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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璃听说后,想着因大杨氏那日有心圆场,自己与杨氏母女并不算彻底撕破了脸,那么“亲爱”母亲与妹妹回来,她好歹也该去瞧瞧,慰问慰问不是?
因命晴雪服侍自己换了衣妆,然后叫了锁儿进来,道:“今儿个你随我出去,留你晴雪姐姐家。”事情都发生这么久了,那两个丫鬟必定已经醒了,杨氏等人必定也已知道了事发当日她与晴雪都做了什么,她们或许暂时不能拿她怎么样,但要寻一个由头收拾晴雪,却是分分钟事,所以还是将她留自己屋里,不要让她出现杨氏等人面前,给她们以发落她可趁之机好。
晴雪对此并无异议,君璃之前便已与她说过,让她接下来这段时间里,无事都量待流云轩里不要出门,省得被杨氏母女几人瞧见了,找她麻烦;倒是不知实情锁儿很高兴,以为君璃这是要抬举自己了,连走路都带着风一般。
君璃领着锁儿到得正院,果见杨氏与大杨氏正对坐当中榻上,不知道才说了什么,二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屋里气氛也因此而有些沉闷。
“女儿给母亲请安,给大姨母请安!”君璃只当没感受到这份沉闷一般,若无其事微笑着上前给二人见礼。
杨氏没想到君璃这么就敢来见自己了,一时情绪控制不到位,禁不住狠狠剜了君璃一眼,从鼻子里溢出一声冷哼,然后撇过了头去。
撇头瞬间,眼睛余光不经意瞥见君璃今日穿了紫色满绣牡丹花卉蜀锦对襟褙子,下系浅黄色锦缎长裙,头发挽做垂云髻,戴了点翠小凤钗并珍珠耳环,虽额头上仍蒙着一块半个巴掌大纱布,看起来仍是一副容光焕发,精神极好样子,心里火气是禁不住“噌”一下子全冲到了脑门上,几乎就要忍不住破口大骂君璃,烂了心肝儿小贱人,将她琳儿害成那副模样,竟还敢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是想勾引谁呢?
万幸她还记得临回来前大杨氏疾言厉色,‘无论你心中有多怨恨有多恼怒,哪怕恨不能吃光那个小贱人肉喝那个小贱人血,你都得给我死死忍住,当着小贱人和姑老爷面儿,半点不表露出来,否则,我以后绝不再管你事,我说到不到,不信你可一试!’,到底死死忍下了已到喉头咒骂,只是要让她和颜悦色与君璃说话,她却万万做不到,因只是一直偏着头,一副当做没看见君璃样子。
看一旁大杨氏眼里,虽有些恨铁不成钢,却也知道要让妹妹这么便装作若无其事样子,继续对害了她女儿一辈子人和颜悦色实太强人所难,说不得只能自己出马,好歹将场子圆过去。
因向地下君璃虚虚一抬手,笑道:“都是自家娘儿们,不必客气,没白生分了。”顿了顿,又关切道:“对了,你伤好些了吗?回来后可有请大夫来瞧过?要不要我再命人拿了你姨父帖子,去太医院请了太医来再与你瞧瞧?”
两日不见,大杨氏憔悴了不少,虽穿了正红绣金线牡丹通袖衫,梳了牡丹髻,戴了赤金嵌红宝展翅金凤,还描了眉点了胭脂,打扮得十分华丽,却依然掩盖不了她眉间疲累,显然这两日过得并不轻松。
想也知道,宁平侯府后院又不是只她一人独大,除她这个宁平侯夫人以外,上还有比她尊贵太夫人,下还有与她同一辈容二夫人容三夫人两个妯娌,如今她娘家妹子和外甥女儿出了这样丑事,太夫人会如何看她且先不论,光两个妯娌那里,只怕她已疲以应付了,何况她还要应对府内府外不知道多少人闲言碎语,能过得轻松才真是奇了怪了!
君璃暗自冷笑,做了为虎作伥帮凶,大杨氏难道还想独善其身不成?她再憔悴再疲累都是活该,面上却一派感激之色,道:“多谢姨母关心,不过一点子皮外之伤罢了,经过这两日休养,已是大好了,不需要劳烦姨母请太医了。”
大杨氏点点头,“你不知道我这两日有多担心,惟恐你伤口恢复得不好破了相,须知女儿家容颜可是要紧,如今听你这么说,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君璃笑道:“累姨母担心,都是我不是,还请姨母勿怪!”说着,蹙起眉头一脸担心,“对了,三妹妹可好些了?我这两日心里也一直记挂着她,不知道能否瞧瞧她去?不亲眼瞧见她大好了,我委实放不下心来。”不亲眼瞧见君琳过得不好,她如何能放心?
大杨氏如何不知道君琳这会子不想见人便是君璃?可这话却不好直接说出口,且她也担心君琳见了君璃,一时激愤又说出什么难以挽回话来,因笑着婉言道:“你三妹妹才吃了药,这会子只怕已睡下了,要不你明儿再来瞧她?横竖如今她已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想瞧她都是极便宜。”不想君璃闻言后,却红了眼圈,“我是事后听二妹妹说起,才知道那日三妹妹是因听二妹妹说我出了事,心里着急以致精神恍惚,才会不慎跌进了水里,说来说去,都是我错,如今好容易三妹妹回来了,我却连亲去瞧她一眼都做不到,那我还算个人吗?姨母放心,我只瞧三妹妹一眼,瞧见她安然无恙后便走,一定不会打扰到她将养,还求姨母成全!”
君璃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大杨氏不好再说不让她去瞧君琳话,只得一脸难色道:“你心意我明白,只是你三妹妹对你有所误会,我怕她见了你,会情绪激动……”
话未说完,已被君璃柔柔打断:“姨母放心,我与三妹妹是骨肉至亲,血浓于水,且她如今又正值病中,难免心情抑郁,所以无论她说了什么,我都不会放心上。”
大杨氏无奈,只得道:“既是如此,你便瞧瞧她去罢。”命一旁侍立玉簪,“还不带了大小姐瞧三小姐去?”
“是,姨夫人。”玉簪闻言,忙屈膝应了,又拿眼去看杨氏,见杨氏未知可否,知道她是默许了,便忙领着君璃主仆去了西厢房。
余下杨氏瞧得她走远后,终于忍不住将桌上珐琅彩麻姑献寿茶盅拂到了地上去,胸脯一起一伏咬牙切齿道:“这个贱人,将琳儿害成那样,她倒还有脸打扮得这般花枝招展来猫哭耗子,我真是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大杨氏一脸戾色,冷喝道:“回来之前我怎么跟你说,你难道都忘了不成?如今才见了小贱人一面呢,你便这般沉不住气,以后她还要日日你面前晃悠,那你又该如何?”
杨氏闻言,又气又委屈,禁不住红了眼圈,道:“姐姐说我都明白,可只要一想到小贱人毁了琳儿一辈子,我实忍不住啊……也不知道琳儿这会子是不是真已睡着了?她只有比我恨小贱人,若是让她见了小贱人这副花枝招展样子,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呢?”
“若是连这她都忍不下去,那便趁早给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大杨氏冷冷道,“她嫁去寇家已是有八成准事了,那寇太太虽碍于咱们两家面子,不敢太她面前摆婆婆款,可你也是做过儿媳妇人,难道还能不知道这做女儿和做儿媳差别到底有多大?况那寇冲还不是个好,她若一直以为自己是委屈下嫁,只管给婆婆和夫婿脸色瞧,那我也无话可说,就当我白疼她一场,白教她一场了!她若还想好好过后辈子,那便从现起就开始给我忍,她若连面对仇人都能忍住了面不改色,将来又何愁不能把日子过好?”
——大杨氏也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只使了玉簪带君璃去见君琳,而没有亲自走一遭,待瞧见有个什么不对时,也好由她出面圆圆场子;再一点,也是想看看君琳到底有没有将她这两日来与她说那些话都听进去。
杨氏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哽咽道:“话虽如此,可琳儿她终究才十五岁,又一直顺风顺水,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羞辱与挫折?如今却连个疗伤时间都不给她,便要逼她若无其事面对自己仇人,也委实太残忍了一些,我心疼呀……”
说得大杨氏也感动了心肠,叹道:“难道就只有你心疼,我就不心疼?我虽只是琳儿姨母,却自来拿她当菡儿一般看待,我又如何不想她一辈子都顺顺遂遂,不受一点委屈?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办法?漫说那寇家终究还是官宦人家,也有一些产业,寇冲是独子,便是没有,便是那寇冲再不成器,琳儿也须得嫁过去!好歹那寇家还要忌惮咱们两家,好歹那寇冲还不是个缺胳膊少腿儿,凭琳儿品貌才干,再有咱们两家帮衬,只要琳儿不一直心存怨气,设法拿捏住那寇冲,再给他谋一份差使,这日子还是能过好。不是有一句话叫‘好日子得过,坏日子一样得过’吗?所以琳儿不但要把日子过下去,还得把坏日子过成好日子!”
杨氏一脸悲愤与不甘:“难道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