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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在说什么呀?”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道,“柏木死了,什么危险不危险的!”
“他是说没有发生校园暴力事件。”有人低声说明道。
凉子猛然回头,真想大喝一声:讨厌!别出声!你们平时一点也不关心柏木,现在哭什么哭!
为了克制这股冲动,凉子低下头,垂下双眼。角落里还有别的女生在哭,时不时传来抽泣声。
凉子的双眼是干的。同班同学的死亡固然使她受了不小的冲击,但她流不出眼泪。她内心某个角落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我哭不出来,是否说明我很冷酷?没有对柏木卓也的哀悼,却更在意自己内心的动态,这是否正是冷血的表现?
凉子沉默着,教室后方反倒传来了男生的喊声:“烦死人了!哭什么哭,笨蛋!”
没人回应,抽泣声也并未停止。
喇叭重新哇哇地响起来,传出校长的讲话声。
“所谓不幸的事件,就是今早我们得知,我校二年级一班的一位同学亡故了。他的遗骸埋在大雪之下。警车和救护车就是为此而来的。”
“该同学为何死在校园里,我们还不得而知。或许是一起不幸的事故。今后将有很多事情需要调查,但绝不会发生影响大家日常学习生活的事件。请大家放心。”
“今天的全校集会取消。本次广播结束,各班各自召开班会。从班主任老师手中拿到成绩单后,请大家赶紧回家。今天下午起,寒假中所有的社团活动一律停止。请大家在各自的家中,健康活泼地度过寒假,迎接新年的到来。”
“虽然,今天早晨的事件会令大家痛心万分,但我相信大家能以坚强的心态加以克服。”稍停片刻,他继续说,“如果有人感到身体不适,请向班主任提出。开班会时,请大家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班主任。另外,为了社团活动的重启,请大家确认各社团内部的联系方式。”
这些细琐的事务,本是不用校长亲自过问,但这就是“豆狸”的风格。
“各位的父母知道本校今晨的这一事件后,想必也会担心。大家请向父母转达:最近几天内会召开一次家长会,具体时间将通过电话另行通知。”
“各位同学,本次广播即为第二学期的结业典礼。我期待在第三学期(注:日本中小学一学年一般有三个学期。)开学典礼上看到大家明媚的笑脸。”
广播结束后,一直垂着双眼的高木老师抬头扫视了一圈教室。
“校长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吧?请寒假里会随父母回老家探亲的同学举一下手,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如果只是出去玩两三天,就不必留了。整个寒假都不在家的同学请举一下。”
同学们摇晃着脑袋面面相觑,并没有人举手。
“没有是吧?社团活动的电话联络网不会停用,请各社团自行确认。接下来,发成绩单。”
“老师。”一个女生举手说道,“森内老师她怎么了?”
凉子以为高木老师会斥责道:不相干的事情少问!但高木只是板着脸,平静地说:“森内去柏木家了。她虽然也为你们担心,可现在要做的事情很多。”
“还有,”高木老师瘦骨嶙峋的双肩垂落下来,“葬礼的日子定下来后,学校会联络大家。大家也很想跟柏木道别吧?老师们也会出席。”
或许是“葬礼”二字带来的影响,教室里哭声一片。真理子已哭得双眼通红,凉子为掩饰自己滴泪未流,不得不深深垂下脑袋。
往常,发成绩单总会引发不小的骚动,可今天却在静默中进行,似乎只是为了完成一件日常任务。凉子突然联想起电视中排长队领取粮食的场景。那是一期介绍东欧某个内战不断的国家的纪实节目。镜头中的市民在严寒中瑟瑟发抖,嘴里吐着白气,只能耐心静候。
轮到自己时,凉子抬头近距离看了一眼高木老师的脸。他的眼睛同凉子一样干涩,不仅没有眼泪,连眼角都不带一点红。
视线相接的瞬间,高木老师似乎觉察到凉子并未流泪,并在那一瞬间显出心照不宣的神色。
凉子对高木老师并无好感。班主任森内老师的性格太随意,这位年级主任则正相反,两个人她都不喜欢。她曾对家人说,要是将两位老师的性格平均一下就好了。
然而刚才的一刹那,她感到自己与高木老师心意相通。即便是错觉,她也因此得到了少许宽慰。
直到此刻,对于同班同学柏木卓也的死,她终于感到了切实的痛楚。她没有眼泪,更不会哭喊,心底却隐隐涌出确实的悲伤。这恐怕是对死亡事件最自然的反应。何况这起事件近在身边,使她的悲痛中夹杂了些许困惑和愤怒。她听到内心有个低沉的声音在控诉:“没道理啊!”
可这愤怒针对的是什么?
是对有人死去这件事的不满吗?
不,是某种更为抽象的东西。
凉子与柏木卓也原本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凉子也不是会沉浸在敏感期突如其来的强烈感伤中的少女。她已拥有足够的理性,去探究这份感伤的成因。
班会结束,全班同学举行了默哀。默哀后,几个女生聚在一起放声大哭起来。
凉子看了看柏木卓也课桌上的白色百合花。美丽的百合花背对痛哭流涕的同学,自顾自地冲窗外静静绽放。这一景象,让凉子想起不来上学的柏木。
他总是对谁都置之不理。
走廊的喇叭里传来督促学生离校的广播,声音不像是播音社团的成员,而是副校长。
·
野田健一还在校长室,津崎校长正坐在他身边。沙发对面则是城东警察署的两名刑警,其中一名看起来是比校长还要年长的中年男性,另一名则是三十来岁的女警察。
两人先后递名片给校长,对健一仅仅通报了姓名。健一此刻精力耗尽,疲惫不堪,所以连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两名警察询问健一发现柏木卓也遗体时的情景。刚开始,健一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因为他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那位中年刑警转而问起健一早晨起床的时间,以及是否独自上学等具体的问题,健一这才答出话来。
“野田同学,你跟柏木同班吧?”中年刑警问道。这人肯定装了假牙,说不定还装了满口。因为牙齿太整齐,与他的年龄不相称。她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健一点了点头,津崎校长补充道:“是二年级一班的吧?”
“是、是的。”
“跟柏木是朋友吗?”
健一摇了摇头,又赶在校长的善意照应之前急忙补充道:“仅仅是同班同学的关系。”
“可看到他的脸,还是能一下子认出是柏木?”
“嗯,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中年刑警点了点头,一旁的女刑警不停记着笔记。她身上穿着整齐的套装;脚上套了胶靴,算是仅有的应对积雪的对策;脸上没有化妆,嘴唇显得十分干燥。
“听说柏木十一月中旬就开始不上学了,对吧?”中年刑警问津崎校长。
校长那对圆眼睛一下睁得老大,马上回答:“是的。准确说是十一月十四日之后,他就没来过学校。”
中年刑警又将视线转回健一的脸上。“这么说,十一月十四日以来,你再也没见过柏木?”
健一刚要点头,却又猛然想起,在学校中是没见过面,但昨天傍晚不是还见过柏木吗?
“啊……不,呃……”
“在哪里见过吗?三中的学区那么小,你们应该住得很近吧。”
“昨天在天秤座大道见过。”健一解释道,“我跟同班的向坂一起看到过他,不过没有跟他说话。”
健一描述了当时柏木卓也的模样,中年刑警确认了女警察正飞速记录的状态后,继续问:“看样子,柏木在等人和他见面?”
“这个……好像不是。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对他没啥兴趣。”
“不是很久没见到这位不来上学的同班同学了吗?”
“我跟他不太熟。”
他还想说:我不喜欢柏木。这话并没出口,因为这很可能被对方抠字眼反问:既然不熟,为什么讨厌他呢?
这时健一有点心慌了:为什么只有自己要被问这种问题呢?自己不过是个倒霉的第一发现人罢了。
莫非……他们怀疑上我了?倒是推理剧中常见的套路,可这毫无道理。这帮人以为我做了什么啊!
“跟他不熟的又不是我一个人。”
中年刑警听到这句话后,目光似乎变得冷峻起来。健一心里直嘀咕:我说错了吗?
“你的意思是,大家对柏木都很冷淡?”
健一觉得自己受了责备。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受责备?
“柏木好像没什么亲密的朋友。”津崎校长说道。他的西装领口处露出了红色的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