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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聪。周主顾念本生,把守礼略过一边,惟查究韩伦劣迹,嗣闻韩伦干预郡
政,武断乡曲,公私交怨,罪恶多端,乃命刑官定谳,法当弃市。韩令坤伏
阙哀求,情愿削职赎罪,乃只夺韩伦本身官爵,流配沙门岛。令坤任官如故,
守礼不复论罪。守礼为周主生父,似难坐罪,惟枉法全恩,亦属非是,此亦
一瞥瞍杀人之案。误在周主未知迎养,致有此弊。
内供奉官孙延希,督修永福殿,役夫或就瓦中啖饭,用柿为箸。
不意为周主所见,责延希虐待役夫,叱出处死,并黜退御厨使董延勋,
副使张皓等。左库藏使符令光,历职内廷,素来清慎。至是周主又欲南征,
敕令光督制军士袍襦,限期办集。令光不能如限,又有敕处斩。宰相等入廷
救解,周主拂衣入内,不愿从谏,令光竟戮死都市。为这二案,都人代为呼
冤。周主亦尝追悔,但素性暴躁,一或忤旨,便欲加刑。亏得皇后符氏,从
中解劝,还算保全不少。
显德四年十一月,又欲出征濠、泗,符后以天气严寒,力为谏阻。周主
执意不从,累得符后抑郁成疾,饮食少进。周主不遑内顾,命王朴为枢密使,
仍令留守东京,自率赵匡胤等出都,倍道至镇淮军,五鼓渡淮,直抵濠州城
西。濠州东北十八里,有一巨滩,唐人在滩上立栅,环水自固。周主使内殿
直康保裔,乘着橐驼,率军先济,赵匡胤为后应。保裔尚未毕渡,匡胤已跃
马入水,截流而进。骑兵追随恐后,霎时间尽登滩上,攻入敌栅。栅内守兵,
措手不及,纷纷溃散,遂得拔栅通道,径至濠州城下。
李重进早攻濠州南关,连日不下,忽闻御驾复来督师,大众奋勇百倍,
或缘梯,或攀堞,不到半日,已攻入南关城。城东复有水寨,与城中作为犄
角,王审琦奉周主命,领兵捣入,也将水寨据住。城北尚屯敌船数百艘,船
外植木,防遏周军。周主命水师拔木进攻,纵火焚敌,敌船不能扑灭,被毁
去七十余艘,余船遁去。
濠州诸防,种种失败,只剩得斗大孤城,如何保守!郭廷谓想出一法,
遣人至周营上表,但说臣家属留居江南,今若遽降,必至夷族,愿先着人至
金陵禀命,然后出降。周主微笑道:“他无非是缓兵计,想往金陵乞援。朕
亦不妨允他,等他援兵到来,一鼓歼灭,管教他死心塌地,举城出降了!”
料事如神。遂留兵濠州城下,自移军往攻泗州。行至涣水东,遇着敌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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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又有数百艘。当下水陆夹击,斩首五千余级,降卒二千余人,因即鼓行而
东,所至皆下。赵匡胤为前锋,直薄泗州,焚南关,破水寨,拔月城。泗州
守将范再遇,惊慌的了不得,即开城乞降。匡胤入城,禁止掳掠,秋毫无犯,
州民大悦,争献刍粟犒军。周主自至城下,再遇迎谒马前,受命为宿州团练
使,拜谢而去。匡胤出奏周主,报称全城安堵,周主乃不复入城,分三道进
兵。匡胤率步骑自淮南进,自督亲军从淮北进,诸将率水军由中流进。
淮滨因战争日久,人不敢行,两岸葭苇如织,且多泥淖沟堑。周军乘胜
长驱,踊跃争趋,几忘劳苦。沿途与唐兵相值,且战且进,金鼓声达数十里。
行至楚州西北,地名清口,有唐营驻扎,保障楚州,由唐应援使陈承昭扼守。
赵匡胤沂淮而上,夤夜袭击,捣入唐营,陈承昭不及预备,慌忙逃生。匡胤
入帐,不见承昭,料他从帐后遁去,急急追赶,马到擒来,所有清口唐船,
除焚荡外,尚得三百余艘,将士除杀溺外,收降七千人,淮上唐舰,扫得精
光,周水军出没纵横,毫无阻碍。
濠州守将郭廷谓,曾遣使至金陵乞援,及使人返报,谓当促陈承昭援泗,
所以闭城待着。不料承昭被擒,全军覆没,廷谓无法可施,只得依着周主命
令,送呈降表。当令录事参军李延邹起草,延邹勃然道:“城存与存,城亡
与亡,这是人巨大义,奈何腼颜降敌!”廷谓道:“我非不能效死,但满城
生灵,无辜遭戮,我实未忍,况泗州已降,清口覆军,区区一城,如何保全,
不如通变达权,屈节保民,愿君勿拘小节!”此语亦聊自解嘲。延邹掷笔道:
“大丈夫终不负国,为叛臣作降表!”掷地作金石声。廷谓大怒,拔剑相逼
道:“汝敢不从我命么?”延邹道:“头可断,降表不可草!”言未毕,已
被廷谓把剑一挥,头落地上。濠州尚有戍兵万人,粮数万斛,廷谓举城降周,
全城兵粮,俱为周有。
周主因泗州已降,不必后顾,当然大喜,敕授廷谓为毫州防御使,另派
将吏驻守,自往楚州攻城。廷谓驰谒行幄,周主语廷谓道:“朕南征以来,
江南诸将,败亡相继,独卿能断涡口浮桥,破定远寨,也可算是报国了。濠
州小城,怎能持久,就使李倣自守,亦岂足恃!卿可谓知机,现命卿往略天
长,卿可愿否?”廷谓便称愿往,周主即令自率所属,往攻天长。再遣铁骑
右厢都指挥使武守琦,率数百骑趋扬州。甫至高邮,扬州守将,已毁去官府
民庐,驱人民渡江南行,及守琦入扬州城,已是空空洞洞,成了一片瓦砾场,
此外只剩十余人,不是老病,就是残疾,死多活少,未便远行,因此还是留
着。守琦付诸一叹,据实奏闻。
周主仍命韩令坤往抚扬州,招辑流亡,权知军府事宜。又派兵将拔泰州,
陷海州。惟楚州防御使张彦卿,与都监郑昭业,硬铁心肠,仿佛寿州的刘仁
赡。周主亲御旗鼓,连日攻扑,城外庐舍,扫尽无遗,更发州民凿通老鹳河,
引战舰入江,水陆夹击楚州城,炮声震地,鼓角喧天,彦卿绝不为动,惟与
郑昭业同心堵御,视死如归。彦卿子光祚,随父登城,望见周军势盛,城中
危在旦暮,乃泣谏彦卿道:“敌强我弱,万难支持,城外又无一人来援,看
来徒死无益,不如出降。”彦卿不答一词,旁顾诸将道:“那里有敌军来攻,
汝等可望见否。”请将侧身他顾,光祚亦掉头瞧着,不防彦卿拔出腰剑,竟
向光祚顶后劈去,砉然一声,首随刀落。请将闻有剑声,慌忙转视,但见一
颗血淋淋的头颅,已在城上摆着,禁不住大家咋舌!彦卿却泣语诸将道:“这
是彦卿爱子,劝彦卿降敌,彦卿受李氏厚恩,义不苟免,这城就是我死所哩!
诸君畏死欲降,尽可从便,但不得劝我,若劝我出降,请视我子首级!”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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赡杀子彦卿亦杀子,可谓无独有偶。诸将皆感泣思奋,莫敢言降。
苦守至四十日,猛听城外一声怪响,好似天崩地塌一般,城上守卒,腾
入天空,城墙坍陷至数十丈。那时堵不胜堵,周军从城缺杀入,一拥进来。
原来周主督攻月余,焦躁异常,乃命军士凿城为窟,内纳火药,引以为线,
线燃药发,把城轰坍,城遂被陷。彦卿尚结阵城内,誓死巷斗,战到日暮,
杀得枪折刀缺,尚未肯休。既而退至州廨,矢刃俱尽,彦卿举绳床搏斗,犹
格毙周军数十人,自身亦受了重伤,便大呼道:“臣力竭了!”遂自刎而死。
郑昭业为周将所杀,余众千数百人,个个战死,无一生降。周军亦伤亡
不少,周主大怒,下令屠城,自州署以及民舍,俱付一炬,吏民死了万余人。
周主身死国亡,未始非由此所致。赵匡胤搜诛彦卿家属,男女多死,惟留一
彦卿少子光祐,谓是忠臣遗裔,不当尽歼。俟屠城已毕,方入奏周主,请留
彦卿一脉,为臣教忠。周主怒气已平,乃准如所请。夏令修筑城垣,募民实
城。仍须百姓,何必尽屠。
嗣接郭廷谓奏报,唐天长军使易赟,已举城归顺,周主仍令赟为刺史,
自发楚州,转趋扬州。韩令坤迎入城内,城乏居民,满目萧条。周主见城内
空虚,特命在故城东南隅,另筑小城,俾便驻守。未几又接黄州刺史司超捷
报,谓与控鹤指挥使王审琦,败舒州军,擒唐刺史施仁望,于是淮右粗平。
周主出巡泰州,复至迎銮镇,进攻江南,临江遥望,见有敌舰数十艘,
停泊江心,即命越匡胤带着战船,前往攻击。敌舰不敢迎战,望风退去。匡
胤直抵南岸,毁唐营栅,乃收军驶回。越日,周主又遣都虞侯慕容延钊,右
神武统军宋延渥,水陆并进,沿江直下。延钊至东昇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