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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硕顿住脚步,回头。
“说吧,这次又有什么目的?是阿洁又怎么了吗?”霓灵清冷地望进他的眼睛。
张硕眸光轻凝了几分,看着她,没有做声。
“我不是我姐,我不懂医,但是,我有眼睛,我不是瞎子,这是什么?”
霓灵一边说,一边举着那根受伤的手指。
手指葱白如玉,指尖的鲜血殷红妍艳,伤口处还有些微白白几乎透明的粉末。
因为很少,且几近透明,所以根本看不大出。
可看不大出,并不表示看不出。
“是你又让它流血的。”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霓灵声音不大,目光定定凝着张硕不放。
韩啸的口中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而且从韩啸口中拿出来之后,她还看过,很确定。
后来她的手哪里也没有碰过,只被他抓住抚过。
只可能是他。
而且,他从未来过棺材铺找她,今日突然前来,做什么。
霓灵满心悲凉。
“你到底想要怎样?你想要怎样你跟我说,没有必要做这些手脚,只要我能做到的,你直接跟我说,我一定会……”
“我只是想替你包扎伤口!”
张硕终于出声,将霓灵的话打断。
声音略沉。
霓灵怔了怔,“嗤”的一声轻笑,“包扎伤口?包扎伤口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止血,为了伤口早点好吗?而你却要用药故意让已经止住血的伤口重新流血,我不会医,我不懂,所以,请问张太医,这是怎样的治疗方法?”
张硕垂眸弯了弯唇,“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对吧?”
“所以,你还是说实话,有什么目的直接讲出来,不要像上次潇女木那样,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对谁都不好。”
张硕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他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的确,她手指上的那个药粉是他方才弄上去的,也的确是让她的指头流血,那是因为锯条上的铁锈入到伤口里,他只是想让一些败血流出来。
他也不想多做解释了。
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
“随便你怎么想,别忘了包扎!”
张硕说完,再次扭回头去,拾步离开。
望着他衣袍轻荡、头也不回的背影,霓灵心中涩然到了极点。
这就是他,连跟她解释一句的耐心都没有。
什么叫随便你怎么想?
在他的眼里,她的想法从来都不重要是吗?
就算她误会他,就算因此两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距离越来越远,他也无所谓?
算了,他们又几时近过,不是一直这样吗?
霓灵弯腰,将地上的药箱提起,走到走廊边,坐于护栏的长椅上,打开药箱,取出金疮药和绷带。
垂眸看着还在往外渗着血珠的指头,微微失神了一会儿,霓灵伸手凭着感觉摸索着想要拿方才放在边上的金疮药。
谁知却拿了个空,与此同时,有白底黑靴和一截青衫袍角入眼,霓灵愕然抬眸,发现竟是去而复返的张硕,大手上拿着的是她方才放于边上的那瓶金疮药。
在她怔愣之际,对方已经在她的边上坐下来,一声未吭,便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开始给她上药。
霓灵好一会儿没回过神,直到药粉洒在破口处,传来蛰痛,她才猛地意识过来。
刚准备将手抽回,却是被他攥得死紧。
“你……”
不是走了吗?
“你跟韩啸几时认识的?”
一边将药粉轻轻的、均匀地洒在她的伤口上,张硕眉目低敛,似是不经意问道。
霓灵却是听得一怔。
韩啸?
“哦,我跟他……”
说了一半,霓灵蓦地想到什么,就停了下来。
她跟韩啸几时认识的,好像跟他没有关系吧?
见她一句话没有说完,他抬眼看了看她。
也没强求,侧首将手中药瓶放下,拿起绷带将她上好药的伤口一圈一圈轻轻缠起来。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天地静谧得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和轻轻浅浅的呼吸声。
直到动作娴熟地将绷带的尽头打好结,张硕才将她的手松开,起身。
“这几日不要碰水。”
淡声嘱咐了一句,张硕转身便往外走。
霓灵坐在那里未动,也未吭声。
张硕走了几步又蓦地顿住,回头,“对了,韩啸是皇上身边的人,还是尽量少来往的好!”
霓灵一怔。
待张硕走了很久,她都没有理解过来这句话的因果关系。
为何皇上身边的人,就要少来往?
甩了甩头,不让自己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从长椅上起身,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她忽然看到长椅的椅脚边上,有一粒黑褐色的药丸静躺。
她一怔。
显然是张硕掉的。
弯腰将其拾了起来。
当药丸熟悉的样子入眼,她瞳孔一敛,两指捻住,送入鼻尖轻嗅,熟悉的气味萦上鼻端,她也再次肯定了心中答案。
是紧急避子药!
欢。爱后十二个时辰内使用有效。
她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昨日下午她去医馆买过一枚。
这粒跟昨日她服下的那枚一模一样。
药丸从两指间跌落,她忽然笑了,笑容如同春日开糜的梅花,扬扬阔阔。
笑容敛尽处,一张小脸早已薄如白纸。
她还在想呢,他从未来过棺材铺找她,怎么今日突然出现?
原来是为了这个而来。
今日他抓了她三次腕,大概是从脉搏上知晓她早已自己服了药,所以才没有将这粒药丸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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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玉娘将细长的银针放在烛火上来回烧着,夜离瞳孔一点一点敛起,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来,坐好!”
玉娘指了指桌案边上凳子,示意她。
夜离抿了抿唇,坐了下去,神经绷得紧紧的。
见她这个样子,玉娘禁不住“噗嗤”笑了,“只是穿个耳洞而已,你怎么一副要上刑场的样子?”
夜离便也笑了,神情却并未有一丝放松。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东西,这几年什么样的痛没经历过,在宫里时,更是皮开肉绽不知多少回,有几次还险些送命。
她都从未惧过。
今日竟然怕一根小小的银针。
或许是要克服自己的心里吧。
对她来说,穿耳洞,不仅仅是穿耳洞。
下定这个决心,做出这样的举措,真正意味着什么,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只是为了戴那一副耳坠。
待两只耳朵的耳洞穿好,沈孟来了。
这是她来丞相府之后,沈孟第一次来她的房间。
见她穿耳洞,沈孟打趣了她两句。
然后,似是有话要讲。
玉娘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两人第一次谈起钟家的灭门。
当然,也没有谈出个所以然,因为双方都没有线索。
夜离告诉沈孟,自己这几年就是在查,也翻看过大理寺跟刑部的记录,都无收获。
沈孟说自己也查过,也未查出什么眉目。
最后,沈孟问夜离,“那你父母可曾留下什么重要的东西?”
夜离对“重要”二字不是很理解。
什么是重要的东西呢?
对她来说,其实,只要是父母留下的,都是重要的东西。
只可惜钟府被拆,夷为平地,如今成了京城最大的蹴鞠场。
哦,她想起她母亲留下的那些关于蛊的记载。
她告诉了沈孟,她将那些记录保存在三三棺材铺里。
“其他的,再没有了吗?你再仔细想想。”
“没有。”
夜离觉得,沈孟似乎特有所指,或者说,知道些什么。
可是她问,他又给予了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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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热闹非凡。
特别是护城河边,更是人。流如织。
因为今日是夏至。
在后幽,夏至这一天都有在护城河边放莲花灯祈愿的风俗习惯,无论男女,无论老少。
明月皎皎,凉风习习,河水荡漾,一盏盏七彩斑斓的莲花灯在河面上绽开,随波飘荡。
烛火耀着斑斓的灯纸,映在清辉粼粼的碧波上面,就像是一副美不胜收的巨幅画卷。
一个卖莲花灯的摊位前,夜离和霓灵各挑了一盏。
“来,给二位姑娘纸,”摊主捻了两张空白的小纸条递给她们,又指了指边上的一个桌案,“笔墨在那里。”
“谢谢!”
手执毛笔,在砚台上蘸了蘸墨,夜离略一思忖,便挥笔在白纸上写道:“愿他(她)平安出生。”
写好后,放下毛笔,将字条拿起来吹了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