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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简为义武节度使,麻答为安国节度使,另派客省副使马崇祚权知恒州事。
遂引兵自邢、相南行,杜威率降众随从。皇甫遇不欲降辽,偏辽主召他入帐,
令先驱入大梁。遇固辞而出,泣谓左右曰:“我位为将相,败不能死,尚忍
倒戈图主么!”是夜引从骑数人,行至平棘,顾语从骑道:“我已数日不食
了,尚何面目南行!”遂扼吭而死。节尚可取。
辽主改命张彦泽先进,用通事傅住■一译作富珠哩。为都监,偕彦泽前
取大梁。彦泽引兵二千骑,倍道疾驰,星夜渡白马津,直抵滑州。晋主重贵,
始闻杜威败降,接连收到辽主檄文,乃是由彦泽传驿递来,内有纳叔母于中
宫,乱人伦之大典等语。想是晋臣所为。慌得重贵面色如土,急召冯玉、李
崧、李彦韬三人,入内计事。三人面面相觑,最后是李崧开口道:“禁军统
已外出,急切无兵可调,看来只有飞诏河东,令刘知远发兵入卫呢!”重贵
闻言,忙命李崧草诏,遣使西往。
过了一宵,天色微明,宫廷内外,竟起喧声。重贵惊醒起床,出问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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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张彦泽领着番骑,已逼城下。嗣又有内侍入报道:“封邱门失守,张彦
泽斩关直入,已抵明德门了!”重贵越加慌忙,急令李彦韬搜集禁兵,往阻
彦泽。不意彦韬已去,宫中益乱,有两三处纵起火来。重贵自知难免,携剑
巡宫,驱后妃以下十余人,将同赴火。亲军将薛超,从后赶上,抱住重贵,
乞请缓图。俄递入辽主与晋太后书,语颇和平。重贵乃令亲卒扑灭烟火,自
出上苑中,召入翰林学士范质,含泪与语道:“杜郎背我降辽,太觉相负,
从前先帝起太原时,欲择一子为留守,商诸辽主,辽主曾谓我可当此任。卿
今替我草一降表,具述前事,我母子或尚可生活了。”
质依言起草,援笔写就,但见表中列着:
孙男臣重贵言:顷者唐运告终,中原失驭,数穷否极,天缺地倾。先人有田一成,有
众一旅,兵连祸结,力屈势孤。翁皇帝救患摧刚,兴利除害,躬擐甲胄,深入寇场。犯露
蒙霜,度雁门之险,驰风掣电,行中冀之诛。黄钺一麾,天下大定,势凌宇宙,义感神明。
功成不居,遂兴晋祚。则翁皇帝有大造于石氏也。旋属天降鞠凶,先君即世。臣遵承遗旨,
纂绍前基。谅■之初,荒迷失次,凡有军国重事,皆委将相大臣。至于嬗继宗祧,既非禀
命,轻发文字,辄敢抗尊,自启衅端,果贻赫怒。祸至神惑,运尽天亡,十万师徒,望风
束手,亿兆黎庶,延颈归心。臣负义包羞,贪生忍耻,自贻颠覆,上累祖宗,偷度朝昏,
苟存视息。翁皇帝若惠顾畴昔,稍霁雷霆,未赐灵诛,不绝先祀,则百口荷更生之德,一
门衔罔报之恩,虽所愿焉,非敢望也。臣与太后暨妻冯氏,及举家戚属,见于郊野,面缚
待罪。所有国宝一面、金印三面,今遣长子陕府节度使延煦、次子曹州节度使延宝,管押
进纳,并奉表请罪,陈谢以闻。
表文草就,呈示重贵。重贵正在瞧着,突有一老妇踉跄进来,带哭带语
道:“我曾屡说冯氏兄妹是靠不住的。汝宠信冯氏,听他妄行,目今闹到这
个地步,如何保全宗社!如何对得住先人!”重贵转眼旁顾,进来的不是别
人,正是皇太后李氏。当下心烦意乱,也无心行礼,只呆呆的站立一旁。李
太后尚欲发言,外面又有人趋入道:“辽兵已入宽仁门,专待太后及皇帝回
话!”太后乃顾问重贵道:“汝究竟怎么样办?”重贵答不出一句话儿,只
好将降表奉阅,太后约略一瞧,又恸哭起来。
范质在旁劝慰道:“臣闻辽主来书,无甚恶意,或因奉表请罪,仍旧还
我宗社,亦未可知。”痴呆子语。太后也想不出别法,徐徐答道:“祸及燃
眉,也顾不得许多了。他既致书与我,我也只好复答一表,卿且为我缮草罢。”
质乃再草一表。其文云:
晋室皇太后新妇李氏妾言:张彦泽、傅住■至,伏蒙阿翁皇帝降书安抚。妾伏念先皇
帝顷在并汾,适逢屯难,危同累卵, 急若倒悬,智勇俱穷,朝夕不保。皇帝阿翁,发自冀
北,亲抵河东,跋履山川,逾越险阻,立平巨孽,遂定中原。救石氏之覆亡,立晋朝之社
稷。不幸先皇帝厌代,嗣子承祧,不能继好息民,反且辜恩亏义。兵戈屡动,驷马难追,
戚实自贻,咎将谁执!今穹■震怒,中外携离,上将牵羊,六师解甲,妾举宗负衅,视景
偷生。惶惑之中,抚问斯至,明宣恩旨,曲示含容,慰谕丁宁,神爽飞越,岂谓已垂之命,
忽蒙更生之恩!省罪责躬,九死未报。今遣孙男延煦、延宝,奉表请罪,陈谢以闻!
太后与重贵,把表文略瞧一周,便召入延熙、延宝,令他赍着表文,往
谒辽营。相传延熙、延宝,系是重贵从子,重贵养为己儿,或说由重贵亲生,
未知孰是。两人素居内廷,所兼节度使职衔,乃是遥领,并未莅任。此次入
奉主命,只好赍表前去。那辽通事傅住■,已入朝来宣辽主敕命,重贵无法
拒绝,勉强出见,傅住■令重贵脱去黄袍,改服素衣下阶再拜,听读辽敕。
重贵顾命要紧,不得已唯言是从,左右皆掩面而泣。满朝皆妇人,如何守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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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傅住■读毕出朝,重贵垂泪入内,特遣内侍往召张彦泽,欲与商量后
事。彦泽不肯应召,但使内侍复报道:“臣无面目见陛下!”重贵还道他怀
羞怕责,因此不来。再遣使慰召,彦泽微笑不应,自至侍卫司中,捏称晋主
命令,召开封尹桑维翰入见。维翰应命前来。行至天街,适与李崧相遇,立
马与谈。才说了一二语,有军吏行近维翰马前,长揖与语道:“请相公赴侍
卫司。”维翰料为彦泽所欺,势难免祸,乃语李崧道:“侍中当国,今日国
亡,反令维翰死事,究为何因?”崧怀惭自去。
维翰既入侍卫司,望见彦泽堂皇高坐,面色骄倨,不禁愤恨交并,指斥
彦泽道:“昔年脱公罪戾,使领大镇,继授兵权,主上待公不薄,公奈何负
恩至此!”彦泽无词可答,但令置诸别室,派兵看守。
一面索捕仇人,稍有嫌隙,无不处死。复纵兵大掠,掳得珍宝,多取为
己有。贫民亦乘势闯入富家,杀人越货,抢劫至两昼夜,都城一空。彦泽所
居,宝货山积,自谓有功北朝,百益骄横。出入骑从,常数百人,前面导着
大旗,上书赤心为主四字。道旁士民,免不得笑骂揶揄;随军闻声拿捕。有
几个晦气的,被他拿至彦泽面前,彦泽不问所犯,但瞋目竖起三指,便将犯
人枭首。宣徽使孟承诲,匿避私第,也被彦泽捕至,结果性命。閤门使高勋,
外出未归,彦泽乘醉入高勖家。勖有叔母及弟,出来酬应,片语未合,俱被
杀死,陈尸门前。都下咸有戒心,差不多似豺虎入境,寝食不安。
先是彦泽尝为彰义军节度使,擅杀掌书记张式,甚至决口剖心,截断四
肢。又捕住亡将杨洪,先截手足,然后处斩。河阳节度使王周,曾奏劾彦泽
不法二十六条;刑部郎中李涛等,亦交章请诛,彦泽坐贬为龙武将军。后来
御辽有功,因复擢用。上文所载桑维翰语,就指此事。补叙明白。
李涛时为中书舍人,私语所亲道:“我若逃匿沟渎,仍不得免,何如亲
自往见,听他处置!”遂大胆前往,至彦泽处投刺直入,朗声呼道:“上疏
请杀太尉人李涛,谨来请死!”彦泽欣就接见,且笑语道:“舍人今日,可
知惧否?”涛答道:“涛今日惧足下,仿佛足下前日惧涛;向使朝廷早用涛
言,何致有今日事!”彦泽益发狂笑,命从吏酌酒与饮。涛取饮立尽,从容
自去,旁若无人。彦泽倒也无可如何。
未几令部兵入宫,胁迁重贵家属至开封府。宫中无不痛哭。重贵与太后
李氏,皇后冯氏,得乘肩舆;宫人宦官十余名,随后步行。彦泽见重贵等携
有金珠,又使人前语道:“北朝皇帝,就要来京,库物却不应取藏哩。”重
贵没法,悉数缴出。彦泽择取奇玩,余仍还封库中,留待辽主。及重贵等已
入开封府署,更派控鹤指挥使李筠率兵监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