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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无从窥见,因此不得证实。独《宋史》太祖本纪只云:“帝崩于万岁殿,
年五十。”把太祖所有遗命及烛影斧声诸传闻,概屏不录。小子也不便臆断,
只好将正史野乘,酌录数则,任凭后人评论罢了。从这三种情况看来,蔡东
藩对史料的选择和运用是经过一番
审慎考核的,这不是小说家的任务,而是历史学家的工作。他这十一部
“演义”可取之处和可贵之处就在这里。当然,他是一个旧知识分子,没有
历史唯物主义观点,选用史料不可能完全正确,解释史料更有他的局限性。
何况史料本身还有很多问题,他亦不可能—一加以考核和辨别。像明建文帝
这个人,当“靖难”之师入南京后,他是死了呢?还是做和尚去了?这个问
题,明朝人谈得很热闹,像 《致身录》等书,写从亡诸臣及飘泊经过,绘影
绘声,究竟可信程度有多少,这是很成为问题的。但蔡东藩却相信它,他在
《明史演义》廿五回中大写特写,在总批中又说:
建文出亡,剃度为僧,未必无据。就王鏊、陆树声、薛应旗、郑晓、朱
国桢诸人所载各书,皆历历可稽。即有舛讹,亦未必尽由附会。这种说法,
仿佛能自圆其说。其实,他所举这几个人,都不是明初人,他们也是传闻而
来,蔡东藩这种看法,未免有点武断了。
不过,总的说来,蔡东藩是个史学湛深的学者,他对待史料的态度是严
肃认真的,即使个别地方取舍未必尽当,也不能不承认他是尽了相当的力量
的。特别是《元史演义》的前十回,他从蒙古先世写起,包括西征和四大汗
国的建立,事情是极复杂的。蔡东藩嫌《元史》记得太简单,从《元秘史》、
《蒙鞑备录》、《蒙古源流》、《元史译文证补》,旁搜东西洋有关蒙古史
籍译本,源源本本地写。这段历史今天我们读来还觉得费力,他写这些事情
所费的力量更可想见。这个人也可以说是有历史考证癖的。
正因为他有考证癖,我们觉得他有些注中的考证还可精简。如辽、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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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各族的人名,原来史书是根据当时实际用的名字写的,到清乾隆时有意把
它改译一次,这种改译,只有引起混乱,毫无意义。清代历史学者如钱大昕、
赵翼等都避免用它,而蔡东藩于 《宋史演义》和《元史演义》内经常将人名
注明一作某某,如阿保机—作安巴坚之类,实在无此必要。他怕不注读者不
知道,不知注了更易引起混淆,这是他所意识不到的。
三、本书的历史观点
蔡东藩是个旧知识分子,受封建思想影响很深。但同时他又受到辛亥革
命前后资产阶级民主思想的洗礼,曾醉心于资产阶级民主政治,以为经过革
命一切都可以好了。不想辛亥革命以后,军阀割据,政客朝三暮四,帝国主
义对中国的侵略一步步加紧,这种情况,使他感到苦闷,以致愤慨。在他编
的《中等新论说文范》中就有“国耻论”一篇云:
革命以后,耳目一新,若可与谋雪耻矣。乃二三雄桀,偶一得志,或且
营宫室,拥妻妾,但顾行乐,不顾雪耻。……嗟乎!寇深矣。可若何?而环
顾吾国,仍无一誓雪国耻者。夫无一誓雪国耻之人,是终于无耻者也。我不
敢谓此终于无耻者其国即亡也,我亦不敢谓此终于无耻者其国不即亡也。惟
外族方张,鉴吾国民之不复知耻,将奴我辱我,我国民乃真万劫不复矣!
蔡东藩这种议论,一方面反映辛亥革命本身的不彻底,一方面也反映这
一时期头脑比较清醒的知识分子的苦闷。随着时势的发展,这种苦闷越来越
深,愤慨也越来越甚。他在《民国演义》自序中说:
回忆辛亥革命,全国人心,方以为推翻清室,永除专制,此后得享共和
之幸福。而不意狐埋狐搰,迄未有成。……所幸 《临时约法》,绝而复苏,
人民之言论自由,著作自由,尚得蒙“约法”上之保障,草茅下士,就见闻
之所及,援笔直陈,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此则犹是受共和之赐,而我民国
之不绝如缕,未始非赖是保存也!
本此宗旨,他在《民国演义》中,对当时军阀政客冷讽热嘲,对汉奸卖
国贼如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等贬斥不遗余力,而对“五四”学生爱国运
动则予以大力赞扬。他在《五代史演义》第一回中说:
照此看来,欲要内讧不致蔓延,除非是国家统一;欲要外人不来问鼎,
亦除非是国家统一。若彼争此夺,上替下凌,礼繁衰微,人伦灭绝,无论什
么朝局,什么政体,总是支撑不住。眼见得神州板荡,四夷交侵,好好一个
大中国,变做了盗贼世界,夷虏奴隶,岂不是可悲可痛吗!他这种爱国忧民
的思想,在他的“演义”中常常可以看到。不过他的思想仅止于此,没有再
向前发展了。
蔡东藩对历史上的民族英雄,正直廉洁的人物,表示尊敬,加以表扬,
但也不是盲目崇拜。像陆秀夫这样的人,他当然是崇拜的,但对陆在厓山患
难之中,“尚日书大学章句,训导嗣君”,他批了一句:“其行甚迂,其志
可哀!”像方孝孺这种硬汉,他也为之歌咏赞叹,但他对孝孺当军事紧急时
向建文帝的屡次奏语,一则批曰:“此老又出迂谋”;再则批曰:“还是迂
说”;三则批曰:“迂腐极矣”。这可以说他是有自己见解的,不随人短长。
可也有偏激之见,他在《民国演义》中却欣赏张勋,第八十四回的总批中说:
但观民国诸当局之各私其私,尚不若张辫帅之始终如一,其迹可訾,其
心尚堪共谅也。
这虽是有所为而发,究竟不能算是正论。
蔡东藩对历史上的民族关系,虽然承袭了旧史的大汉族主义观点,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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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实事求是的地方。他对元朝初年的历史叙述很详,并无多大贬语;对清朝
历史的评论,也有不少地方比较公正。他在《清史演义》第一回中说:
后来武昌发难,各省响应,竟把那二百六十八年的清室推翻了,二十二
省的江山光复了。自此以后,人人说清朝政治不良,百般辱骂;甚至说他是
犬羊贱种,豺虎心肠。又把那无中生有的事情附会上去,好像清朝的皇帝,
无一非昏淫暴虐;清朝的臣子,无一非卑鄙龌龊,这也未免言过其实哩!……
小子无事时,曾把清朝史事,约略考究,有坏处,也有好处;有淫暴处,也
有仁德处。若照时人所说,连两三年的帝位都保不牢,如何能支撑到二百六
十多年?
像这种说法,还是比较客观的。他又在第三十回中说:
康熙帝在位六十一年,守成之中,兼寓创业。……自奉勤俭,待民宽
惠。……满族中得此奇人,总要算出乎其类,拔乎其萃了!这个对康熙的评
语,更有实事求是的精神。他在全书中反对迷信,对宗教迷信采取否定的态
度,这一点比较突出。但他毕竟是封建思想浓厚的人,他的历史观点有比旧
史学家进步的一面,可是主要面仍是传统的唯心史观。
贯穿在《中国历代演义》中最显著的错误观点,是贬低农民起义。以陈
胜、吴广那样第一次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司马迁曾把陈胜列入世家,比之
于汤武革命;蔡东藩在《前汉演义》第九回总批中却说陈胜、吴广是:
贪富贵,孳孳为利。……起兵于蕲,实则皆为叛乱之首而已。杀将驱卒,
斩木揭竿,乱秦有余,平秦不足。
这些话,充分表示他的地主阶级立场是根深蒂固的。所谓“乱秦有余,
平秦不足”,明明是农民起义推翻暴秦统治以后,胜利的果实被地主阶级的
野心家篡夺了,他却反过来说农民只能破坏社会安宁,不能安定社会秩序,
这是因果倒置。
最严重的问题是关于对太平天国革命的认识。《中等新论说文范》有“论
洪杨失败之原因”一文,其中有一段说:
洪杨有革命之思想,而无革命之政术。洪杨皆盗魁,托天父天兄以愚人,
犹是白莲、天理诸教徒之末算耳!堂堂正正之师,彼固未尝耳闻及之也。且
其起事以后,蹂躏十余省,戮杀无算,至今父老犹痛嫉之。这是他在辛亥革
命那一年的思想,他反对洪杨,但总算还承认洪杨“有革命之思想”。到写
《清史演义》六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