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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随行带的东西里少不了锅碗瓢盆,褥子更是有好几床,出门在外也不是随时都能碰着歇脚的客栈,有两次天都黑了他们还没挨着城镇的边,只能在野外将就着过一夜,这些随身带的东西就显出它们的用处来。
“啊?”
林桃惊得瞪大了眼,采秋微微一愣后立马开始动作了,回头见林桃还没动,便扯了扯她的衣袖,“快,按太太的吩咐做,下车找梁嫂子她们去。”
“好……好。”
林桃落了一身的汗,赶忙爬下了车去。
季重莲想了想,也跟着下了车,带着安叶走到了树下。
梁宽父子还在搬那拦路的树枝,也不知道怎么的,按理说这路上不该有这些树枝挡着道路,但偏偏的就从天而降,若不是马车这一停下,估计他们也管不到这少妇,就这般擦肩而过了。
世事还真就是这么巧了。
“姐姐,她……下面留了好多水,还带着血呢!”
叶瑾瑜正守在那少妇边上,面上难掩紧张和慌乱,她再怎么说也是个未嫁的大姑娘,女人生孩子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季重莲抬眼望去,那少妇也算是姿容娟丽,着一身紫色的流云外袍,肩披绸缎紫云帛,虽是春末但天气仍然凉爽,她内里却只穿了件抹胸长裙,胸前用金丝绣着红莲,乌黑柔亮的青丝本是盘着络成了髻,此刻却已经随着她痛苦的扭动散出了几缕长发,脑后是无数根细细的黑辫子披洒着,额间点缀着挂饰璎珞,手上带着成串的绞丝银镯,这样的打扮不像大宁国的人,反倒像是苗疆的女子。
“救……请你救救我的孩子!”
那少妇虚弱地增开了眼,目光先在叶瑾瑜身上扫过,最后才定在季重莲的身上,眸中有着渴切与乞求,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她卑微,反倒有一种高洁的风华。
“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救你的!”
叶瑾瑜握住了那少妇的手,又看了季重莲一眼,这才重重地点了点头。
季重莲握紧了拳头,心中也是无比地紧张,生孩子她只在从前的电视里看过,但那都是假的,如今在她面前却是活生生的人,这方面,梁嫂子应该比她更有经验。
“安叶,清理出一块空地来!”
季重莲转头吩咐安叶,她点了点头,左右瞧了瞧,在树后的不远处用剑四处一扫,将那及膝的野草都割倒了一大片,又把碎石扔在了一旁,再在上面将割掉的草洒开,密密地铺了一层。
这时,采秋与林桃已经带着梁嫂子她们赶了过来,铺褥子的,烧水的,帮着抬人的忙个不停。
“梁嫂子,这接生你可会?”
季重莲揪着空处问着梁嫂子,梁嫂子正端着盛水的铜盆,这附近也没有小溪,他们用的水都是从客栈出发前装进随车的瓷瓮里备用的。
梁嫂子直接将铜盆搁在用石块搭起的火堆上,这才转头答道:“娘家嫂子生孩子时曾在一旁看过,虽然没亲自接生,可也帮着打了不少下手,太太你放心吧!”
“好,那就拜托你们了!”
季重莲点了点头,看着那少妇已经躺在了软软的褥子上,梁嫂子又给她盖上了一床大被子,整个人蹲在被角那里,撕拉一声便将那少妇染血的裙摆给扯开了些,又小心翼翼地褪下了她的湿漉漉的亵裤。
“瑾瑜,你跟我来!”
季重莲二话没说便攥起叶瑾瑜向外走去,这丫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
采秋她们几个是没办法在那里给梁嫂子打下手,叶瑾瑜千金之躯却不便留在那里看接生,安叶守着她们在路边的大石块边上坐着歇息。
梁宽父子已经将所有挡路的树枝移到了道路的两旁,这才过来回禀,只是有件奇怪的事情梁宽忍不住对季重莲说了出来,“太太,那些枝干上瞧着有许多血迹还有抓痕,刚才小的让梁宽四处看了看,发现了一些死去的飞鸟,它们有些喙嘴都啄烂了,有些爪壳都脱掉了,小的以为那些树枝上的痕迹很像是这些飞鸟弄出来的!”
“你是说飞鸟啄的树枝,可是为什么呢?”
季重莲眉头一凝,陷入了深思。
叶瑾瑜有此些不信,在梁佑的指引下拿了几截树枝过去比对,果然很像是被飞鸟啄过或抓过的痕迹。
这个问题几人抓破头皮都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一厢梁嫂子已经急得流出了汗来,却还没有见着孩子探出头来。
“梁嫂子,这情景我见过,怕是胎位不正。”
采秋抹了抹头上的汗,刚才她将手移到那少妇的肚子上摸了摸,完全是横着的胎向,胎儿的头部根本没有向下坠去,这样下去是生不出来的,难产的话很可能一尸两命。
“这……这可怎么办啊?”
梁嫂子顿时瘫坐在了地上,那少妇已是有气无力,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只重复着一句话,“救救我的孩子……”
梁嫂子扯了扯林桃的衣袖,“快,去回禀了太太,这人咱们是救不了了。”
林桃已经震惊得回不过神来,在梁嫂子的力道之下差点一个踉跄给摔倒,旁边的梁芬赶忙扶了她一把。
林桃抹了抹汗,心下戚戚,忙转头向外跑了去。
赶到了季重莲跟前,林桃的五官扭曲得像是要哭了,“太太,那孩子生不下来!”
季重莲心下一沉,这便是她最担心的情况,古代的医学条件那么不发达,女人生孩子无疑是到鬼门关走了一趟,若是遇到难产什么的,百分百地一尸两命啊!
“我要去看看!”
叶瑾瑜说着便向里奔去,季重莲也没心思再拉住她,几个人匆匆赶了过去,只留下梁宽父子看住他们的马车。
此刻,梁嫂子她们几人已经收拾了东西站在一旁,用同情裴悯的目光看着依然痛苦挣扎在褥子上的少妇,眸中都闪过一丝难过和心酸,她们努力过了,可是没有用。
叶瑾瑜咬了咬唇,眼眶一下便泛起了红,“这……咱们若是往前赶,找到大夫能不能救下他们母子?”
“赶不及了,叶姑娘!”
梁嫂子摇了摇头,面含惋惜,“她已经发作两天,羊水也快要流完了,孩子等不到找到大夫就会在肚子里憋死的……”
“不,我的孩子不能死!”
也许是听到了梁嫂子所说的话,那少妇挣扎着坐了起来,她的唇角都被咬破了,面色苍白地好像薄纸,但她的眼睛却是异常的亮,闪着熠熠的光芒,似乎有一把火正在燃烧着。
梁嫂子回头劝道:“大妹子,咱们也不想的,可这孩子生不下来啊,最后你们母子都得……”
最后两个字梁嫂子到底没有说出来,这少妇已经在这里支撑了快两天,好不容易等到有人帮她了,却不想还是难逃厄运。
“不!”
少妇咬了咬牙,猛地一把揭开了身上的被子,撕拉一身将早已经撕裂的裙摆又扯大了些,裂开的口子一直延伸到了她的肚子上。
少妇的目光转向了安叶,确切一点来说是盯在了她腰间的长剑上,伸出颤抖的手指,“用那把剑,剖开我的肚子,救我的孩子!”
“什么?!”
所有人都震惊地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少妇,剖开肚子可是会立刻死人的,她这是疯了吧?
季重莲深吸了口气,心情却极其复杂,若这是在现代一个剖腹产手术便能救回母子俩,可在这里却……
一想到这,她的心情便有些压抑得难受,可是那少妇的目光却是转向了她,几乎要向她爬了过来,不断地哀求道:“我反正也要死了,可我要我的孩子活下来,求求你们!”
“姐姐!”
叶瑾瑜已经不忍再看,泪水涌出了眼眶,似乎也在等着她的最终决定。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连同安叶。
安叶的手抚在了剑柄上,似乎只等她的一个决定,立马便可以剖腹取子。
“你们……”
季重莲眸中的神色挣扎着,下一刻,她已是目光坚毅地望向了安叶,咬唇道:“安叶,照她说的做,小心孩子,不要伤着了孩子!”
“是!”
安叶点了点头,右手一滑,冷剑森然出鞘,寒芒映在那少妇的脸上,她的唇角却牵起了一抹放松的笑。
采秋与林桃已经转过了身不忍去看,梁芬伏在梁嫂子肩头,一双眼睛紧紧闭着却也止不住地打颤。
季重莲与叶瑾瑜双双握紧了手,闭眼将头瞥向了一旁。
安叶手起刀落,寒光一闪,少妇一声惨叫后,咕咕的血水已经从肚子上冒了出来,她毫无惧怕地上前翻开肚子,无视那些流将而出的血水与肠肚,将孩子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又转头对梁嫂子道:“拿煮沸的剪刀来,煎断他们的脐带!”
“他们?”
不仅是梁嫂子,季重莲也惊讶地转过了头来,只见安叶怀中抱着两个周身带着血水的孩子,赫然是两个男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