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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在倒流。
一家三口与茂木记者见了面。宏之发现自己在电视上看到过这个人。他的话直截了当,意图明确。关于卓也的死,城东第三中学隐瞒了事实,他便试图揭露真相。事关重大,必须尽量理清关系、掌握证据后,才能采访卓也的遗属,因此拖到现在才与柏木家接触。
相比之下,津崎校长的说法完全在闪烁其词。他说举报信的可信度很低,虽然并未査明举报人的身份,但考虑到如果是学生,此人捏造这样的举报内容肯定事出有因。若置之不理,让事态进一步恶化,对于柏木夫妇也只会徒增烦恼。因此,校方才决定低调处理此事。瞧这说的,好像还得感谢他似的。宏之相当气愤,于是决定亲自参加这次与校方的交谈。
三位教师形容憔悴,森内老师的变化之大更是令人吃惊。苍白、单薄,简直像个幽灵,连化妆和穿戴都无心侍弄,一下子老了许多。可宏之绝不会同情她。有一次心血来潮,宏之曾与她单独交谈,向她倾诉自己对弟弟卓也的复杂感情。现在想来,这实在太愚蠢了。可在当时,由于森内惠美子愿意倾听,他感到过几分宽慰。也正因如此,现在便愈发感到后悔。我怎么会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敞开心扉呢?
“什么叫‘怎么做’?”津崎校长向宏之的父母反问。他坐得比葬礼时还要毕恭毕敬。
“就是要我们怎么做。譬如,学校的看法是这样的,你们必须接受并且相信。然后不接受电视台的釆访。”
“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不想扰乱卓也父母的心绪……”
宏之摇摇头,拦住了津崎校长的话头:“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我爸妈的耳朵都听出老茧来了。”
津崎校长怯生生地垂下头:“确实非常令人遗憾。”
一直一言不发的高木老师突然变了脸,对宏之说:“你是卓也的哥哥吧。你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对不起,你能不能让我们跟你父母交谈?”
宏之胸口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你以为我还是个小鬼,没法讨论大事,叫我闭嘴,滚一边去。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
“话里话外不都是这个意思吗?你们看看,我的父母已经憔悴成什么样了。我能放心得下吗?卓也是我弟弟,我也是家庭成员之一。不,我就是柏木家的代表,我说的话就是柏木家的意见。”
令人难耐的沉默中,电话铃响了。父亲摇晃着站起身去接电话。他低声说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是公司里打来的。对不起。”
“哪里、哪里。多次占用你们的时间,真是过意不去。”
津崎校长又开始道歉了。不必如此,校长先生。为了卓也,老爸甚至想到过辞职,占用一点时间又算得了什么。
柏木宏之至今仍住在大宫,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卓也死后他曾偷偷地期待过,父母觉得冷清,会不会叫自己回家去住。可事实并非如此。父母一直沉浸在失去卓也的悲痛之中。如果没有出新的状况,恐怕他们会永远封闭自己吧。
卓也死了,可他似乎还在这个家里,还在父母的身旁。父母叫宏之回来,只是因为自己太累,需要有人来帮忙。就像生病了喊医生,家电坏了叫修理工。宏之在家中的存在价值,依然没有改变。
啊……混蛋!我想这些干什么?刚才我说自己是柏木家的一员、柏木家的代表时,父母不是毫无反应吗?何必自寻烦恼呢?
“校长先生,我想请教一件事。”为了盖住体内不断冒出的声音,宏之提高了嗓门。
“请讲。”
“到目前为止,老师们就没有怀疑过,大出俊次他们三人与卓也的死有关?”
津崎校长直视着宏之,答道:“没有。”
“看到举报信后,也毫不怀疑吗?”
“是的。”
“就是说,卓也是自杀的,这番看法至今未曾改变,是吗?”
“是的。”
高木年级主任想开口,宏之却抢在她前头继续说:“对于举报人是谁,老师们是否已经心中有数了?”
这次津崎校长并没有马上回答,并非无法回答,而是在斟酌该怎样回答。
“从举报信的内容,以及有一封寄给了卓也的同班同学的情况来看,举报人恐怕是二年级的学生。即使是校外的人,也对本校的情况相当了解。”
“那个同班同学,就是班长藤野凉子吧?”
“是的。她是个好学生。不过,藤野她……”
见津崎校长显出狼狈之色,宏之立刻说:“请放心,我不会追究藤野凉子的过错。她只是个初二的学生,既然老师命令她不许说出去,她自然无法违抗。她其实是老师们隐瞒行为的牺牲者。我只会同情她,绝不会责备她。”
“谢谢了。”津崎校长说道。声音轻得跟蚊子叫似的。
“就是说,你们不知道举报人是谁,对吧?”宏之厉声说,“你们想过要找出举报人,才展开了询问调査,是不是?”
津崎校长无法回答。高木年级主任低头不语。森内惠美子似乎就要晕过去了。她肯定想马上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吧。
“没找到吗?”
“没找到。”
“真的吗?”
“真的。”
撒谎。宏之心中暗忖。他愿意用自己的灵魂打赌,校长他们肯定知道举报人是谁。虽然他们隐瞒过举报信的存在,不,应该说正因为他们想隐瞒举报信,才会更积极地去寻找举报人。
“我不相信。我要知道真相。”
“我们说的就是真相。”
津崎校长的表情和声音都渗透出疲惫、苦恼,还有自责。宏之发现,校长身上的老式西装下面穿着素色的针织背心,似乎是手工编织的。宏之骤然觉得一阵心痛,他开始觉得眼前的校长非常可怜。
这个人也有家人。他们肯定也在为此次风波劳神伤心,为面无人色、日益憔悴的丈夫或父亲担心。编织背心的会是谁?今天津崎校长穿着这件背心出门,她又对他说了些什么?“小心点”还是“加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如此烦恼,如此痛苦?发怒、责难、互相伤害。这一切到底是谁的过错!
解答很快从宏之的心底浮了上来。声音很大,大到振聋发聩的程度,已然超越了对与错、真与假的界线。
这一切,不都是卓也的过错吗!
“森内老师。”
出乎意料地,森内惠美子听到喊声后立刻抬头望向柏木宏之,眼里噙满了泪水。
“森内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很清楚。”回答的声音在发抖。
“我们交谈过,就在新年的时候,你到我家里来过。”
“是啊,是这样的。”
“我对你说过,我跟卓也之间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是吧?你听得很仔细,还安慰了我。”
津崎校长和高木年级主任对视一眼,一起看向森内老师。他们似乎很吃惊,想必不知道这件事吧。
“有过这么一回事。”宏之对那两人说。
“你都说了些什么?”父亲突然插话道,语气中分明含有责难之意。宏之不由得来了气。
“都是些爸爸妈妈不愿意听的话!”
父亲一惊,蜷缩起身体。母亲依然毫无反应。这副模样也叫人来气。转念一想,事到如今还生什么气?母亲不一直是这样的吗?她的心里只有卓也。可想想还是憋屈得慌。宏之的声音因此更加粗暴了。
“当时我还想,多好的老师啊。第一次遇到肯听我倾诉的人,我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森内老师将一只手捂在嘴上。她快要哭出来了。
“所以我更不明白了。对我这么亲切的老师,怎么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是不是因为卓也已经死了,葬礼也办过了,一切都结束了,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是吧?”
“宏之,你想错了。”
听到津崎校长喊自己的名字,宏之稍稍有些吃惊。原来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森内老师没有丢弃举报信。她根本没有收到。”
“可是没有发生投递事故,就只能认为是本人扔掉的!”
在宏之的怒吼声消失之前,所有人都保持沉默。
“我也不明白,”最后还是森内老师打破了沉默,“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有拿到信,一点头绪也没有。如果我拿到那封举报信,是绝不会撕破丢弃的。这一点,只能请你们相信我。”
她的意思是:你们不相信我,我也没办法。
“森内老师也认为卓也是自杀的?没有考虑过其他可能性?”
森内老师胆怯地瞄了一眼津崎校长。校长像是在鼓励她似的点了点头。
“是的。没有其他考虑。”她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