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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随后,李鸿章却又长叹一声,将披风裹了裹,摇头说道。
“不打紧,经方……”
离开炮位,往舷边走去的李鸿章似乎有所思的说道。
“听说。现在东北那边,正在造战斗舰,你平素与东北那边往来颇多,可有此事?”
仁川在造战斗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从一开始他们就未加隐瞒,以至于在天津的各国海军官佐中,无不是将其视为一个笑话。在其还未于法国人的指导下完成巡洋舰建造的时候,突发其想式的要造一万余吨的战斗舰。岂不是自不量力。
“不过就是不自量力之举罢了,不值一提!”
李经方的言语中显得有些傲慢,这也难怪,相比于弱小的东北海军,北洋舰队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甚至让西洋诸国为之忌惮的庞然大物。
“也许。不过说到底,北洋舰队能有这次扩充,也多亏了子然,若非其当初将那笔借款兑为英镑,时至今日单就是因为镑亏。恐怕这购舰便要缩水一半有余!”
这时李鸿章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当初为应对俄国人的威胁,朝廷同意北洋海军扩军,于是他才从汇丰银行先后分两次借来了2500万两白银,用于为北洋海军添造新式新军,若是按旧时商定,恐怕贷款合同上会签上英镑附约,可在唐浩然的提醒下,最终只是签下了2500万两的借款合约,只规定了白银成色,而并未限定英镑,后来那笔款子全是由朝鲜承兑为英镑,
在当时来看,唐浩然凭此得半成多达上百万两“汇金”,甚至还有言官弹劾他李鸿章与唐浩然沆瀣一气损公肥私。可现在来看,那笔交易朝廷可谓是占尽了便宜。两年来白银日跌,较之过去跌破五成出奇,若当日由汇丰提供英镑借款,其平空获得汇金不说,今日还款仅本金即将不下3600万两,更何况那笔银是六年贷期,四年后,恐怕银价只会更低,还款时本息恐怕并不下五千万两。而现在,即便是四年后还款,亦不超过三千万两。
“算起来,在购舰一事上,一翻一正,子然至少为直隶省下了三千余万两,这个情份,多少总是要记得的!”
李鸿章随口言道着这句话,而李经方则连连称是,尽管对于那位年龄小于他的三省总督颇存些许嫉妒之心,但另一方面,李经方却深知其在某些方面的本事,那次为北洋协商借款,不过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羡慕归羡慕,现实总归还是现实,现实就是东北实在是北洋的第一大潜在之敌,甚至连张之洞都排不上这个号。
“父亲,您是担心东北海军将来对咱们的威胁?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紧张,我曾于租界内与中国舰队的多位军官打过交道,他们大都认为,以自造军舰为主的东北海军远无法威胁到北洋舰队,这一来是因为对其绝对优势的舰队,二来却是因军舰质量非但不如左翼分舰队,亦不如右翼分舰队……”
李经方所提的左右,是现在府中对北洋舰队未来的划分,左翼分舰队将是以新添造的两艘战斗舰和五艘巡洋舰组成的主力舰队,至于右翼分舰队则是北洋旧舰,原本按朝廷的打算是应该移交南洋海军,从而达到“以一分二”的目的,但在“九督议政”之下,这本应移交南洋的“七大远”都被李鸿章截流了,更何况,即便是移交南洋,他们也养不起这支海军。
“父亲,相比于东北那边,我更担心的是……”
话声微微一压,见左右无人注意李经方方才小声说道。
“现在闽省为朝廷所控,恐不利于我啊!”
表面上李经方提的是“朝廷”,可李鸿章又岂不知道儿子指的北洋舰队内的那些出自闽省的海军军官,对于舰上的“闽系”做大,李鸿章又岂不知,当年的“升旗事件”实际上就是闽系诸将排挤洋员争夺舰上控制权,正如琅威理当年所报告一般,现在的北洋舰队正一步步的变成福建人家族的舰队,各舰艇即将为他们的亲族所充满,而训练有素的北方官兵更是于舰中受到排挤,若非李鸿章一意坚持,授意丁汝昌为其撑腰,恐怕他们早就把那些北方官兵踢出舰队了。
“圣诞节快到了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从李鸿章的口中道了出来,然后只听他又说道。
“经方,等回到了天津别忘了提醒我,给派到美国留学的学兵拍封电报,也该给他们添件衣裳了……”
第109章 尊重何来(求月票)
安纳波利斯冬天很冷,1893年的冬天无疑更冷一些,11月就下了第一场雪,一下就是几天几夜的大雪!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雪就像是没有停过似的,不停的下着,雪越下越厚。
冷!一切都仿佛生活在冰雪中,整个世界都被冰封了一般。世界上的一切东西,拥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反应都变慢了,没有了动弹的余地,都被冻结了。
大雪几乎冻结了整个世界,但同样也带来了新的乐趣——在冰冻的河面上,可以看到人们滑着冰,享受着冬天里唯一的乐趣。甚至还有冰球比赛,尤其是马里兰大学与海军学校的之间的比赛,更是城市中的一件盛事,不过现在比赛已经结束。只有一些中学的比赛仍然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帮助人们打发这冬日里被冻结的时光。
城里,行人们在雪中穿梭,来来往往。人们的脚步走很快,恨不得想马上离开,回到那有温暖的地方。但脚步仍然在缓慢的走着,毕竟街上的人很多,人与人之间虽很急,却始终隔着雪,隔绝了身体的距离,也隔绝了思想。或许雪很美丽,有些人在雪中伫立,抬头看着,并不在乎这寒冷的天气,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也许仅是好看而已。
在那满是冰雪的街上,一个戴着呢绒披风的女孩在雪里小心翼翼的走着。
对提前到来的雪和一切,她并不感到奇怪和惊讶,似乎外面的事与她并无多大的关系,包括天气,或者人。她会在学校的宿舍里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旁边放着一本书,那是夏洛蒂?勃朗特著写的《简爱》。
晚上,她还是习惯的开着一半的窗帘,偶尔看一下外面的天空。星空,想想与自己隔的并不远,就一块玻璃而已。玻璃外面是人们的世界,玻璃里面则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永远是那么安静,平和,外面则是不断变换的人群,不断改变的世界,热热闹闹,冷冷清清。不过,那都与她无关,那是不属于她的。
她的世界。在冷清的宿舍里。床上很温暖,像春天一样,她时而迷失于自己的思维中,时而品几口茶,回到久违的现实,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她偶尔一个人出去逛街,穿上厚厚的衣裙。外面再披上披风,在风雪中独自逛着。看着雪花在身旁掉落,看着雪花在自己身上融化,看着雪花一片一片,伸手触及,也不过使它在手心度过短暂的几秒。
是她的手里还有温暖,还是它本来就留不住?她不想知道。这应该就是雪的宿命。自己也有自己的宿命么,那么自己的宿命又是什么?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她的缓步而行,长长的街,慢慢的行。两旁的树尽是雪白,已经彻底的跟雪融为一体了。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脚印,随即又被雪淹没,没有一点的残留痕迹。
日子也是这样的过去,一天,一天。会如预期的那样么?
每当这个时候,克里斯蒂总会想到那日在马里兰大学与海军学校的冰球比赛上,认识的那个东方面孔的军校生,他与克里斯蒂认识的任何一个美国人都不同,那种风度与绅士气息是发自于骨子里的,在他的身上见不到那种张扬,有的只是谦逊彬彬有礼。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相识,接着另一次是在海军学校的舞会上,又一次看到了他,他和他的朋友们,远远的站在舞会的角落里,没有任何人去主动邀请他们,他们同样也没有主动邀请别人。
初时她以为他不会跳舞,但当她主动向他发起邀请的时候,当随着音乐舞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那天晚上他们的舞姿态便为舞会所瞩目,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晚。
从那天开始,她就期待着他能够出现在她的校园中,邀请她出去喝一杯咖啡,那怕只是在冰冻的河边走上一会儿,也会让她开心一整天。
这也算是一种期待吧。
不过期待总是让人失望——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根本就没有来这里。难道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可是,那天晚上,她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