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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薄唇轻勾:“真的?”
锦言低下头,搓弄着衣摆:“可不是。”然后又急急忙忙抬起脸来:“这里难道也是大户人家的屋子?难不成我又被卖来当丫鬟了?我可不想再做丫鬟啦……”
七娘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厉色,将掌中的东西示给锦言看:“你若真是丫鬟,身上又怎会戴着如此名贵的玉佩?”
锦言一摸心口,承焕送的白虹佩早不知何处去了,她心里一沉,顾不得别的,就要在七娘手中抢过来,硬声道:“还给我。”
七娘一个闪躲避开了,扬声笑道:“我七娘眼中揉不得沙子的,你到底是哪里的?陈三嘴里没一句实话,问他不如问你,你若没个眼色敢唬我骗我,我定让你在我手里死生不能。”
锦言呼吸一顿,方知刚才失态了,只因是承焕送的东西,最是珍惜,一时间也红了眼,情急下说:“行了,我实话说,但我有个条件。”
七娘已经收住笑意,冷冷看着她:“你说。”
锦言看了她一眼,垂下头说:“只要你不送我去官府,我便如实相告。”
七娘挑眉:“我花钱买你的送你去官府岂不是浪费银子?”
锦言装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缓声道:“我确实是商户人家的丫鬟,只不过,逃出来时,偷了小姐的好些首饰,后来那家人追了上来,我情急之下才躲进塔里,结果被人掳了去,首饰也被抢光了。”其实,到底怎么来了这里,锦言也不知道,一路上都是晕晕怔怔,什么都记不起。
七娘轻哼一声:“就没人搜你的身?”
锦言摇了摇头:“一旦有人要搜我身,我便往墙上撞,就没人敢动我了,这玉佩才保了下来。”
话是有理,死人哪有活人值钱。
七娘边思忖着,便静静看着锦言的面容,想从表情中判断话中真假。锦言知她心中有疑,于是又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七娘勾起唇:“男人销魂蚀骨来了还要来的地方。”
锦言立刻红了脸,闷声说:“那你打算怎样处置我?”
七娘这时又开怀地笑了:“不是卖艺就是卖身,或者先卖艺后卖身,或者只卖身不卖艺。”
锦言疑惑地问:“这二者有何不同?”
七娘见她有兴趣,脸上吹起了春风:“先卖艺后卖身,吊起客人的胃口,坐地起价,卖个好钱。只卖身不卖艺,质素平常,身无绝技,便只能身骨侍人,赚个皮肉钱,若是床上功夫好,也能保证赚得盆满钵满。”
锦言又红了脸,低头不语了好久,复又小声说道:“那有没有只卖艺不卖身的?”
七娘眨了眨眼:“有。”
锦言似乎看到一线希望,抬起脸来。
七娘笑得张狂:“只卖艺不卖身,那是天桥底下的营生,是戏台子上的弹唱,我这画春楼,卖不卖艺随你便,卖不卖身可就由不得你了。”
锦言吞了口吐沫,点了点头:“那我先卖艺。”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七娘双手叠在膝上似有思量:“你会什么?”
“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一点。”锦言挠了挠脸:“都是我家小姐学的时候,我在一边偷学的。”
七娘不以为意地扬了扬眉:“我怕你又装成个男客逃走,为了让你死心塌地留在这儿,我先得找个小厮破了你的身。”
锦言脸红得要滴出血来了,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里想,若真这样了,不如死了。这时便只能绝地反击了:“不行。”
七娘嘲讽一笑:“由得了你?”
锦言扬声说:“我且问你,若是一个……若是一个……”话声越小,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
七娘不耐烦:“是个什么?”
“就是那个,没有被……被破身的……”
七娘一个扬眉:“雏儿?”
“诶,对,雏儿,若是一个雏儿,卖艺卖得又好,吊起了男客的胃口,能卖几个钱?”
七娘暗自算了算,说:“七两银子。”
锦言点了点头,又问:“那不是雏儿呢?”
七娘总算明白她的意思,笑道:“只有三两银子,若是头牌姑娘就另算,要说到底多少,得看恩客的手笔。”
锦言严肃起来,皱起眉头,跟七娘说:“我要当红头牌!”
七娘嘴角抽了抽,在锦言脸上又仔细看了看,嫌弃道:“这容貌,勉强是个小粉红。”
锦言直起身子,抓住七娘的手:“我才十三岁,还没长成,经过你的手□出来,容貌不足,神态来补,你给我吃好一点,把我身段养得玲珑些,也会有助益,琴棋书画一应特长,我都不用从头学起,资质有限,我会笨鸟先飞,相信我吧,三年后,我又是一个头牌姑娘,到时候何止三两银子,十两二十两都算少的。我要当头牌姑娘。”说完又补了一句:“要当还是雏儿有艺在身的头牌姑娘,你可以现在开始培养我,这段时间我可以做打杂的,怎么样?”
七娘的眸色闪了闪,笑道:“总逃不过我的手心去。”说着,又别着锦言的脸左右看了看,点点头:“容貌还算将就,但念你说话玲珑,能讨恩客的喜欢,就姑且试上一试,说不定真能乌鸦变凤凰,成个当红的头牌给我赚银子。”
乌鸦……凤凰……锦言嘴角抽了抽。
七娘起了身,将白虹佩放进袖中,瞧见锦言目不转睛地盯着玉佩,咽了口吐沫,忍不住一笑,在锦言额上轻点:“小财迷,到时候等你真成了头牌,这块玉佩算什么?”说着,笑着摆腰走了。
七娘走了许久,锦言仍能闻见呛鼻的香料味道。
她不知这是哪里,是襄阳城内,还是早出了湖广,离家有多少里路。
窗外雷声闷闷,一会儿便下起了雨来,打着窗户纸沙沙地响。锦言抽了抽鼻子,难过地把冰凉的手放在眼睛上,心里怎么也不愿相信,锦心会这样害她。
她和锦心自小就不对付,明里暗里勾心斗角不算少了,却从没有要狠下心来制对方于死地的。难道是因为李承焕?无论如何,锦言确实是被锦心哄骗出来,在那黑洞洞的塔里,被人掳走了。
还记得那日锦言跪佛堂,锦心像个小仙女一样,跪坐在蒲团上,扬起脸迷茫地说:“唔,我从小到大好像没什么朋友。”
“朋友是交心。”锦言记得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看来她们俩,真如锦心所道,“注定是敌人”。
锦言哀叹,即便是敌人,她也是一个又笨又弱毫无战斗力的敌人。
不知是不是迷药药力未过的缘故,没过多久,锦言便又合上眼皮,沉沉睡了过去。
49、看穿心思
七娘走后,派来了一个姑娘看着锦言;锦言睡醒;正看见这姑娘吃吃笑着望住自己。
锦言起身,莞尔道:“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本名早不记得了;这里的人都叫我阿卿。”
阿卿长了一副风流模样;姿容虽算不得绝色,可眉目中自有神采。这时;只跷着脚,娇滴滴答锦言的话;说完;又歪着头细细瞧了锦言许久;问:“你多大了?”
“十三;虚岁十四了。”锦言乖乖地答道。
阿卿娇笑:“难怪看着这样嫩;原是还没长大呢。七娘越来越心狠了,这样小的年纪就进来了,记得我进来的时候也得十五六了。”
锦言微微笑道:“七娘答应了我,让我从杂役做起,顺便学习才艺。阿卿姐姐,七娘是什么人啊?”
阿卿听她一口一个姐姐喊得亲切,又是玲珑通透的一个小人儿,心里愈发喜欢起来,再加上平日里对七娘诸多不满,于是一勾唇:“七娘,是最心狠手辣讨厌至极的人。”
锦言吐了吐舌头。
阿卿转而笑道:“也是我最佩服最崇拜的人,我一辈子只愿成为她那样的人,威风八面,银钱满手,多好。”
锦言笑了笑,两粒梨涡清浅。
“她是我们的妈妈,我们都喊她七娘,你可要乖乖的,千万别得罪了她,别看她笑容满面,其实是个温柔一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点都不手软。”阿卿好好交待了一番,可见是没少吃苦头,顿了顿,又问:“你是怎么被陈三拐来的?”
锦言觉得这阿卿姐姐为人随和,大大咧咧的,不想用谎话骗她,可实话又不能说出口,总不能告诉她,她是知府家的小姐,被庶妹骗出来卖了吧,沉吟了一会儿,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阿卿瞧她为难的模样,忽然笑将起来:“我知道了,是你跟情郎私奔,被情郎卖了是不是?”
锦言羞得脸红红,赶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哪里有什么情郎。”
阿卿挑了眉:“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画春楼里的姐儿,有哪个是没有故事的,多少被情郎误了终身的,不算稀奇。你来了这里,便要知道,一切都要为自己打算,男人的欢好情爱都是水里月雾中花,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