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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公大小红袍全传-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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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一日,有媒婆李三妈来到。仇氏接入,问其来意。李三妈先自作了一番寒温之语,次言及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之事。
  仇氏道:“我家命中无儿,只有一女,今年已是一十五岁了,尚未婚配人家。倘奶奶不弃,俯为执柯,俾小女得个吃饭之处,终身安乐,亦感大德无既矣。”李三妈道:“你我也不是富贵人家,养下女儿,巴不得她立时长大,好打发她一条好路,顾盼爹娘。只‘配婚’两字却说不得的。”仇氏道:“男女相匹,理之当然,怎说这话?”
  李三妈道:“大嫂,你有所不知,待我细说你听。但凡你我贫家,养了女儿,便晦气够的。无论做女儿在家的时节,一切疴痒皆关隐痛。及至稍长,则恐其食少身寒,又复百般调养。
  迨及笄之岁,一则愁无对头之亲,二则恐有失和之事,此为父母者,养了这一件赔钱货,吊胆提心,刻无宁息。迫至出嫁后,始得安然。可知养女之难,而出嫁之非易也。今见侄女年已及笄,却又生得一表才貌,谅不至他日为人下贱。故老身特为侄女终身而来的。”
  仇氏道:“很好,我正要央挽你,你却自来,岂不是天赐其便么?小女今年已长成一十五岁了,正要挽人说合亲事,今得妈妈至此,大合鄙意。倘不以小女为可厌,就烦略一吹嘘,俾他日有所归就,皆为妈妈所赐矣。”
  李三妈乘势说道:“目下就有一门最美的亲事。但只怕令爱福薄,不能消受耳!”(原夹注:说来真是媒婆声口,见于人情,今日信然。)仇氏道:“小女荆钗布裙,但得一饭足矣,又何敢过望?”李三妈道:“非也。女生外向,又道贫女望高嫁,亦料不定的。今有内城通政司严府掌权的原夹注:“掌权”二字甚新。严二先生,他要娶一房妻子,不拘聘金。我想严府如今正盛,这位二先生家资巨万,相与尽是官员,哪一个不与他来往?原夹注:正所谓相与尽富贵,信然哉!若是令爱归他家,就是神仙般快活呢!今早二先生特唤我去吩咐,立找一头亲事,年纪只要十五六岁的,才得合式。我想令爱人品既称双美,年纪又复合式,正合他意,故此特命老身来说。倘若大嫂合意,写纸年庚交与老身带去,是必撮得来的。”仇氏问道:“你说二先生,莫非就是通政司署中严爷的家人么?”李三妈道:“正是。怎么你也晓得!”仇氏道:“他曾与我老儿有些交手,故此认得。”李三妈道:“既是有相与的,最容易的了。到底大嫂之意若何?”
  仇氏道:“女儿虽则是我生的,然到底是她终身大事,不得不向她说知。妈妈请回,待老身今夜试过小女如何声口,明日回话就是。”李三妈道:“这个自然,只是那二先生性气迫得紧呢,大嫂今夜问了,明日我来听信就是。”仇氏应诺,李三妈便作别出门而去。
  不说李三妈去了,再说仇氏三脚两步,走到元春房中,便将李三妈的言语,对她备细说知。元春听了,不觉呆了,大叫一声:“罢了!”遂昏迷过去。正是:预知今日,悔不当初。
  毕竟元春气昏了过去,不知还能活否?且看下文分解。

第十一回 张仇氏却媒致讼
  却说元春听了仇氏这一番言语,不觉气倒在地,唬得仇氏魂不附体,慌忙来救,急取姜汤灌了几口。良久,方才醒转来,叹道:“儿果知有今日也!”仇氏道:“终身大事,愿否皆在我儿心意,何必自苦如此!”元春叹道:“母亲真是泥而不化者也。今严二先使媒来说亲,从则免议,却则逼讨前债以窘我也。
  如此将何以解之?”
  仇氏听得,方才省悟,急来对张老儿说知。老儿道:“怪不得他几个月头都不到我家来问债,却预先立下这个主意。我虽是个贫户人家,今年偌大年纪,都要靠着女儿生养死葬的。
  这贼奴如今现在严府,若是我女儿嫁到他家,就如生离死别一般。正所谓‘侯门深似海’者,欲见一面是再不能够的了,怪不得他呢。”仇氏道:“女儿亦是为着如此,故心中不愿呢。”
  原夹注:张老儿与仇氏只知一入权门深似海,欲见无由,不知嫁与家奴,辱莫大焉。元春见识高其父母千万矣。张老儿道:“且自由他。他若到时,只索回绝了他就是了。”仇氏道:“不是这般说,只因你欠下他的银子,你若回绝了他,只怕他反面无情,却来逼你还债呢!”
  张老儿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不必说的。他若逼我们还债,我就拚了这条老命,只索偿了他罢。”仇氏道:“你休要拚着老命去撞人家,还是打算还他好。”张老儿道:“你休烦聒,我有主意。”原夹注:不知他有甚主意,无过只拚得一条老命而已。暂且按下不表。
  再说李三妈次日又到张家店内来讨回信。仇氏道:“小女尚小,今年与她推算,先生说是不宜见喜,说要过了三载之后,方可议婚。故此有妨台命,罪甚之至。”李三妈听了,不觉两颊通红,心中好生焦躁。正是: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李三妈冷笑道:“昨日大嫂说的话,怎么都改变了,是甚么缘故?
  我昨日已将你的言语回明严二先生了,他叫我今日来讨实信,并问要多少聘礼。昨日定议这般说,你到了此际又说这些话头,却不是弄送我么?这却使不得!”
  仇氏道:“昨日妈妈到此,我原说要求吹嘘为小女议配的。
  迨后听得妈妈说有了这门好亲事,斯时不禁狂喜,故即向小女说知。奈小女于前月请了一个极有名的先生,唤做冯见,十分应验的,把她八字一算,说是今年命犯红鸾,更带羊刃,不宜见喜。否则必有血光之灾,更兼不利夫家。昨夜始知,故此不敢应允,非是故却,祈望原谅。”李三妈冷笑道:“昨日这般说得好,今日忽然变卦,还有许多言语支吾。我也不管得许多,只是回复二先生去,看他怎生发落就是。”悻悻出门而去。
  一竟来到严府门房里面,寻着了严二,便将仇氏推却之言,备细告知。严二满望成就这件亲事的,今忽闻此言,恰如冷水浇头一般。正所谓: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此际严二不禁大恕道:“这老儿好不知好歹,倘不收拾他,何以消得我这一口气!”乃对李三妈道:“相烦你再走一遭,说我如今不想娶他女儿,立即要他把券上银子还了我就罢。
  如若不然,只怕他到兵马司处吃不起棒呢!”
  李三妈见他发怒,不敢怠慢,即时应允,急急的来到店中,对仇氏说道:“我说是你要害我挨骂,如今你却吃苦了。”仇氏道:“怎么累你着了骂语?我却怎么吃苦呢?婚姻大事,岂是强为得的?且说来我听。”李三妈便将严二要他立即还银子的话,备细说了一遍。
  仇氏道:“我家不过是穷了,借他十两银子,他便欲以此挟制于我。这也不妨,自古道:‘讨得有,讨不得没有。’如今我们现在这里开店,又不曾拖他的,任他怎么厉害,也要凭个理性,为什么以此制人?我只不服!就烦你去回复他,说我家欠了他的银子,自然还他。若说是婚姻之事,却不烦饶舌了。”
  李三妈见仇氏说得如此决裂,也不再劝她,带怒而去。见了严二,又加了些说话。
  严二听了不胜之怒,叱退李三妈,自思:“仇氏如此可恶,我必显个手段叫她看看。”便即时走到兵马司衙前,请人写了一纸状词,并那张老儿亲笔借券粘了在内。到署内寻着了兵马司的家人,说了原委。他们当常差的,都是一党之人,便满口应承,说道:“二哥的事,就是弟的事一般。待等敝上人回来的时节,送了上去,批发过了,立即拘来追缴。”严二听了,不胜称谢而别。
  再说这兵马司指挥姓徐名煜邦,原是广东人,由进士出身,现受今职。管门的名唤徐满,当下受了呈状,专待徐煜邦回署呈送上去。少顷,喝道之声来近,果是徐公回衙。徐满即忙相帮下了轿子,入到内堂。只见徐满走到面前,打了一个千,说道:“奴才有下情,要求爷恩准。”徐公道:“有什么事情,只管说来。”徐满道:“是严府的家人严二,因被张老儿赖了他些许银子,故此有个禀呈来到,要求爷代他追理。”说罢,遂将那状词呈上。徐公一看,只见状词上写的是:具禀人严二,现充通政司署严家人。为赖欠不还,乞恩追给事:原小的随主到家,数年以来,叠蒙恩赏,积有银子五十两。有素识之开豆腐店张老儿借去,言定一月还清,每月三分起息,过期利息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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