有指望了。」
有道理。在明明有物资补给,却不见援兵来到的现状下,从开战初期幸存至今的审问官们,已在前线坚持了足足一个半月之久。生活在这种无法放松戒心的地方,只会不断损耗身心活力,心理层面出了问题的士兵更是多不胜数。第七中队的兵员总数也已剩下不到两百人。
到了这种地步,众人应该都希望速战速决,尽快活着回家才对。
「…………好吧,但接下来就由你我两人单独推进。」
「嗄?」
「怎么?怕了吗?」
樱花一出言挑衅,京夜随即脸颊抽搐、额冒青筋。
「你在对谁讲什么鬼话啊你……讨打吗……!」
「不是的话就证明给我看。我负责月台,连络通道交给你处理。」
「少在那边发号施令,我——」
「害怕的话尽管留下没关系。就算由我独自解决月台及连络通道,也绰绰有余。」
「……啧…………去你的!」
虽然发出咂舌声,京夜仍然一脸不耐烦地从骑士团队员手上抢走装满C4炸弹的背包,接着迳自迈步走向连络通道。
「……你不觉得他意外地是个满容易打发的男人吗?」
樱花耸耸肩,并对着在背后预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