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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畜生,这些笨蛋,这些狗。〃他清清嗓子,〃你们比老鼠还傻,快投降吧!我知道你们就只有两个人,枪还是1918年英国造的老毛瑟。我还知道你们的巡逻队都在北方,都到俾斯麦角那里去了。我们会埋伏在路上,把他们统统杀死的。〃
克鲁克斯血涌头顶,他真伤心极了。
〃我知道他们的每一个人,你们听着:克拉夫森,丹麦人,他的队伍里有两个爱斯基摩人,名叫尼帕琪和帕尔。奥尔森,他同另一个爱斯基摩人,普托谷克。南森,他是单打一。里托尔顿,他和怀特,这个起了欧洲名字的土著,原来还是埃玛尔太太的情夫……
〃够了,我们会把他们全部消灭,一个也不漏。你们唯一的活路是投降。〃
〃放屁!〃屋里传来响亮的声音,在北极的旷野中宛如一声炸雷。
〃啪〃,从木屋中射出来一枪,打在少校隐身的冰堆上,碎冰碴崩了少校一脸。他庆幸自己没冒险进攻,看来丹麦人是决心抵抗到底的。
机枪又响起来,它凶狠的火舌舔着木屋,碎木片纷纷落下。但木板有一尺多厚,并没有几颗子弹打进屋中。
卡林趁着黑暗和雾摸到屋外,投了一颗手榴弹,它被结冰的木屋弹回来,在冰上爆炸了。于是招来狠狠的一枪,在卡林帽子上穿了一个洞。
第二颗长柄德国手榴弹投得合适,在木屋的门槛上爆炸,木头被点燃,远看像一支巨大的蜡烛。机枪和冲锋枪向火中扫射,第三颗手榴弹又爆炸了。
形势险恶。木屋的厚船板燃烧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它的声音比枪声更可怕,因为它意味着坚持的时间有限了。第四颗手榴弹又爆炸了。这是盖温投的,很不准,不过崩了些冰碴子。克鲁克斯准确地一枪打去,屋外响起一阵吓人的呻吟声。
火越来越大,映红了克鲁克斯的脸,是最后的时刻了,他镇静下来。火舌在房间里乱窜,烟味呛人。大滴大滴的汗珠从他头上渗出,他脱掉外套,准备逃走,地道口就在下面。
逃跑,谈何容易!没有狗,没有爬犁,从这里到斯科尔斯比是两个月的路程,严寒,饥饿,步行的艰难……这一切,克鲁克斯不是不知道。
木屋烧塌了,着火的屋顶跌落在地面上,点着了克鲁克斯的外套靴和皮外衣。可这些他并不知道,他听见有人逼近了房子。他躺在到处是火焰的地面上,他渴望亲手杀死一个敌人,为卡鲁古报仇,为鲁西报仇,也为所有被他们杀害的人报仇。
烟呛得他呼吸困难,但他忍耐着。一个人影接近了着火的木屋。他猫着腰,小心地端着冲锋枪,经过一番扫射,看到没有反应,他的腰直了起来。这个人是卡林上士,他看到屋子已烧毁,胆子大了起来。
卡林站起身,一只手掂着枪,另一只手向其他埋伏在冰堆后面的人挥了挥。
〃赫伯特少校,来吧,全烧死啦!再晚,除了灰烬就什么也没有了。这阵子兴许能抢出点什么,也许有文件和收发报机。〃
他走近被炸塌的门口,火光中他的身影很高大,在墙上一抖一抖。
〃啪〃,火屋中射出了最后一枪。这一枪没有落空,卡林上士像一截木头一样栽倒,连吭也没吭。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无神地盯着北极的寒冷天空……
木屋完全烧塌了,它变成一堆柴火,火焰舔着黑暗的夜。后来连火也熄灭了。一弯橘黄色的新月显露出来,整个爱斯基摩村在战斗中痉挛着。
克鲁克斯钻出地道,黑暗和雾包围着他。他脸上被烫得满是泡,衣服也被烧了几个洞。外套和套靴都烧得穿不成了,匆忙中他只带了一支枪和七八颗子弹。
他转过身向大火中的木屋看看,眼泪刷刷地流下来。他并不是为自己生死莫测的前途而流泪,他是哀悼整个村子的居民。里面全是妇女、小孩和老人,法西斯匪徒准会杀害这些无辜的生灵。他心中悲痛万分。
克鲁克斯对着村子方向,向烧红的天边祈祷,他悲愤地画了三次十字,像个男子汉一样哭出声来。
丹麦军官转过身,看了一眼黄色的月亮,就头也不回地向南方走去。他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他,但他一丝犹豫也没有。
三十二 去南方
向导狗敏捷地跳过冰堆,率领强壮的狗队向前狂奔。海象皮做的挽具拉得紧紧的,雪橇扬起雪粉和冰碴,留下宽宽的轨痕。狗队在主人的指挥下,时而采用扇形,穿越开阔的冰田,时而又采用箭羽状,巧妙地绕过冰丘。电报员本格森拼命驱赶着狗群,向南方遥远的斯科尔斯比镇进发。
第四天,天变了。从陆地吹向海洋的风换成反方向从海洋吹过来。太阳周围有大圈的晕环。气压很低,使他心里难过。狗群也焦躁起来,有时候乱跑一气而不听主人的使唤。他知道暴风雪就要来临。但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更快地赶路。他知道自己责任重大,恨不得化成电磁波,穿过乌云、冰原和群山,飞到斯科尔斯比镇教堂的尖顶上,飞到戈特霍布,飞过大西洋,亲自把消息报告给金海军上将,亲自和飞机一起消灭那可恶的德国秘密气象台。
暴风雪终于来了。
极地反气旋在万丈高天之上,化成盘旋飞舞的雪团,化成凶猛的飓风,从天上倾倒下来。大气层一派迷茫,雪片飘落在冰原上,又被风席卷到空中。刚刚开化的海冰又冻起来,冰缝犬牙交错。冰山崩塌,翻转,大地雷鸣。天空中、云层中、风雪中、冰层中的灰暗都融合起来,显示北极的凛冽可怕。
名叫依雅克的向导狗坚韧地在暴风雪中奔跑。风把雪块抽打在狗群中,使它们惊恐万状。本格森睁不开眼睛,他刚戴上风镜,镜面上就蒙了厚厚的冰花,只好又摘下来。
为了抄近路,本格森一直在冰面上走,这样可以避开绕山的麻烦。但海冰在狂风的压力下动起来,发出山崩般的巨响。勇敢的电报员感到害怕,他担心连人带狗都跌入冰缝,即便不冻死,也要被淹死。他不能拿这样重要的任务去冒险,这不仅关系到他一个人,而且关系千千万万的人,甚至整个战争。
他找到一个背风的冰堆,把狗队挤在一起,他用斧头砍出一个冰窝,安顿了爬犁和狗。然后他在冰窝里跳呀,砍呀,不停地运动,害怕冻僵了。这时气温已降到零下40度,在露天野外,即使像他这种猎手也是很危险的。
冰窝越挖越大,渐渐地可以把狗队放进去了,一会儿,人也进去了。他用爬犁堵住洞口,又用碎冰碴砌封起来,只剩下一个小洞。冰屋里没有风,人和狗挤在一起,稍稍暖和了一些。他又修理了一下冰洞,然后割下一块海豹油放在油盆上点起来。油脂熊熊燃烧,发出明亮的火焰,洞里更暖和了。凝结在人眉毛和狗毛上的冰霜都渐渐化成水。本格森累极了,他捻小灯,在呼啸的风雪中进入梦乡。
可怕的风雪连刮了三天三夜,人和狗不能动身。外面冰缝掀开,海水涌出来,又冻成新的冰。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脚下的冰层也在动荡,也在响。他只有祈求上帝,希望他和狗队能平安到达斯科尔斯比。他不愿意遭到灾难,他的灾难就是千万人的灾难。
第五天,风才变小,雪停了,天也放晴了。黄色的太阳又升起来,天空晴得发蓝,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但大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旧的冰堆消失了,又增加了无数新的冰堆,浮云间出现北归的雷鸟群和鸥群,暴风雪去时和来时一样突兀。
本格森又套起狗。他必须加紧赶路,把失去的时间补回来。路看起来好走,许多坑凹被暴风雨填平了;但狗在新雪中往往陷得很深,因而非常费力。狗的食量是惊人的。几天窝在冰洞中,狗食已全部吃光。他想打只海豹。如果再不喂狗,它们就拖不动爬犁了。
他的狩猎很不顺利,海豹为躲避风暴不知游到哪里去了。一天过去了,一无所获,狗饿得嗷嗷叫,人也心急如焚。
第二天,他来到一处地方。这里一座冰山和冰层冻在一起,他真高兴。他连忙用斧头凿下几块冰川冰,放到嘴里嚼起来。雪和海冰都不能解渴。只有冰川冰是由粒雪变成的,非常纯净,是最好的淡水。他又凿了冰喂狗。这时,在一片开阔的水面上,他找到了海豹的小脑袋。海豹的小眼睛向四下张望,翘着胡须吹气。猎人从下风方向接近了海豹,准确地打了一枪。
海豹很肥,一切问题都解决了。如果节约的话,这只海豹足够吃上一周。虽然到不了目的地,但可以到达斯科尔斯比北方的几个猎屋。如果猎屋中物品充足的活,就能狗不停脚地直到斯科尔斯比桑德。
本格森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