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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芳绞着帕子,这两日父亲找她谈心,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在选妃的时候,表现得差些,好不被选中。其实她也知道父亲担忧的是什么,他大概最怕的就是自己成了侧妃吧。
其实这谢家大房的儿女当中,要说真正被父母忽略的,那绝对就是谢明芳。嫡系的几个孩子都不用说,大哥二哥那就是家族的希望,就连祖父都对他们两关切有加。而清湛和清溪是龙凤胎,又都是最小的孩子,所以父母难免会偏宠些。
明贞是长女,也是方姨娘唯一的女儿,所以方姨娘自然是想着她一人。偏偏就是江姨娘这边,明芳是二女儿,而下头还有个处处比她出色的妹妹,所以不管是江姨娘还是如今的老太太,都喜欢明岚更多一些。
谢树元找明芳谈心,这大概是谢明芳从小到大最得父亲关心的一回吧。她听着父亲的谆谆教导,听着他说我的女儿理应被明媒正娶,便不忍让他失望。
可是看到大姐的婚事,日日听着姨娘的念叨,谢明芳犹如走到人生的岔路口一般,往前踏出一步,她怕那是无尽的深渊。
她怕自己选错了。
“二姐姐,咱们平日斗嘴归斗嘴,可是我不想看见二姐姐你选错,”谢清溪看着面前这个少女,突然有些同情。
她的未来是模糊不定的,因为她的婚事掌握在父母的手上,若是能选对的那便是一生的幸运。可若是选错了,就再没反悔的机会了。虽说本朝开国初期对于女子再嫁是鼓励的,可那时候正是朝代的更替之际,战火连绵让无数人失去了丈夫和妻子,所以当天下平定之后,再娶再嫁也是首要考虑的事情。
如今经过了百年的迁徙,对于女孩的束缚又犹如绳索一般,慢慢地缠在她们的身上。
对于未来的婚事,她们是迷茫的,甚至她们在婚前都未见过,那个自己要携手共度一生的男子。
“选错,”谢明芳轻声重复了一句,显然此事她的迷茫极了,即便这个比自己还小妹妹的一句话,都让犹如抓住一根稻草一般。
她忍不住抓着谢清溪的手,轻声说道:“六妹妹,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想当侧妃的。我也想正正经经地嫁人,做人家的正头娘子的。”
“那就听爹爹的话,”谢清溪看着她说道,“你和你姨娘不一样,她是罪臣之女没得选。可你是阁老的孙女,是爹爹的女儿,爹爹会帮你选的。荣华富贵一场空,咱们女孩活在这世本就不易,何不选一条最舒服的路走。”
谢清溪忍不住看着光洁的冰面,湖面上宁静安详,可谁都不知道湖底下还有水流依旧在涌动,小鱼依旧在游动。阴沉的天空,一团团乌黑云层好像已经拧成块,随时都能砸下来。
谢明芳看着她振振有词地模样,突然笑着说道:“你小小年纪,倒是比我还懂。没想到你居然会和我说这些话。”
谢清溪立即反驳道:“那还不是因为我觉得能在皇家风生水起的,那都是绝顶聪明之人。”
她有些同情地看着谢明芳,“二姐姐,你脑子不够,所以还是别去淌浑水了。”
谢明芳脸色一僵,刚刚生出的那么一丁点姐妹之情瞬间灰飞烟灭。
所以姐妹之情才是一场空吧。
转眼就要到了过年的时候,萧氏早已经忙的团团转。好在今年谢明贞已经能帮上手,不过萧氏也让谢明芳来帮手,教她些理家的事情。不过她不耐烦亲自教她,就让谢明贞去教。
谢明贞脾气好,又有耐心,倒是手把手地教了谢明芳不少东西。这会真正接触到理家的谢明芳,这才明白维持着这么大一个家族的表面光鲜,每天要化掉多少的银子和精力。
这里的冬天都要用木炭,上千斤成对成对的木炭往府里头送。有给主子们用的银霜炭,也有给下人们和厨房里用的木炭。
谢清溪一到冬天,就爱吃锅子,特别是羊肉锅子,简直就是人间一绝。
不过她一吃羊肉就容易嘴上起泡,萧氏不让她多吃。所以这会谢清溪缠住谢清骏,让他带自己出门吃京城里头最地道的羊肉炉子。
这会书院里也放假了,不过蒋苏杭还是三五不时地朝谢家跑,当然人家表面上那是过来请教学问。
因为谢清溪年纪小,往前院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所以每回蒋苏杭过来,都会给她带些市井的小玩意,有时候是一个陶瓷小猪,有时候是一套泥人。
不过这些谢清溪转头就给谢明贞去了,美其名曰,是我割爱赠送给大姐姐的。
谢明贞刚开始还不想要,不过谢清溪朝她手里一塞,也不管她要不要。
今个蒋苏杭也照样在,谢清溪正缠着谢清骏呢,他便开口道:“我知道京城有一处羊肉锅子倒是不错。不过那家是处小店,我怕六姑娘吃不惯。”
作为连大排档都吃的欢实的人,她怎么可能吃不惯小店。她想去的还就是这种小店,味道是地道又正宗。
谢清骏苦笑地看了蒋苏杭一眼,这才笑着摇头:“那你答应大哥哥,吃门可不能淘气。”
“好的,我保证,”谢清溪立即竖起三根手指,恨不能指天发誓。
于是谢清骏派人同萧氏说了一声,便领着谢清溪和蒋苏杭一道出门了。谢清溪上了马车的时候,眼泪险些都要落下来。以前她出门的时候,又是穿小厮的衣裳,又是找准机会,简直就是和萧氏斗智斗勇。
结果人家大哥哥不过就是派人去说了一声,就顺顺当当地将她领了出来。以后她要抱紧大哥哥这个大腿。
这家小店虽说名气不大,但是位置倒是好找,就在京城最著名的药堂福善堂附近。待马车停下之后,谢清骏先下马车,就要伸手扶谢清溪。
谢清溪今日是个小公子的打扮,她不愿带帷帽出门,显得太怪异,索性就女扮男装。所以谢清骏要扶她,她却是不愿,踩着凳子就往下跳。
“还说会乖乖听话,我看你这头一遭就不听话,”谢清骏见她跳下,心险些漏了一拍,立即没好气地教训她。
蒋苏杭也下车了,谢清骏正要问他,那件小店在何处,就见谢清溪突然拉着他的手,惊喜地喊道:“哥哥,是画糖人。”
“你二哥他们不是经常给你带的?”谢清骏见她还像个小孩子一般,笑着说道。
谢清溪便不愿意,她说:“可是那都不是我自个转的,我想自己转。”
说着她就想起自己小时候的光辉事迹来,她骄傲地说道:“我第一回转画糖人的时候,把把都能转到大凤凰。那个老板被我转的,险些都要哭了呢。”
蒋苏杭听她这么一说,便也笑道:“那我便掏钱给六姑娘你再试试,看还能不能转出大凤凰了。”
谢清溪调头看他,认真地矫正:“我现在是六少爷。”
结果,蒋苏杭花了两个铜板,谢清溪就喜滋滋地拿到大凤凰在手里。
“你要吗?要不我也给你转一个,”谢清溪笑着说道。
蒋苏杭还真不信她手气这么好,结果两个铜板花下去,她照旧一个大凤凰到手。这会蒋苏杭是真的服气了,替她拿着大凤凰在后头走。
前面谢清骏提溜着她就离开,人家画糖人这么冷的天出来做买卖也不容易。
结果刚走到福善堂的门口,就见这边有些吵闹。谢清溪不敢自己往里挤,便拉着谢清骏一块去看。
刚过去就听一个男声凶神恶煞地说道:“姑娘,我劝你还是早些离开,这可是我们福善堂的地方。”
那个姑娘往旁边的铺子看了下,匾额上清楚地写着‘盘古书斋’,轻笑了一下,并不说话。
那男人看着她的举动,又见她轻笑一声,便更加气愤,怒道:“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摆摊去别的地方摆,别挡在这里。”
谁知这姑娘理所当然地说道:“我若是去别处摆摊的话,岂有这样多的病人。”
谢清溪瞬间睁大眼睛,对这位姑娘简直是十二分的佩服,这样厚脸皮也是少见啊。
“这位兄台,你是这间药堂的人吗?”那姑娘轻声问道。
这男人不知她为何这般问,粗着嗓子说道:“我是又怎么了。”
“可是这位兄台,我观你耳门发黑、面色黝黑、人中平满,实在是大不妙啊,”这个姑娘说话时依旧是轻笑,只不过语气中却带着戏谑。
那人一听这话,立即气势便弱了下来,过了半晌才说道:“我听你鬼扯,那你说我这到底是什么病?在这招摇过市的骗子。”
这姑娘被他骂了也不生气,只淡淡看着他,突然轻笑了下:“我的意思是,你该补肾了。”
噗,正在咬大凤凰的谢清溪,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