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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亏!
正赶上那一日一帮同行在谈论俗事,自己这个行当原本就凶险万分,万一让苦主发现更是难逃一死,大家不知不觉将话题转到前程上来,时不时说来一句:“咱家若是有了钱,西京城的妓女叫上一打……”
当中有人说道:“若是撞上一笔好买卖,咱家就在这关中买上百八亩好地,娶个婆娘,听雁塔晨钟,看骊山晚照,观太白初雪……”
旁边有人笑道:“沈快你胡思乱想了,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咱关中凭着百八亩地能养活一家子?”
前朝甘陕大饥,太祖、太宗崛起于流民间,经过多年征战,八百里秦川早已不复旧观,因此沈快一听这话也只能长叹一声,旁边又有人说道:“还是我想得实在!我若是有朝一日触动了秦王,能为六国雪耻,那时候便盘下几家店铺,我便是西京长安城里的甩手大掌柜了!”
“得了吧,种田不好种,这年头世道淍零,做买卖又能强到哪去啊……”说话这人在众人威望很高,平时“我想来想去,这世上还是做官好啊,俗话说得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半生铁总宪,三千美娇娘……只要做了大官,权势美色尽握在手!”
这个“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白云航已经流了一地口水,至于这个“铁总宪”是什么官职,白云航却是一无所知,只是“三千美娇娘”这一句,已经让他魂儿都勾走了一半,可怜白云航活了二十四岁,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拉过几回。
这时候旁边众人都是一片赞同之声:“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读书干啥子?还不是为了作官!只要懂得迎合上意,这是天下最快活的行当!只可惜咱们这出身,这辈子是没机会了!”
同行中有个中年书生肚里甚有些墨水,还随手做了首打油诗:“娇娘美三千,轻笑梨窝浅。耳闻丝笛弦,舞中人翩翩。纤手过我肩,相随伴我眠。男儿有如此,何必做神仙!”
众人都当是一场说笑,白云航却把这晚对话默记在心,没过几天他一不小心得罪了崆峒派的同行,眼见这碗饭吃不下去了,不禁暗地思量道:“今上不也是出身草莽之中赤手空拳打下了天下,我也是个七尺男儿,难道就要埋没这黄土之中?咱也搏一搏,不混个铁总宪、清知府之流回来也对不住自己啊……嘻嘻,最好能有个娇娘三千,男儿当如此!”
入京之后白云航初历宦海,到处碰头撞壁,不过也总算知道这“总宪”指的就是前朝的都御史,那本就是正二品的高官,加上前朝御史之权特重,小事处决,大事奏裁,威风到了极点,可以说是权倾朝野的顶级高官,百分百要求是正途出身的进士。
白云航对“铁总宪”已经是不抱期望了,可是他身边的那帮人却对他有着极高的期望。
“做哥哥的和今上一起啃过马肉,只要让咱见过今上一面……”
“咱跟着太袓皇帝南征北战,可没过白兄弟这等才高八斗的人物!莫说是一个都御史,就是都督内外诸军事也是不在话下!白兄弟这事,我包圆了!”
“我和程系程相爷那是过命的交情了,不过你这个事情还需要点银子活动!”
“白兄弟,好不容易这个都御史的差使就要办下来了!兄弟,你需要送点礼进去就行了!”
“这个银子啊,我半两都不要!白兄弟您送出去都是为您自己在官面上活动的!”
“哎!你猜了我见了谁?白兄弟的本家,白旺白老都督,白老都督对白兄弟可是赞不绝口啊,兄弟的知府……啊!店家,饶命啊!这房钱再过两三日我就补上!”
还好白云航向来是抓紧钱袋不松手的主,从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也就是头两次被坑了二十多两的银子,只是一个白丁出身又无权无势的人物,又能钻营到什么职位?
几个月下来一无所获,眼见着就要坐吃山空了,白云航不得不重操旧业,为庆祝新朝鼎立忍痛断了前朝龙脉发了一笔,又投到了牛相爷的门下,几件前朝御用的高雅物事奉了上去,才换来了一封亲笔书信。
正想着,那边六姑娘朝店家高喝一声:“店家!可有去登封的车马?”
还没等白云航反应,掌柜已经答道:“这位白公子正是前往登封县!”
白云航还没说话,六姑娘已经踏着莲步移到白云航面前,一阵香风扑来,白云航这才看真切了,不禁暗道:“好一个俏寡妇!”
这六姑娘比白云航大了两三岁,扎了个流苏髻,凝脂般的玉脸,一双慧目显得十分温柔恬静,配上一段雪白的粉颈却无意间显露出几丝妩媚,穿着十分古朴,上着白藕丝对衿仙裳,下着素色百褶裙,无处不流出无尽的成熟风韵,也不知这其中藏了几许圆润,更不提那动听至极的玉音:“请问这位小兄弟,可否让小女子搭上一程顺风车?至于川资好商量!”
白云航好歹也在京城里历练过,赶紧说道:“白某不胜荣幸!”
人家毕竟是河南地面上的土匪头子,一根手指就能把自己收拾了,自己孤身在外势单力薄,哪敢说一个“不”字,只求人家别看这车中的财物便是。
不过一路行去,两个人也渐渐熟络起来了,相互通报了姓氏,白云航说道:“沈姐,小弟在公门中谋了个差使,现下正准备到登封县上任!”
沈晓薇一皱眉道:“登封就是和尚不好……”
白云航正想请教其中的奥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把式说道:“两位,好象有拦道的?”
劫到强盗祖宗头上来了?沈晓薇冷哼一声,一掀车帘,轻身跃下车去,举止有若行云流水一般,白云航带着满脸笑容也跳下来车,和高手在一起的感觉就是与众不同,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显眼过,沈晓薇柳眉一竖,大声叱道:“是哪位道上朋友?”
不过这时候白云航才发现眼前这帮人不象是劫道的,一个汉子被大队人马围困在正中央满脸愁相,但大伙儿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对身旁人的注意比那汉子更为注意,一听沈晓薇这话,困在正中的那人当即答道:“是沈六姑娘啊……”
他话没说完,大道上已经乱成一团,有几个人连声叫道:“别动!交出藏宝图!”
接着乱成一片,有人大声喊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商七看剑!”
一时间人翻马仰,杀气腾腾,四方回响不断:“我的伏虎神功!”
“运转七星!”
“魔龙在天!”
“看咱家的流星剑法!”
……
叫得如此热烈,倒让白云航紧张地按住了刀柄,只是这上百号人厮杀在一起,竟是不伤一人,非但如此,这百多条汉子,人人都是动口不动手的真君子,嘴里叫得惊天动地,却始终都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个个眼观六路耳观八方,唯恐有人突起发难。
谁也不敢挪动一步,谁也不肯第一个出手,白云航行走江湖之前,就根据江湖上故老传授,每次江湖上夺宝,谁第一个动手抢到宝物谁最倒霉,必定是一轰而上的众人乱刀分尸,只有笑到最后的人才能笑得最好。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这些寻宝客都是油得不能再油的老油条,决不会拼搏在先,个个想着把水搅混了,好方便自己渔翁得利混水摸鱼。
第四章 洛河寡妇
非但是寻宝客想要混水摸鱼,那被围在中间的商七也连声大呼:“沈六姑娘,我手里有王公秘藏的宝图啊!快来救我啊!”
沈晓薇冷笑一声,轻声说道:“这宝藏无论到谁手上,我们七姐妹绝对不管,只想在其中分润一二!”
商七原本是借机鼓动大家围攻沈晓薇,自己好趁机突围,没想到沈晓薇的玲珑心早把他的把戏看穿了,不过大伙儿仍是用刀阵围住了商七,互相谦让,谁也不肯第一个上去。
猪怕出名人怕壮,江湖男儿从来不争先,好一阵僵持,才听到一声悲天悯人的长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商兄,就让小弟暂来保管吧!”
只见一个三十出人的男人站了出来,这人身材高大,身着紫色英雄袍,外罩虎皮披风,腰扎虎皮腰带,足蹬薄底快靴,当真是英伟不凡的好男人,满脸的正气凛然,站在人群当中有若鹤立鸡群一般,他一拱手说道:“商七兄,怀壁有罪,何必为区区小利误了自家性命!小弟有个思虑,还和大伙儿交流交流……”
既然有人出头现场就乱成一片了:“朱清海,你这个混球冒出来干什么……朱大侠,你请说……死和尚,把俺的银子还来啊!”
朱清海张开双手大声说道:“弟兄们,这王公秘藏也不知有多少金银宝贝,大家想想,王世充当年经略洛阳不知弄来了多少宝物,再说了,大隋朝的物事,哪怕拿个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