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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相信他对于前面的十几年也不是太感兴趣,于是善解人意的我,不断地加快那段记忆的重现,像是走马观花般让人晕眩。实则是,没有人想让别人窥探自己的一举一动,我也不例外。
其实,那些年里,年少的我同现在的我根本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混,只不过那时没有遇到像少虞一般傲娇毒舌的人,所以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除却时不时的勾心斗角,从前的我,还真的是养尊处优。然而,毕竟彼时年少轻狂,不免一腔热血。眼睁睁看着江河日下,觉得很有必要做些什么。是以,有了这所醉仙居的存在。
此时,轩丘浥面上并没有和我一样的惊讶,应该是早就知道了。我有些愤愤不平,原来这些天住的是自己的地方,亏我还白谢了他一把。
回过头来,将我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却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仿佛知道我奈何不了他。
我竟不知,他是个腹黑的存在。
再看看幻象之中,往后的日子,我开始忙碌了起来,乐滋滋地整理着醉仙居收集到的情报。当然,这里面的,我甚是喜欢那些不为人知的趣闻。
譬如礼部尚书家有恶妻,又或者是哪位太傅热衷于斗蟋蟀,可是却没那个运气,以致家贫无米下锅。
一桩桩的趣事,真真是有看头得很。平日里那些装得宝相庄严、刚正不阿的老顽固,还不如在这些小道消息中来得生动。
出于玩性,以及对于这个国家的最后一丝热枕,我下定决心做一位权倾朝野的帝姬。受万人景仰,遗芳百世。
谁料到,当初一时兴起的念头,真的被我实现了。
“树要皮,人要脸。”这话不假。而且,经过实践的检验,十分的正确,可谓至理真言。
手握着这些资料,那班子老臣自然是对我言听计从,除了里面心怀不轨的厚脸皮老狐狸。不过我倒是不怎么在意,有争斗才有乐趣嘛。
于是一时间,朝堂上流传着,静姝帝姬能只手遮天的传言。扪心自问,我的手虽说也算得上修长,但是绝对没有大得那么夸张,所以说,这样的说法我很不赞同。
是以,那始作俑者,被我派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顿,最后扔进小倌馆自生自灭。从此,大家都晓得了一个道理:静姝帝姬惹不得。
当帝姬的那阵子,好歹我也是有贴身丫鬟的,名含烟。这丫头,贴身是贴身了,却一丁点贴心都没有。白白跟了我十几年。
大家对我的敢怒不敢言被她晓得之后,她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语气中却是甚为担忧,她在忧心以后那些公子哥见着我都绕路走,要怎么才能让我在朝堂中觅得一个好夫婿。
就凭帝都中的公子王孙、达官显贵,本帝姬还真看不上眼。他们中谁不是仗着家族的权势,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脓包?不过看着含烟那皱起的小脸,我还是不忍心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免得她更加心伤。
帝都中,恐怕是没有人不知道圣宠最隆的静姝帝姬了!但是她的帝姬府前却没有正常官宦人家车水马龙,相反是门可罗雀。
于是乎,百姓们甚是感动,大赞帝姬的高洁。我也很感动,愈发坚定了为百姓做好事的心。
此后,又是一轮平静的生活。
再后来,父王病重了,我日日在宫里守候着,王弟也在。只不过是我在殿内,他在门外。
听流言蜚语说,父王是铁了心想把王位传给我,好让我当个威风凛凛的女帝。这下好了,含烟闻讯后哭得凄凄惨惨,大有当年孟姜女的风范。这丫头想着要是我真当了那么个女帝,怕是找遍了九州,都找不到一个能管得住我那愁人性子的夫君。于是她甘愿冒着性命危险,跪在了父王病床前,好说歹说了一番,就差没有血溅三尺。
与此同时,那班老顽固,也没有闲着。深受我迫害的他们,自从得知这消息以后,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不知怎的,又突然开窍了,与其让我折腾死他们,不如来个鱼死网破,集体去死谏。
就这样,历史上那场闹剧,轰轰烈烈地上演着。而身为主角之一的我,正在金銮殿后悠哉地吃着王帝剥好的葡萄,无视含烟的跳脚。
话说我这位王帝,当时还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出落得清秀异常,怎知以后的性格会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委实让人痛心疾首。
接下来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女帝,我是当不成了。以至于后来,我都有幻想过,如若当初我做了这九州中的女帝,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是变得像殇帝一般暴虐,还是能挽回这个积病已久的王朝?
少虞给了我一记白眼,悠悠地开口道:“那你现在肯定变成一个老太婆了。或许是一堆白森森的枯骨。”
我嘴角抽了抽,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开了,咱不招惹毒舌的人。
在我及笄之年,灵帝大行。举国同悲。
无论我那时有多么的聪慧,毕竟也还小,不曾见过生离死别。而这第一次面对的,就是最疼爱自己的父王的离去,不免悲痛欲绝。约莫是那时的我真的被泪水模糊了双眼,竟然看不到王弟在抽泣时眼眸中的阴狠与恨意。
可能他潜在的暴戾,就是在那个时候爆发出来的。作为他的姐姐,没有保护好他,也没有教导好他,是我的失职。
唉,如今再说些什么,也是于事无补了。
不知是否因朝臣们怕我夺位,于是尽早把王弟往那个位子上推,俨然一副刻不容缓的样子。
同年春,我的王弟,也就是殇帝安陵铄,继位。
本来以为自己的如意算盘打得有多好,却不料他们这正是自作孽。可悲可叹!
明明“铄”字是光明的意思,但是王弟的心,早已布满了阴云,一片黑暗。他的种种暴行,令老臣子气得白胡子乱颤。
我也曾经多番规劝过他,可现下毕竟他是君,许多话我还是得避忌的。否则叫有心人听到了,自个儿的小命都可能保不住。
那些良知尚存的臣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要去死谏。不同于上次的闹剧,这次真的叫王弟把他们一个个给脑袋搬家了。据说当时王弟眼皮都不眨一下。确实是如假包换的一位暴君。
每每要折腾到我亲自出面才能消停一下。
由此,当初看我像洪水猛兽的大臣们,一个个当我是神般顶礼膜拜。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还是回到正题吧。
在那年的莲灯节,我邂逅了一个毕生难忘的人。
正值灵帝的孝期,今年的莲灯节,倒是清减了不少。形形式式的虚礼都被罢免了,剩下的走走场便可。反正我是极其厌倦那些礼数的,只是平日不便摆在面上罢了,如今倒是合了我的心意。我自是乐得清闲。
在简单地走了个过场之后,我便换上便装,朝人群中挤去,凑凑热闹。
含烟自然是不放心我一个人到处逛的,说什么也要跟着我。不过我岂是那么容易屈服的人,我假装依了她,却暗自加快脚步,想要甩掉她。
不枉是跟了我多年的人,我那点小心思她当然是看在眼里的,可是面上却不好拂了我的意,只好急急跟在我后面。
越走越快,我已经不知道推开了前面的多少人,幸好今天人本来就比较多,也没有人跟我计较。于是我也就更加大胆了,走得更快。
终于撇开含烟了,我不由得舒了口气,心情好得很。
此时已经入夜,漫天星光点缀,衬着那十里的莲灯,像是从天上延绵到人间一般,异常的美。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喜地呼了一声“烟火”。顺着声音望过去,我看到了在璀璨的烟火之下,一个男子恍若谪仙,此时,他也正笑着看我。
男子朗朗如日月入怀,宛如泼墨画上的仙。女子容色倾国,嫣然一笑,祸国祸民。
两人皆是一身白衣,乍眼一看,颇有几分神仙眷侣的韵味。尤其是那无意中的相视一笑,随着烟火的凋零,恍然是寻寻觅觅后,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感觉。
昔日初见的画面,烙印在我的心中,让我痛得想要落泪。可是我得忍着,尽管眼睛已经通红,身体一直在颤抖。
轩丘浥不自觉地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画面中静姝的旁边,凝视着她,仿佛是世上最重要的珍宝。
扯出一个苦笑,我想,大概这就是为何我们永远都会彼此错过的原因了。从前他没有看到站在他面前的我,现在,他也没有见到。
在他对着那幻象深情的时候,如若能分出一丝注意给我,便会发现我的异常。然而,他没有。这时,就连我都不知道,是应该爱他,还是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