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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云娘为何又再备下如此丰盛的菜肴。
直到午时前不见虎子身影,眉儿才恍然大悟,不多时便听院子里虎子拉拽着穆斐扬前来赴宴,眉儿尴尬非常,躲在房里不见客。
云娘只当她是女儿家羞臊,别家闺女也都如此,想当年虎子他爹上门时自己也是在房里头待着,她便让采儿取了饭菜送进房去。
这一顿席穆斐扬远比她更为无奈,她能躲在房里,穆斐扬却只得听云娘慈母瞩托之词。
因眉儿体内剧毒去除之日难料,席后并未说起婚期几时,总之迎来毒尽之日,便是佳期临近之时。
逃婚未遂
阳春三月,穆斐扬研制的解药初显效用,眉儿不由得心慌起来,按万物生长周期,山壁上的植被至少需到五六月才能根深蒂固。
当时事出突然,眉儿碍于救命之恩未曾明拒,本以剧毒为由婉言拒之,哪知云娘与袁大婶“自以为是”,谷里又竟是这样的风俗,一不留神五日的工夫竟算是定了亲了。
她本当立即与他解释清楚,只是这两月难得见他一面,见着了一旁也都有人在,而他又总是那副憋得死人地温润随和……
不可否认,面对穆斐扬这样种种挑不出缺憾的男子,若是定亲席后再坦言相拒,恐怕引起的公愤远比元宵次日要深重得多,谷里的人们,甚至是云娘也要道她不知好歹吧,这无形中多多少少也成了她心里的负担,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月。
三月下旬,云娘见“谷主女婿”治眉儿身上的毒有了眉目,便心急火燎的着手置办起嫁妆来,说是早预备了好,要忘了甚么还有时日补上。最先办的便是大红嫁衣,云娘从箱底翻出了当年自己的嫁衣,那也曾是她娘亲当年穿过传给女儿的。
谷里的人家早已全知,但凡出个门采个药,回来一看,竹篓里一成的草药,九成大娘们从田里刚收的菜、叔伯们刚捉的鱼虾……
眉儿心知再不能留在谷里了,四月初一深夜,带上包袱与偷偷准备了多日的长粗绳悄悄打开房门,尽管黑夜中更难以翻越山壁,但白日里却根本难以脱身,何况她不知如何去面对这些待她恩重如山的人。
眉儿在屋子、院子驻足流连,无月的夜色中每处角落竟都无比透亮,原来早已将这里铭刻于心了,眼前浮现的不过是白日景象。
内心深处对亲人的渴望与对过去的追寻最终使她踏出了院门,在寂静的夜里,走在空无一人的谷道,眉儿独自来到那面山壁下。
正仰望山壁琢磨路线,背后忽然刮起一道“阴风”,风中的气息还未让她来得及惊慌,便听一声不愠不火的轻唤传来:“眉儿。”
蹙眉呲牙,随即强作镇定地回身,正巧吹来一股山风,穆斐扬一袭月牙白长袍在夜幕中微微拂动,显得有几分清冷。
出谷寻亲
“穆大哥。”眉儿喏喏轻唤,谁叫她实在是心虚得很,此刻来谁都好糊弄,可却偏偏是他。
穆斐扬凝视于她,彼此片刻沉默,终究轻叹道:“谷里夜凉风大,你身子弱,回去歇息罢。”
眉儿尚未反应过来,便见穆斐扬转身欲回,他如何肯定自己会依他之言折回去……这桩婚事倒不如乘此刻两旁无人与他说明白。
“穆大哥——”眉儿上前两步喊住急欲“逃离”的穆斐扬。
那袭月牙白停下了步伐却并未回身,以背对人,穆斐扬的“反常”令她一时无从说起,话到嘴边硬生生卡住。
的确如他所言,谷中夜凉风大,今夜为翻越山壁少穿了件衣裳,僵持片刻,眉儿一个喷嚏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穆斐扬不禁蹙眉长叹,罢了,心在谷外,留人何用,敛去黯然,穆斐扬温言缓语承诺道:“你若不愿,此事作罢便是,若要出谷,需等六月方可,你体内之毒也尚需时日,再过两月,我送你出谷。”
眉儿万料不到自己愁了两个多月的事情,此刻单单凭一个喷嚏就让穆斐扬先于自己开了口,仅是一言就令她所有烦恼全都烟消云散了,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是真心待自己好,这更令她愧疚难当,无言以对……
穆斐扬与眉儿一前一后返回“村子”,一路上谁也不曾再开口,这一夜,二人各自无眠。
次日,谷里人家欢声笑语依旧,穆斐扬未道昨夜之事,也未曾公开亲事作罢,但眉儿深信他一字千钧,他不过是不想她被为难。
日子一天天过去,谷里的绿色日渐厚重,各种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其间繁花似锦、姹紫嫣红,一晃两月匆匆而过。
穆斐扬是真君子,他自许下承诺后更用心替她解毒,两个月的光景,她自以为是与生俱来的剧毒去了七七八八。
就在云娘前去与穆斐扬商议婚期之时,穆斐扬与云娘道明了“心意”,穆斐扬要带眉儿出谷寻亲,寻到即是幸事,但若一年未果便带她回谷,如此寻过日后也当能安心留于谷中。
云娘尽管万般舍不得,但一想若是谷外真有她亲人在世,误以为她已不在人世了,这些日子岂不早已肝肠寸断,若是她寻到了亲人不愿回来,好歹自己也知道她好端端活着,云娘更替这“傻女婿”担心,这要是寻到了亲人,这亲事该如何是好……
尽管谷中人家十分难舍,将心比心也说不出个留字,穆斐扬选了个日子,带眉儿离开了洛天谷。
乱世凡尘
穆斐扬带眉儿翻越山壁,其实以他的轻功一年四季皆可出谷,只是若带上一人唯盛夏方可确保万无一失。
谷外地势也是十分险峻,放眼望去重重山峦,断崖峭壁、幽谷绵长,难怪洛天谷无人来扰,源于其得天独厚的险要地势。
穆斐扬带眉儿徒步五日方见人烟,眉儿自然明白是他照顾自己而放缓了步伐,这段路程若是他一人行走,恐怕不消根本一日。
山上那户山民在此隐居十余年也说不清如今年号为何年历几许,老人只道上山前年号洪德,西边儿是皇上,南北是两位王爷。
其实出谷后他们便是一路往南走来到此地,尽管洛天谷与世隔绝近百年,天下万物大略却还是一代代口传着,穆斐扬道她颇懂织染,南方自古繁华,丝、棉盛地,织染业南强北弱,因此首选南路。从山民家中告辞,穆斐扬带眉儿继续往南。
谷中时穆斐扬只道送她出谷,却与谷里人言陪她寻亲一年,那时真伪难辨,经过几日跋山涉水,眉儿方确定他是真要一路陪她。
夜里生火露宿,仰望星夜总是想起云娘、采儿、虎子以及那些老老少少,眉儿决定,若一年后跟穆大哥回到谷中便做他的妻子。
七日后终于看到了一处十余户人家的小山村,眉儿的喜悦可想而知,然而从村民那里却打探来天下混乱的消息,善良的村民告诫他们别出去。这夜借宿在村子里,谁也未提是继续往南还是回谷。
次日,带着村民送的干粮,走在眉儿身前的穆斐扬在村口择路向南……眉儿无声跟上,眼前莫名其妙模糊了起来。
村里人曾告诉他们,此地是平东王辖内,偏近梅山,梅山附近两军交战已八九个月,尽管王爷大军对百姓无害,但乱世中少不得好吃懒做浑水摸鱼之人落草为寇,叮嘱他们路上小心,但真要遇上山贼强盗岂是小心便能避过……
从村子里出来次日便有一群不知死活的山贼送上门来,为首那人满口污言秽语淫秽之事……敢情是要把她抢去做贼婆娘?
穆斐扬一身武艺却未曾杀伤过人,然而好人未必就真没脾气,最终这些拦路之人纷纷废了一臂一足,就在这些人痛苦哀嚎之际,眉儿好心地给他们召唤来几条玩伴——赤链、翠青,尽管无毒吓唬吓唬恶人还是很管用。
途经一个镇子,是出谷至今遇到人最多之处,镇子里的男子远不如之前山村里的人老实,有的人眼珠子同山贼似的满含淫念,尽管光天化日之下在镇子里有心无胆,但眉儿仍是极为厌恶。
穆斐扬以一小块碎银买下了一位大娘的竹笠,从包袱里取出一方布巾垂挂在竹笠上,他将竹笠递给眉儿,换来她一笑。
锁澜桥头
次年二月,淩王再次微服出“寻”,老王爷未如上回隆冬时那般啰嗦,气温日渐回升,战事正在陆续冷却,放他去找寻便是了。
尽管如今连镇南王府与花家派出的人都已收回大半,平东王府却至今未撤销搜寻世子妃之令,淩王遍布天下的门客依旧在搜寻。
三月,又一年母妃忌日,他未在墓前尽孝,却在杭州城春雨绵绵的西湖之上……
一主一仆搭载着一艘小渔船在烟雨中飘摇,凤之淩遥望西子湖畔零零散散执伞匆匆的行人,这一望又是半日。
她于彭陵、建康交界失踪,凤之淩不止一次踏足彭陵、建康,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