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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一点,主子们都保持了沉默,将军府的下人自然不敢多嚼舌根。
只是离别在即,季重莲难免有些不舍,想着夫妻分别之后再见得等三年,那颗心无论如何也就放不开了。
可身边还有三个孩在,她唯有打起精神来。
长风与原野要跟着裴衍离开,还有豆芽母女连同红英一道,季重莲让绣房那里给他们赶制了四季的衣裳和鞋袜,那些大毛衣裳来不及做出来,也是专门到铺里挑了些上好的皮子让他们随身带着,到了那边再做也不迟。
忙碌能让人充实起来,也能让她不再时刻想着离别的悲伤与不舍。
大年那一夜,将几个孩子早早地安顿睡了,裴衍带了季重莲出门,上京城的元宵节是很热闹的,比起除夕又是另一番韵味。
北城那边架起了好几座高高的灯楼,五光十色的花灯竞相绽放,沿途还有叫卖的各色小贩,这种热闹在白天可是见不到的。
除夕那夜季重莲要在家里顾着几个孩子,裴衍初一一大早又要进宫朝见,再说又有那事,她根本没有好好过个年节,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连秦子都也被远远地调走了,除了丈夫要外地调任之外,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担忧的。
心情沉淀了下来,自然处处是美景。
今日季重莲穿了一身藕色的素面云纹褙子,外罩一件灰鼠毛里子的青绿色鹤氅,头上只插了支一点油的玉簪,整个打扮很是朴素。
裴衍也只穿了一件青袍便服,腰间束着宽边云纹腰带,墨绿色的大毛披风裹在身上,远远望去就如同一对璧人。
暗卫只远远地跟着,并不打扰俩人,所以这样的空间与氛围很是让人舒心,与裴衍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也不管别人或诧异或羡慕的眼光,季重莲深深吸了口气,只觉得心情大好。
本来也就只是二十出头的姑娘,在他们那个时代,才正是青春年少,可以无忧无虑的年纪,而在这里,她却已是三个孩子的娘。
能这样自由自在地呼吸着冬夜里的空气,虽然有些沁人心脾,但却更有种活着的存在感!
季重莲姿意地笑着,间或在小贩手里买碗酒酿元子,一颗喂给裴衍,另一颗自己吞下,虽然那味道并不比家里厨子做得好上多少,但那种朴实无华的感觉才更纯粹。
糖葫芦是从前做孩子时的最爱,可眼下吃一个她便觉得牙酸,索性全塞在了裴衍怀里。
裴衍只无奈地笑着,那宠溺的目光让人觉得温暖而窝心,就像一颗伸展的大树,能够包容她的所有,连细枝末节也不放过,无论是美好还是瑕疵。
俩人走完了城北,到了东城的河边,这里依然有人在放着河灯,那些细小的微弱的光芒飘浮在河面之上,就像星星点缀着夜幕,有种宁静无声的美。
季重莲四处看了看,指了指不远的大树下卖河灯的商贩,一手挽紧了裴衍的胳膊,“阿衍,咱们也去放几盏河灯吧,几个孩子都为他们放一盏,愿他们能够平安健康的长大,还有宇哥儿,希望他能金榜提名,还有祖母,愿她能健康长寿……”
好多好多的祝愿,都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季重莲一双眸子熠熠生辉,满脸的兴奋。
“瞧你那模样,”裴衍拉住了季重莲的手,将她的双手合在掌中呵着热气,心疼道:“那么多的河灯你能拿得完吗,我让人去买就成,你一双手冻得像冰,咱们在一旁看着就好,保证一个人都不落下!”
“好,可不要落下了,还有姑母、大姐姐、三姐姐他们的。”
季重莲想了想便同意了裴衍的提议,的确那么多的河灯她可提不过来,只手心被他吹着热气有些痒痒的感觉,她见到河边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好奇注视的目光,她微微有些红了脸。
裴衍却没在意,只又是呵热气,又是揉又是搓的要将季重莲的一双小手捂热和,半晌才头也没转地吩咐了一声,“按夫人说的买够了河灯,从桥头放过来,全部要莲花形状的。”
黑暗中有人应了一声,季重莲只是眨了眨眼,却什么也没看清。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河面上的灯少了不少,原来是有人在桥那头拦截着不让河灯飘过来,已经有人抱怨了起来,季重莲听到那头有些吵闹和喧哗,但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桥头下终于悠悠地飘来了河灯,一盏连着一盏,皆是莲花的形状,有全开的,半开的,甚至还有几朵莲花连在一起的,有些还只是花苞,因为灯纸的颜色不一,映照出的光芒也是五彩六色的,看起来尤其美丽。
季重莲忍不住走近了河边,一朵一朵地数着,足足有五六十盏了,她不由诧异地看向裴衍,“怎么那么多?”
“每个人都要兼顾到,自然是多多益善!”
裴衍呵呵地笑着,捂了季重莲的手在怀中,俩人相携站在岸边,看着那一盏盏河灯越飘越远,承载着他们的希望和祝愿……
季重莲双手合十静默了一会儿,轻轻倚在裴衍的肩上,面上漾着恬然而满足的微笑,“阿衍,这个元宵我过得很快活!”
裴衍伸手揽了季重莲在怀,畅想着未来,他的唇角不觉翘了起来,“傻丫头,以后咱们还有很多个除夕、元宵,你会比今天更快活,等霜姐儿、筝姐儿和元哥儿长大了,成家了,他们再带着孩子一起来,到时候一大家子的人该是怎么样一个景象啊……”
孩子们的孩子……一大家子……
这几个字眼她很喜欢,能这样安乐和顺的过一辈子,她也就知足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正月十六裴衍便正式启程了。
季明惠跟着队伍回丹阳,一路有裴衍带着亲卫护送沿途也要安全许多,之后再转道彭泽,将裴母送到离城区最远最僻静的一个庵堂。
裴母甚至连彭泽的宅子也不用回了,裴衍早便向那边打了招呼,庵堂的后院已经单独辟了个院子做为裴母的修身之所,裴衍还留下了护卫看守,足以保证那里的清静,并且与世隔绝。
只裴母到了那处地方,见着了一溜青棚草房并一口苦井,顿时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还好两个宫嬷嬷是打定了主意要返璞归真的,对于这样的待遇也觉得没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没有吃过,如今野菜下稀饭那也是一种境界,再说裴衍只是让她们住得宁静,相信在吃食穿衣上半点也不会亏待的。
而那几个侍候裴母的老妈妈,裴衍更是给了大笔安家银子,又让他们的家人在将军府里谋了差使,就算她们守到裴母终老,那这辈子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裴氏是与裴衍一起送裴母到的庵堂,回来时便与季崇宇一道。
姐弟相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季崇宇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一身深蓝直裰衫得他挺拔俊逸,眉眼如墨,举手投足间有种风高云淡的豁达与开朗。
季重莲见了觉得很是奇怪,一问才知道自她怀孕从丹阳离开,季崇宇过了秋试后竟然和杜夫子一起相约着四处游历,之后与她来往的信件都是由季崇宇泽代笔而书,她这个大堂哥没什么别的长处,一手笔迹倒是模仿得惟妙惟肖。
“这么说来,你是走了很多地方?”
季重莲将季崇宇按坐在椅子上,感叹道:“这事有什么不好和我说的,你能不读死书,还知道四处游历增长见闻,对这事我只有支持的份,哪里会出言反对?”
“那时没想那么多。”
季崇宇赧然一笑,在季重莲面前他才现出几分少年的青涩之感,“当时走得急,杜夫子只带几个从前的学生,名额有限,若是我不去立马便有别人占去了……我又怕家里人挂念没敢实说,所以一直住在县城里也没回去过,幸好有大哥帮着代笔,倒是瞒过了两边,连年节都推说在馆里陪着夫子一同过的,姐姐可别说破,免得祖母怪罪。”
“你这滑头!”
季重莲点了点季崇宇的额头,“如今会试在即,你游历了那么久,可碰了书本,温习过课业了吗?”
“倒是不曾。”
季崇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书本上的知识都是死的,要活学活用嘛,姐姐别担心,我只要再过一遍便无碍了。”
季重莲笑着点头,“姐姐也知道不能一次就吃个胖娃,你还年轻,若是这次不过还有机会的,别勉强自己就好。”
“姐姐这样说我就安心了。”
季崇宇抚了抚胸,有种骤然松口气的感觉,倒是让季重莲有些哭笑不得,她记得自己平时可没给他什么压力,但也拗不过家里人对他的期望过高。
季家到了这一代,可就指望着季崇宇能够出人头地,这也是大家共同的期许。
又唤来了琉璃,吩咐道:“拨两个小丫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