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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这些东西简直让人恶心。”她叫喊着说。
“什么?”他感到吃惊,但仍有一些心不在焉地说。
“我说的是那些拉开一条条口子放在这里让人礼拜的尸体。”
“你瞧瞧,这意思是圣餐,圣餐的面包。”他慢慢地说。
“是吗!”她大声说,“那就更糟糕,我什么时候也不愿意看到你的胸脯被拉开,而且即使你拿给我,我也不愿吃你的尸体。你不认为这太可怕了吗?”
“那不是我,那是耶稣基督。”
“那就是你!这太可怕了,你死去的身体在血液中滚动着,还想到在吃圣餐的时候要吃它。”
“你必须照它本来的意义去理解它。”
“那意思就是你这个人的身体,应该放在这里拉开,杀死,让大家崇拜———此外还有什么呢?”
他们又进入沉默中。他越来越愤怒,同时距离她也越来越远了。
“而且我认为教堂里的这羔羊,”她说,“是教区里最大的一个笑话———”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轻蔑地大笑起来。
“对那些对它的意义是什么也看不见的人来说,可能是这样,”他说,“你知道这是基督的象征,是他的天真和牺牲的象征。”
“不管它的意义是什么,这不过是一只羊羔!”她说。“我对羊羔非常喜爱,可不喜欢让它们去表现什么别的意义,至于圣诞树上的那面旗帜,不———”
她又忍不住讥讽地大笑了。
“这是因为你什么也不懂,”他粗暴地说,“对你自己理解的东西你可以去笑话它,不要去笑话那些你根本不理解的东西吧。”
“什么东西我不理解?”
“某些东西包含的意义。”
“这个包含什么意义呢?”
他不愿回答她,他感到很难回答。
“这表示什么意义呢?”她坚持问道。
“这表明了复活的胜利。”
她犹豫了一下,有些不解,也感到一些恐惧。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她感到某种阴森的强有力的东西展现在她的面前。这真的是一件很神秘的东西吗?
可是不———她不能接受这种观点。
不管人们装模作样地要用它表明什么,它实际仍然只不过是一个可笑的玩具羊羔,脚爪上插着圣诞树上的一面旗子———如果真要让它表明什么别的意义,它决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现在对她怀着十分强烈的仇恨。这部分是因为他自己对这些东西怀有爱情而感到羞耻;他希望藏起他对它们的热情。他由于自己会因为欣赏这些象征性的东西而陷入狂喜状态感到可耻。有那么很短一段时期,他对那羊羔,那表示圣餐的神秘的图片,都怀着强烈的仇恨。他的火一样的热情被扑灭了,她在他那火一样的热情中浇上了一瓢冷水。整个这一切都使他感到非常可厌,他马上有一种满嘴嚼着尘土的感觉。他怀着死尸般的冷酷的仇恨走了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他痛恨她。他在一片铅色的天空之下走过了一段白雪覆盖的大地。
她又开始哭起来,过去的那种阴森的情绪又回到了她的心头。可是她的心情已不像原来那样沉重———哦,比原来要轻松多了。
在他又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很愿意和他和好。他回来的时候依然脸色阴沉,显得十分烦恼,可是已经安静多了。她已经初步打破了他原有的某种成见。到最后,他很乐意牺牲掉他心灵中那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而让她跟他调情。他非常喜欢她把头放在他的膝盖上,他并没有要她,或者逗她去那样做。他非常喜欢她搂着他,大胆地和他调情,他却并不跟她调情。他又一次感到肢体上的血液沸腾起来。
她非常喜欢他望着她时那专心一意而又十分遥远的眼神,专心一意,而又非常遥远,不是很近,不是和她在一起。她愿意由她把他拉回到近处来。她希望他的眼睛和她自己的眼睛相遇,进一步了解她。可是他的眼睛却始终不朝她转过来。它们仍然是那样专心一意,那样像鹰的眼睛一样遥远而又天真,像鹰的眼睛一样缺乏人情味。她是那样热爱他,抚摸着他,像热爱一只老鹰一样挑逗他。直到后来他变得那么急切,那么迫不及待,但已没有多少柔情了。他凶猛而强劲地向她冲去,像老鹰似的冲过去搂住她。他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神秘了,她是他的目标,是他要捕捉的对象。她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满意了,或者到最后他终于感到满意了。
接着她马上开始对他报复。她也是一只老鹰。方才她学着可怜的鸻鸟悲惨的样子追随在他的身后,那只不过是整个这出戏的一部分。在他获得了满足,拖着骄傲、懒散的身体半轻蔑地耷拉着脑袋,把她完全忘掉,似乎已根本不承认她存在的时候,在他从她身上获得了他所需要的一切,已经从她那里获得满足之后,她的心灵却被激动起来,它的翅膀也硬得像铁一样了,她开始对他进行攻击。当他蹲在他的横棍上,带着孤独的骄傲,不可一世的凶恶的骄傲,瞪大眼睛四处观望的时候,她向他冲过去,野蛮地把他从他的宝座上推下来,打掉他的自以为了不起的男性的尊严,尽量刺伤他那从未受到干扰的骄傲,直到后来,他完全给气疯了,他的淡棕色的眼睛冒出了愤怒的火光,而那双眼睛现在却看见她了,它们像两团愤怒的烈火向她烧去,终于作为敌人认出了她。
这很好,她是他的敌人,这很好。当他绕着她来回打转的时候,她注视着他。他要是对她进行攻击,她马上进行反击。
她毫不在意地把他的工具扔在一边,结果让它们都生锈了。他非常生气。
“那你就不该把它们到处乱扔,碍我的事。”她说。
“我愿意把它们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他大叫着说。
“那么,我愿意把它们往哪儿扔就往哪儿扔。”
他们彼此怒目而视。他愤怒地攥紧了拳头;她也横下心决不认输。他们正好是旗鼓相当。他们要打出一个结果来。
她坐到缝纫机边去干活。吃茶的餐具立即被收走,她拿出了要做的活计。他马上感到怒不可遏了。撕裂薄棉布的尖厉的声音,她听着似乎很感兴趣;而他却感到厌恶已极。缝纫机走起来的那种嗒嗒声简直使他受不了。
“你别再踩那玩意儿了,行不行?”他叫喊着说,“你不能在白天干吗?”
她手里干着活儿,抬起头来敌意地看着他。
“不能,我不能在白天干,白天我还有许多别的事。我喜欢使机器缝点东西,你别想阻止我使机器。”
说着,她又回过身去东拼西凑地干她的活计。当缝纫机又开始嗒嗒嗒嗡嗡嗡地响起来的时候,他的每一根神经几乎都跳动起来。
可是,她感到十分满意,当缝纫机上的针狂喜地在一条衣缝上跳动着,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把那些布料连缀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胜利的感觉,并为此十分高兴。她让那机器唱出了悦耳的歌。她也可以马上命令它停止,她的手指是那样灵巧、敏捷和稳健。
如果他坐在她背后,愤怒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只会使她在忙着干活时更增加一种情趣。她仍然干着她的活儿。最后他愤怒地上床去,远远地离开她。她上床时也背向着他。到第二天早晨,他们除了讲几句冷淡的十分必要的话之外,仍然谁也不理谁。
晚上他回家的时候,他的心已开始软化,又充满了对她的热爱。这时他感到自己不对,也希望她有同样的感觉。可他只看到她仍坐在缝纫机旁,到处是被撕开的薄棉布,连水壶都没有放到火上去。
她装着很关心的样子,忽然站了起来。
“时间已经那么晚了吗?”她大声说。
可是他的脸又已经气得一片铁青了,他走进客厅里,接着又从那里走出来,向大门外面走去了。她感到一阵心凉,接着她赶快去给他做茶。
他满怀愤怒地沿着通向伊尔克斯顿的大路走去。他只要一进入这种状态,就从此不再思想了。一根大门杠拴上了他心灵的大门,他已被作为俘虏囚禁在里面了。他回到伊尔克斯顿,喝了一杯啤酒,他能干点什么呢?他不愿意会见任何人。
他想到他自己原来住的地方,到诺丁汉去。他跑到火车站,爬上了一列火车。到了诺丁汉以后,他仍然没有什么地方可去。不管怎样,在原来自己很熟悉的街道走一走,也让人感到舒服一些。他仿佛有些精神失常,怀着极度不安的心情在那些街道上闲遛着。接着,他走进一家书店,发现那里有一本介绍班贝格大教堂的书。这可是个大发现!这正是他一直要找的一本书!他走进一家比较安静的餐厅去读这本宝书。在他一张图片接着一张图片欣赏的时候,从中得到的欢乐立即使他的心情开朗起来。在这些雕刻之中,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