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蓉儿的三姑是个令杜小兰头痛的女人,身材粗壮,脖颈奇短,有一颗俏媚的虎牙。性暴而烈,跟你说话的时候没理也能搅出三分。杜小兰婚后与黄启蒙曾回过一次老家,专门去看望黄启蒙的姐姐。那是一次极其寒酸的旅行,黄启蒙的家人没有谁拿杜小兰当回事,也没有人给她钱,可事后黄启蒙的三姐居然说给了杜小兰15元钱。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也是让杜小兰心灵委屈的数字,因为那个雁过拔毛的三姐不可能给她这个数目的钱,倒是她给了她一条白色的纱巾。
杜小兰有个毛病,最恨别人编瞎话。可气的是这件事最后弄不清究竟是谁编瞎话了,黄启蒙的三姐一口咬定给了,杜小兰就一口咬定没给。黄启蒙也不表态吭声。两个女人便各自咬牙切齿,老死不相往来。
蓉儿的三姑还有一点令杜小兰看不起,她一生嫁了两个男人。第一个男人结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可婆婆不喜欢儿媳,儿媳也不惧怕婆婆。于是婆婆逼着儿子休掉了这个没大没小的媳妇,婆婆手里拿着绳子,如果儿子不执行她的命令,她就上吊一死,要老娘还是要媳妇,儿子你选择!……儿子最终选择了老娘。三姑走了,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不久,三姑又嫁了一个男人,男人对她仍是要星星不敢给月亮。可三姑心里想的是第一个男人,他们经常趁去镇上赶集的机会相会,有回让三姑父看到了,醋意大发寻死觅活,三姑就把一坛子卤水拎出来说:“给,你死,你不死不是你爹揍的。”说罢打开坛子盖,将一坛卤水劈头盖脸浇了三姑父一身。三姑父一下子就被三姑治老实了,以后三姑就是整夜不回家,三姑父也不敢放声屁。
三姑不仅能治三姑父,也能治村长。年底三姑家宰了一头猪,一刀一刀卖给邻居。村长知道了,说是投机倒把,要揪斗三姑。三姑站在家门口,双手扠腰跟村长吵。
村长也不示弱,威风凛凛地骂三姑:“看你那个泼妇样子!”
三姑见村长骂自己的娘,抄起菜刀疯子一样要杀村长。
村长吓得边跑边喊救命,三姑穷追不舍,谁也拦不住。三姑边追边伸着脖子骂。直追得村里鸡飞狗鸣,村长浑身打颤,面如土灰。
三姑平平安安过着日子,外面世界的纷扰似与她无关。
蓉儿的奶奶生病时,三姑曾将母亲接去住了一个月,一个月后又将母亲送了回来。
黄启蒙正被批斗,杜小兰就想让蓉儿的三姑多侍候婆婆几日,三姑不阴不阳地说:“养儿防老,我总养着她,哪里还能显示出你这儿媳的孝心哟!”说罢,轻手轻脚地走了。
直到蓉儿的奶奶去世,三姑也没再来,三姑讨了个理由说:“我心里的老妈仍是又说又笑地活着,我就不看那僵挺的死尸了。”
第十八章 翅膀在自由的空间飞翔
一个秋天的下午,黄启蒙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他肩上背着行李,手提一个网袋,他走在路上的神情有点兴奋,他被“解放”的消息没有人事先通知杜小兰,以致黄启蒙走在路上竟有些形单影只,这样也好,他可以自由自在地左顾右看,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领略大街的风景了。
他回家了,去见杜小兰、蓉儿、松儿——他的亲人!想到杜小兰,黄启蒙心里忽然有一种负疚感,他觉得无论在心理上还是生活上都亏待了这个女人。杜小兰说他连一根辫绳都没为她买过,确实如此,黄启蒙的确没为她买过什么,但他却为殷女人买过一双尼龙袜子,袜子雪白雪白,配上一双黑鞋走在县城的大街上尽显*。杜小兰曾无数次提到过那双雪白的袜子,她知道那是黄启蒙为殷女人献的殷勤。黄启蒙走进路边一家供销社,看着少得可怜的几样物品,又摸了摸口袋,他的口袋连1元钱都没有,他依然给杜小兰买不了什么东西,于是他就用口袋里的几角钱给蓉儿和松儿买了一包糖果。
黄启蒙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借了一架相机,带杜小兰和蓉儿松儿去一趟红山嘴。
按现代时髦的说法,红山嘴是县城的旅游胜地,它离县城有七八里路,四周生满了苇子和野草,瀑河从山脚下流过,水不深,有鱼儿游动。有一种鱼叫花里棒子,手指般长短,嘴周围长满了胡须,整个面孔像一个干瘪的老头儿,身上是匀称的花纹。蓉儿松儿趟进水里逮鱼,一条一条逮住又放走,尽管已是秋天,水有些凉,但河里的惬意使他们忽略了寒冷,趟进去跑出来,再趟进去再跑出来。
黄启蒙和杜小兰就任由孩子们玩。
他们也玩。
黄启蒙选择最好的背景给杜小兰拍照,红山嘴是唐代大将秦琼和将军尉迟恭以鞭和锏较量决一雌雄的地方,秦琼挨了尉迟恭3鞭。第三鞭下去,秦琼也顶不住了,一口血涌了上来,但他又把血咽了下去。为了给唐王收一员虎将,不能露出马脚。秦琼挺完3下,尉迟恭心中发慌,只好听天由命。秦琼把两只锏合在一只手里,这力量就大了,一锏打出去,尉迟恭五脏六腑翻了个,“哇”一口血喷出来,一下全喷在山嘴的岩石上,把整个山嘴染得通红,从此这个山嘴就起名叫红山嘴,每当太阳一照血红血红的。尉迟恭也归顺唐朝,成为国家的栋梁。
杜小兰站在田野里,她的身后是红山嘴,夕阳射了过来,红山嘴血红一片。杜小兰在这血红的背景中显得分外好看,她穿了一件黑地白花的夹袄,是她自己做的,这花色在县城绝无仅有,是北京下放来的女医生送给她的。黄启蒙好像第一次发现妻子杜小兰的漂亮,他正面侧面左面右面不停地给杜小兰拍照,杜小兰又一味地让黄启蒙给蓉儿和松儿拍照。黄启蒙心里便不愉快地想,杜小兰真是个没有生活情趣的人,你要她好好生活,她又去顾及孩子。杜小兰则想:孩子是我生命的支柱啊,没有孩子,我为谁奔命呢?
黄启蒙给予她的痛苦记忆,一时半会儿是很难从心里抹去的,杜小兰总想寻机离开他一段时间,她的目的很简单,让他尝尝没有妻子的滋味。
杜小兰果然有了机会,去外省医学院检验进修班学习半年。
在她决定走的时候,黄启蒙显得很忧伤。
你不能不去吗?黄启蒙斜倚在枕头上,那是一只双人枕,里面塞满了乔麦皮,一动发出沙沙的响声。
杜小兰依然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好像没听见黄启蒙的话,她的态度让黄启蒙有点尴尬。黄启蒙就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这下,杜小兰没有理由不搭腔了。她看看黄启蒙说:“让我不去也可以,但你必须把那个婊子丢掉。”
“你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什么时候又念起她了,我还敢吗?”黄启蒙直起身子。
杜小兰不屑地说:“那谁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反正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
黄启蒙忽地站起来,一下子把杜小兰抱住,“真的,小兰,你别走了,你一去半年,时间太长了,我熬不住啊!”
杜小兰挣脱黄启蒙,认真地看着他说:“这正是考验你的好时机,看你改造好还是没改造好,思想认识提高没有。”
黄启蒙说:“夫妻之间那点事,你还真给上纲上线了啊!”
杜小兰很严肃地看着黄启蒙,许久许久才说:“黄启蒙,你的思想没改造好啊,这可是路线问题啊,路线模糊,将来你还会犯错误。”
黄启蒙第一次在杜小兰面前垂下头去,他觉得杜小兰的翅膀硬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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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爸爸的房间充满了故事
杜小兰走后,黄启蒙陷入了对政治的追逐中,他放弃了医院的工作,全天泡在县文化馆创作组里。蓉儿和松儿只好越来越重地依恋大姑。
蓉儿放学以后仍是要采两筐猪草,帮大姑做杂事。做完了,天也黑下来。
黄启蒙天黑以后要到文化馆写剧本,大姑倚在炕角打麻绳,钹锤在暗色的灯影里像皮影戏的道具上上下下地跳跃,大姑挽了发髻的脑袋一会儿贴在墙上,一会儿晃到地下。
蓉儿望着那影子发呆,想妈妈。想着想着,她就暗自落起泪来,她觉得生活中的自己什么都没有,没有妈妈的呵护,没有爸爸的疼爱,有的只是大姑打麻绳的钹锤声和猪圈里两头肥猪无聊的哼哼。她推推松儿,松儿已经像条死狗一样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