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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望,她那个燃烧着的带有腐蚀性的另一个自我并不曾存在过。她怀着一种疯狂的愿望,希望自己从此再不会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不会想起它,决不容许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她用尽自己的一切力量否认这件事,她用尽自己的全部力量要想逃开它。她原是善良的,她是非常多情的,她有一颗温暖的心,她殷红的血液是温暖而柔和的。她伸出一只手去轻轻抚摸着安东的肩膀。
“这可真是美妙无比啊!”她柔和地、讨好地、安抚地说。她同时抚摸着他,以恢复他的生命。因为他已经死了。她打算让他永远不知道,永远也不了解刚才发生的事。她要让他从死亡中复活过来,而又不留下任何痕迹,让他会记起被毁灭的情况。
她使出了她原来具有的全部热情,她抚摸着他,用她的爱抚来向他献礼。他现在又慢慢回到她身边来,变成了另一个人。她是那样地温柔,那样地可爱,充满无限柔情。她是他的仆人,是他的匍匐在地的奴仆。她让他又完全恢复他的整个外壳。她又让他恢复了他的整个外形和容貌。可是那核心已经不存在了。他的骄傲情绪又完全恢复了,他的血液又一次在骄傲之中流动着。可是他已经失去了他的核心:作为一个不容怀疑的男性,他已经没有核心了。作为一个天生的男人所具有的胜利的、冒着火光的、自高自大的心将永远不会再跳动了。他现在已经臣服,彼此的臣服,再也不会是那具有一个自高自大的、无法熄灭的烈火般的核心的强大力量了。她已经把那火压了下去,她已经完全使他驯服了。
可是她仍然抚摸着他。她不愿意让他记起曾经发生过的事。她自己也不会再记得那些事了。
“吻吻我,安东,吻吻我,”她请求说。
他吻她,可是她知道他不可能再碰着她了。他的双臂正搂着她,可是它们并没有得到她。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嘴贴在她的嘴上,可是这并不使她感到任何强制力量。
“吻吻我,”她在一种剧烈的痛苦中低声说,“吻我。”
他照着她的话吻着她,可是他的心中完全是一片空虚。她外表上完全接受他的亲吻。可是她的灵魂中已经空无一物,它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朝远处望去,她看见高粱垛边摇摆着的燕麦在月光下发出闪烁的微光,似乎表现出了某种非人所能有的骄傲和庄严。她也曾和它们一样有过那种骄傲情绪,它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她过去也曾经在那里呆过。可是在这个临时的普通的温暖世界中,她是一个善良而又温和的姑娘。她怀着渴望的心情,希望自己能变得更善良、更多情,她希望自己温和而善良。
他们穿过在他们四周闪着微光的惨淡的夜色,向回家的路上走去。黑夜之中到处是暗影、闪烁的微光和鬼影。她清楚地看到了篱笆脚下的花朵,她看到了扔在刺丛下面的白色的细小的草捆。
这一切是多么美啊,多么美啊!她痛苦地想,今天夜晚是何等幸福啊,因为他已经吻了她。可是,当他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和她一起走着的时候,她却转过身去要把自己奉献给那光辉灿烂的黑夜,因为那宏伟的像天神一样的月亮正好像是穿着白色服装的热情的新郎,那暗影之中也到处铺满了幻化出各种神奇形象的银色的花朵。
在家门口紫杉树下,他又吻了她一次,于是他们就分手了。到了家里,为了逃避父母不必要的干预,她一直跑到卧室里去,在那里她观望着外面月光下的田野,向上伸起她的双臂,在无限幸福和痛苦中,把自己奉献给那披着金发的仪态万方的黑夜。
可是在她身上却存在着悲哀的创伤,她已经弄伤了她自己,似乎是在她毁灭他的时候也在她自己身上留下了伤痕。她用双手盖住自己的两个幼小的乳房,她自己把它们盖住;用她自己盖住她自己,她蜷卧在床头,要睡觉了。
第二天早晨,天气非常晴和,她起床后手舞足蹈,觉得身体非常强壮。斯克里本斯基还呆在沼泽农庄上,可他要到教堂来做礼拜的。生活是多么可爱,多么神妙啊!在这个清新的星期天早晨,她来到花园中,站在这个黄澄澄和动人心魄的红艳艳的秋色之中,她闻到了泥土的气息,感觉到在她脸上飘过的游丝,大片田野上的玉米地显得那样苍白和飘浮,到处是星期天早上的强烈的宁静,而在这宁静中却充满人们极不熟悉的声响。她嗅到了大地身躯的气息,当她站在那里的时候,它的强有力的腰肢仿佛在她的脚下扭动。大地的血清强有力地渗透到蓝色的空气之中,那宁静是强大的衰竭的呼吸产生的宁静,这红色、黄色和微妙的白色的光彩是获得彻底胜利后压抑着的狂喜和无可怀疑的幸福感所发出的战栗。
他来的时候,教堂里的钟已经敲响了。她怀着急切的企望心情抬头看着他走进来,可是他的神情很不安,他的骄傲情绪遭到了打击。他似乎穿了许多衣服,她还注意到他身上定做的服装。
“昨天晚上我们过得多么美妙啊!”她对他耳语道。
“是的,”他说。可是他的脸上却仍然双眉紧锁,丝毫没有轻快的样子。
在教堂里她完全没有注意,似乎一转眼那天的早祷和歌唱便已经过去了。她只看到那些彩色的窗玻璃和在教堂做祷告的人的形象。她不经意地看看“创世记”,这是圣经中她最喜欢的一篇。
“神赐福给挪亚和他的儿子,对他们说,你们要生养众多,遍满了地。
“凡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都必惊恐,惧怕你们;连地下一切的昆虫并海里一切的鱼,都交付你们的手。
“凡活着的动物,都可以作你们的食物,这一切我都赐给你们,如同菜蔬一样。”
可是今天早晨,厄休拉并没有为这段历史所感动。要生养众多,遍满了地,让她感到厌烦。总的说来,这似乎只不过是一种庸俗的就知道养儿育女的活动。完全由人来控制牲畜和鱼类的繁殖的活动已经使她感到非常寒心了。
“你们要生养众多,在地上昌盛繁茂。”
在她的心灵中,她对这种“昌盛繁茂”感到十分滑稽可笑,每一头母牛变成两头母牛,每一个萝卜变成十个萝卜。
“神晓谕说,我与你们和你们的后裔立约。并与你们这里的一切活物立约;
“我把虹放在云彩中,这就可作我与地立约的记号了。
“我使云彩盖地的时候,必有虹现在云彩中;
“我便记念我与你们,和各样有血肉的活物所立的约,水就再不泛滥毁坏一切有血肉的物了。”(以上所引全见于《圣经·创世记》第9章)
“毁灭一切有血肉的物,”为什么专提“血肉”呢?谁是这血肉的主宰?再说这洪水到底有多大?也许会有那么几个仙女和牧神由于恐惧,跑到了那边的小山上,并向着更远的山谷和树林跑去,可是要不是有几个林中女神把情况告诉他们,他们也可能会高兴地向前跑去,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洪水呢。厄休拉非常高兴地想到,小亚细亚的河神在河口上遇见随着洪水来到的河神时的情景,在那里,海水和淡水河相冲击,在那里,本地的河神呼唤着她的姐妹们,向她们宣告挪亚的洪水的消息,她们一定会讲述关于挪亚及其方舟的有趣的故事。有些村中女神还会告诉她们,说她们曾经如何趴在挪亚的方舟边向里窥视,并听到挪亚、闪、含和雅弗(闪、含和雅弗均为挪亚的弟兄)在大雨之下坐在船头说,他们四个人已经是大地上惟一的人了,因为上帝已经淹死了所有其他的人,所以他们四个可以占有世界上的一切,将作为世界上一切的主人,他们已经变成那伟大的地产所有者手下的二地主了。
厄休拉希望她自己是一个林中女神,那她就可以通过方舟的窗口向里面大笑着,把洪水往挪亚的身上浇,然后她就会从那里漂走,再去会见那些对他们的地产所有者和他们的洪水来讲不那么重要的人们。
说来说去,上帝到底是什么?如果一只死狗身上长了蛆,只不过是因为上帝亲吻了那个尸体,那么什么东西不可以叫作上帝呢?这个上帝实在让她感到腻味透了。她对那个对上帝感到厌烦的厄休拉·布兰文也有些感到厌倦了,上帝爱是什么就让他是什么吧,她没有必要去替他伤这个脑筋了。她感觉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有自由这样做了。
斯克里本斯基坐在她身边,听着牧师的布道,也听着那要大家静听和严守秩序的呼声。“你们每一个人头上的头发都是有确定的数目的。”这一点他并不相信。他相信凡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应该完全有权处理。只要你不去干扰别人的事情,你自己的东西你可以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