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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也是齐浩波送来的,西域弄来的汗血宝马,体型有些纤细,不是宫里圈养的,是云台司专门为黑云骑养马的那帮马夫驯的。
汗血宝马虽是名贵马匹,有着千里马的美誉,不过汗血马负重能力太差,不适合身披重甲的黑云骑,所以黑云骑那边只养了两三匹,而且平日里并没有人使用。
徐明远翻身上马,刚好合身的轻甲并不臃肿,倒是显得格外神气。
“走了。”徐明远冲着站在门口的苏依梦和齐月茹、齐浩波他们笑着说了一声,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徐明远骑马从西城金光门出,一千黑云骑,分立城门外官道两侧,皆身着黑色劲装,一人三马,有两匹辅马,其中一匹用来背负数十斤重的重甲。
“徐明远,活着回来,不然我说到做到。”城头上出现了一道倩影,俏声叫道。
徐明远抬头看去,笑道:“我的命,不值得国葬啊。”
“我说值得就值得。”曾清怡不容置疑地说道。
“那我回来娶你可好?”徐明远看着曾清怡说道,脸上的笑容敛去,神色难得的认真。
曾清怡英气的脸庞上闪过一抹羞红,犹豫了一下,轻咳了一声道:“你回来再说。”
徐明远哈哈一笑,目光在一个个神色肃然,目光却一片火热的黑云骑身上扫过,朗声道:“黑云骑,出发!”
一骑奔出,千骑三千马随后而出,如一道黑色洪流,沿着官道涌去,地面微微颤动,声势惊人。
黑色洪流消失在官道上,一人背着一把重剑,自朱雀门入长安。
十日后,凉州境内,不算平坦的官道上,千骑肃立。
一人只剩下两匹马,一匹骑乘,一匹背负重甲。
人马皆疲,但是锋锐的气势却丝毫不减,众人的目光皆落在队伍最前边那道身影上。
“黑云骑,换马披甲!”骑马立在最前面的徐明远将手中的密信缓缓卷起,放在怀里,朗声道。
一千黑云骑沉默换马,披重甲。
五里之外,一万骑兵肃然而立,分出一条道,迎着两辆马车和十数骑进入,然后重新封闭。
就在这时,官道上缓步走来一个身材高大,身着红黄色袈裟的喇嘛。
他手里握着一串因为多年抚摸而变得光滑的嘎巴拉,腰间挂着一个嘎巴拉鼓,在三十丈外站定,盘腿做了下去,一手转着嘎巴拉,一手轻轻放在嘎巴拉鼓上。
徐明远骑马向前二十丈,看着那身材高大,看不出年纪,一脸悲悯之色的喇嘛,微微眯着眼睛,“听说你很能扛?也很能打”
那喇嘛看着徐明远,摇了摇头道:“今日只为挡你们千骑杀人,不为杀生。”
“你们这些食人血,吸人骨的喇嘛,又何必这般作态?”徐明远摇了摇头,看着他手里捏着的那串佛珠和那面鼓,神情微冷,抿嘴道:“佛珠是人骨串的,十六岁、十二岁童男童女头骨制成的鼓,骨面也是人皮制的吧?”
“为前世谢佛,为来世祈佛,往生成佛。”那喇嘛神色宁静回道。
“李太白说得对,绝情绝性成不了佛,那是魔。”徐明远撇嘴道,看着那喇嘛手中的那串骨制佛珠,面露厌恶之色:“听说那女子爱了你十年,那年败在李太白手里,你便取她指骨为佛珠。”
喇嘛手捻念珠,神色悲悯,不再言语。
徐明远伸手拔剑,甩手而出,一剑出,风起,三尺青色剑气附于剑上,一瞬间便出现在那喇嘛身前,在地上带出了一道一尺深的沟壑。
不过长剑在离那喇嘛心口还有三尺的地方停住了,三尺剑气消散,还是不能再进分毫。
“金刚不坏之身吗?”徐明远撇嘴,从马背之上跃出,几步到那喇嘛身前,伸手握住了青霜,往前进了一寸,然后就不能再进分毫了。
“此路不可通,施主可退去。”那喇嘛神情依旧平静,并没有因为徐明远先前的话又有半分愤怒,似乎无喜无悲。
徐明远收剑,在一丈外站定,看着那老和尚,点了点头道:“确实很能抗,普天之下,或许只有刘少群有可能能拍死你吧。”
“我也知道自己可能杀不了你,所以早前借了把剑。”徐明远继续说道,然后伸手向天空,一把长剑自天上来,落到了他的手里。
那喇嘛抬头看了一眼徐明远手里的那把剑,眼中第一次有了些别的意味,回忆,和茫然。
“剑终究不是人。”沉默了一会,那喇嘛开口说道。
徐明远握着那把样式有些古朴的长剑,一剑刺出,还是心口的位置,只差一寸。
“剑确实不如人。”徐明远点了点头,认同了喇嘛的话,嘴角一扬,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道:“不过这把剑是借的,所以终究是要还的。”
一直平静的喇嘛脸上终于有了些许变色,手一抬,那串佛珠已是挡在了长剑之前,左手一在那骨鼓之上一拍,一道实质般的涟漪向着徐明远涌去,身体之上亦是出现了一层金光。
就在这时,原本古朴的长剑之上,突然亮起了一道白光,然后那串骨珠碎了,接着那个骨鼓也碎了,那层金光瞬间湮灭。
号称当世无人可破的金刚不坏之身,如同一张簿纸一般,被长剑撕裂,然后穿透而过。
长剑呼啸而过,五里之外的人都能看到一把长剑如龙,直冲天际,消失无踪。
徐明远向后退了两步,看着胸前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的喇嘛,摇了摇头道:“连天都被李太白杀了,你们这些依附于他,强收天下造化之人,又岂能挡得住。
吐蕃太脏了,既然你们倾巢而出,那就全部都留在这吧,那片土地上有多少寺庙,三年内就会被推倒多少。
往生?比二塔寺那些和尚还扯。”
徐明远收剑,走到马旁,翻身上马。
“黑云骑,冲锋!”徐明远朗声喝道,一甩缰绳,当先冲出。
一千黑云骑,手握长枪,身披重甲,沉默的跟在徐明远身后,开始冲锋。
以千骑对万骑,没有丝毫胆怯,更不会有人临阵退缩。
二十五年前,黑云骑捅穿了整个西北,二十五年后,又岂会因为一万骑就胆怯。
当今天下,重骑兵数量并不多,每一个重骑兵都是用钱堆出来的,养一个重骑兵的钱,足够养十个普通骑兵,所以除了大宛有两支千骑重骑兵之外,只有北黎那支半重骑兵了。
黑云骑开始冲锋,那一万骑亦是开始冲锋。
万骑之后,十数匹马狂奔,百里之外便是凉州城,只要入了城,一千黑云骑再厉害,也飞不过城墙。
而这一万骑不求尽歼千骑,只要能够拖住,让那从长安来的贵人进了凉州城,那这一万骑便是死光了,也不足惜。
黑云骑三骑并行,跟在徐明远的身后,撞入万骑之中,仿佛一把刺入拉紧布帛之中的刀,几乎没有受到阻碍,便是直接破开了。
半刻钟后,千骑杀出,人人浴血,身后一条血道,数千骑毙命。
一刻钟,徐明远看着百丈外那十数骑,从马背之上一步跨出,一剑斩杀三个回头冲来的剑客,身形几下轻点,落在了最中间的那匹汗血宝马之前,一拳砸在马头上。
狂奔中的骏马长嘶一声,被一拳砸倒在了地上,马背上那个穿着紫色长衫的青年被甩下了马背,扑到了地上,一身华服被泥土沾染,显得有些狼狈。
随手挥出两剑,将剩下的侍卫斩杀,徐明远向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个正在扶正衣冠的青年,出声道:“即是家事,何必开门引狼?”
“若是家事,二十五年前徐先生何必掺和?今天你又为何来此?”襄王燕弘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些悲凉地看着徐明远笑道。
“二十五年前,他是比你更好的选择。”徐明远看着燕弘,沉默了一会说道。
“那现在呢?难道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还是比我更好的选择吗?我只是想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为什么你们都要拦着?”燕弘指着长安的方向,看着徐明远质问道。
徐明远摇了摇头道:“他不如你,不过对于我来说,确实是更好的选择。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或许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对于二十年前他们设下的那个局来说,是唯一的选择。”
燕弘听着徐明远的话,眼中闪过了一丝光,有些愣神的转过身,看着不远处已经能够看到轮廓的凉州城,有些落寞地笑了,“原来从二十五年前开始,我就只是一颗棋子,一颗被养大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