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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去年先前那位先生回想准备秋闱后,谢树元就给她们姐妹重新请了位先生。这位先生快到六十了,胡子白的都看不见一根黑的,可是为人严肃又刻板,就算是教闺阁小姐们,都拿出当年教科举学子的劲头来。
谢清溪虽也读书,可是仗着自己以前的底子,在姐妹当中虽不是最出众的,可也不是落后的,要知道她可是谢府姑娘里头最小的。可自打这位先生来了之后,看了她们的各自写的帖子后,只说六姑娘写字是极有灵气的,只是不肯下一番苦工。
谢清溪这辈子投了这么个好胎,亲爹当官极厉害又会搂银子,亲娘是侯府嫡女在后宅说一不二,她上头还有三个嫡亲的哥哥。她有那么刻苦上去干嘛,她们家又不指望着她去考状元。
可这位白老先生却是位较真的,觉得六姑娘既是在书法上有灵气,就该好生下一番苦工,也好不辜负这天赋。于是白老先生不仅私底下教导她,还给她布置了额外的功课,每日二十张小楷。
刚开始谢清溪还好生写了,可是过了两日就胡乱了事,结果却给这白先生请了戒尺出来,打了她三手心。
这会可把谢清溪哭惨了,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被打呢,连着萧氏和谢树元都被惊动了。可这会一向对她毫无原则和底线的谢树元,居然还夸了先生,并且告诫她若是下回再敢偷懒,就是他亲自教训她了。
自此被教训过后,谢清溪再也不敢偷懒耍滑了。
就为着这事,谢明芳可是好一阵得意,话里话外讽刺了她好几回。再加上谢明岚因着字写的好,被先生夸赞了好几回,谢明芳得瑟地简直没法瞧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顶多再被先生打板子罢了,”谢清溪昂首挺胸地朝着里面走去,可谁知进去后,只看见三位姑娘并她们的丫鬟在,却没见先生在。
春晖园院子虽小,好在这正堂够宽敞。四张桌子倒是摆的一齐,只是这难免有中间和旁边之分。当初就为了这座位,四个姑娘之间都起过争执呢。
谢明芳倒是出了主意,说是按着年龄大小一并排开,这样倒也省事。她打的倒是好算盘,若是按着年龄排开,就是谢明贞坐在最左边,谢清溪坐在最右边,让她们姐妹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谢清溪倒是不在意坐在哪里,反正她们这些小姐读书,不过是为了养性开阔眼界,倒也没人真指望她们有多大的才学。
可谢明芳这样处处争事事争的性子,她实在是看不过。合着好事都该落到她们姐妹身上吧,于是谢清溪不乐意了,直接坐在中间的位置,还拉着谢明贞一块坐下了。
谢明芳又拿出江姨娘那套哭功,说谢清溪欺负她是姨娘养的,如今学堂里竟是连个位置都没得坐。后头居然连谢树元也搬来了,谢清溪是人不犯我我不惹人的性子,不是她为自己说话,实在是这姐妹间的口角,十有九次都不是她挑起的。
谢明贞是个好性子的,退让了一步,坐到了最左边的位置。而后谢树元做主又让谢明岚坐在了谢清溪旁边,反倒是谢明芳坐到了最右边的位置。
谢清溪倒是乐和了,可气的谢明芳脸都黑了好几日。不过谢清溪实在是想不通,她们姐妹一处长大的,有多少次谢明芳被谢明岚撺掇着出头争这争那,结果她自己什么好处没落到不说,最后好事都让谢明岚占去了,她怎么就死不长记性的呢。
不过人家是一个姨娘生的嫡亲姐妹,说不定就愿意呢。
“六妹妹,今个先生还没过来呢,你先坐下吧,可被撞见先生了,”谢明贞见她过来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让她赶紧过来坐着。
朱砂将谢清溪的书袋放在桌上,也笑着对她说:“可亏小姐没迟到。”
“可不就是,要不然又得挨先生的板子,到时候到爹爹面前哭,还得吃挂落,”谢明芳幸灾乐祸地声音响起。
谢明岚倒是转头对谢清溪说道:“六妹妹昨日的功课可带了,今个先生可是要检查的。”
“带了,多谢四姐提醒,”谢清溪客气地道谢。
说实话,若是比较谢明芳和谢明岚这对姐妹,她倒是更喜欢谢明芳些。虽然谢明芳为人鲁莽又蠢笨了些,可是让她去做杀人下毒的事情,给她十个胆子倒也不敢。可这个谢明岚就不同了,打小就什么事情都敢做,又是背地里捅刀子的阴主,她一般也不愿和谢明岚待一块。
“怎么先生到现在都还没到,先生可是从来不曾迟到过的,”谢清溪心底窃喜,但还是问谢明贞。
谢明贞安静地摇头只说不知。
待过了一会,就有个丫鬟过来,说白先生被老爷请到前院去了,听说谢清懋带了几位在学堂里要好的同窗回来,正向老爷请教学问。所以谢树元就一并将白先生也请了过去。
白先生虽然现在教的是谢府的小姐,可那是因为他年纪实在是有些大,自觉精力已不适合教那些科考的学子,怕耽误了人家,这才到了谢府做先生的。
谢清溪一听今天白得了一日假,高兴地跟什么似得,赶紧让朱砂收拾了手上的东西回院子。
如今她也有了自个单独的院子,不过却是紧挨着萧氏的芝兰院。
她转头问谢明贞:“大姐姐,你待会干嘛去?要不去我院子里玩会,先前二哥哥给我找的鹦哥儿,如今都会学舌了,可有趣了。”
“谢六妹妹的好意,姨娘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我先回去瞧瞧她。若是下午得了空,再去也不迟,”谢明贞说道。
谢清溪点头,这几日方姨娘的院子一直在请大夫,她也是知道,略安慰了几句就带着朱砂便扬长而去了。而谢明芳见她只问了谢明贞,当自己和谢明岚竟如无物一般,便有些生气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鹦鹉,再会说话不还是个小畜生。”
屋子里头的丫鬟都垂目,而谢明贞当没听见这话,待她的丫鬟收拾好东西后,打了声招呼便也离开了。
这会谢明芳和谢明岚的丫鬟都收拾好了东西,等着两位小姐呢。谢明岚见她二姐生气成这样,倒是也奇怪,平日她不是和谢清溪最不对付的,怎么谢清溪不请她去院子里玩就气成这样了。
于是她站起身挽着谢明芳的手说:“二姐姐何必这样生气,若是二姐姐也喜欢鹦鹉,只管求了二哥哥便是了。咱们都是自家兄妹,难不成二哥哥还会推脱不成。”
“我就是气不过罢了,她什么事只管叫大姐姐,当咱们两个竟是无物一般。这等不敬姐姐,我看就是到了爹爹跟前,我也照样说的,”谢明芳喋喋不休地说着,竟是越想越生气。
谢明岚也不恼火,只劝着她二姐。可心底却是讥笑不已,你处处和人家做对,这会子又想着人家请你去院子里做客,哪有这等的好事儿。
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只是脸上却没显露出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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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贞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看了方姨娘。因着前几日受了风寒,方姨娘一直缠绵病榻的,如今见谢明贞过来,挣扎就要起来。
“你怎么这会过来了,我不是嘱咐你这几日不要过来的吗?过两日便是秦家老太太的寿辰,你可是要去的,若是这会过了病气,岂不是耽误了,”大约是说的急了些,方姨娘喘了好几口气才歇过来。
谢明贞给她顺了顺背,好生劝道:“姨娘生病了,女儿岂有不在跟前伺候的道理。再说了这样出门的机会,以后也是有的,也不急在这一会。”
方姨娘脸色有些苍白,原本就瘦削的脸颊如今连下巴都尖了几分:“姨娘没有机会出门,自然也不知道这外头的事情。如今你年纪也大了,可我这心里总是担心。”
“姨娘说什么话呢,”谢明贞打断方姨娘的话,说道:“太太那样持礼的人,又何曾亏待过女儿一分。”
方姨娘看了她一眼倒也笑了,:“你以为姨娘是怕太太亏待你呢。若是我怕太太薄待了你,也不会让你从打小就好生奉承着太太了。咱们家的太太那才是正室嫡母该有的风范呢,我早就说过你该多跟太太学,千万别学了姨娘的小家子气。”
“姨娘,”谢明贞低低地叫了一句。
“老爷在这江南也待了有十年了,按理说早该回京的,可是如今都做到了正三品布政使的位置了,却还没个动静。我是怕老爷若是还不回家,你又到了年纪,万一替你在这江南相看了人家,那日后咱们母女只怕再难见面了,”方姨娘这几日生病,可思虑却是越发地重了。
谢明贞听方姨娘竟是担心这个,倒也送了一口气,只说道:“姨娘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