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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白问罢细瞧她神色,却只见她仅仅是微蹙的眉深了几许,毫无惊诧之色,显然她知晓此事,但若是愿意又何须蹙眉不悦?
皎儿未答,顿了一顿反问道:“大哥,爹他怎说?”
如今焦白已是自己爹爹的义子,相对原先二人约定的以兄妹相称更为名正言顺,这一声声大哥叫起来也顺口多了。
焦白想起此事便是满腹怒火,他这一路北上心里没少骂平东王父子卑鄙无耻……
“义父推说早已将你过继给镇南王,花家不便过问婚事,谁知那姓苏的竟将聘礼强留在了院墙内!”焦白后半言已是咬牙切齿。
“……”皎儿不禁更为哭笑不得,原先只道是凤煜辀派人求亲无果且惹来江南家人接她回去,不料凤煜辀这把年纪竟这般无赖!
“妹妹,你且放心,义父与镇南王绝不会叫你受人欺负,大哥今日带你回江南!”焦白愤愤道,此时他已认定她是有口难言。
“……”凤煜辀之举的确太过,但这些月来身在平东王府,府中上下岂曾怠慢自己,“欺负”二字可断然谈不上。
“妹妹,还犹豫甚么……莫非真要嫁给那病秧子不成!”焦白见她动也不动,言又不言,口中不禁催促。
焦白一句粗口让皎儿心生不悦,淡淡道:“大哥,他的腿已快好了。”
焦白离府那夜自镇南王口中也听过一言,但此时此刻自她口中而出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同她道平东王府强行下聘花家,与她道今日带她回江南,她皆未言语,却道那病秧子快好了!
愿不愿意
焦白猛然间起身伸手扣住她细腕,哑声道:“你——莫非愿意嫁他!”
“……”皎儿正满心纷乱,少不得几分出神,叫他忽然间凑近一问胸口不禁怦怦直跳,不知是因他所问还是这突如其来的举止。
焦白问得直白,他此行本就是来问清她心意,但他起先尚在观其神色,自与她道强聘一事后,他几句言语间早已当她并不愿意,这使得他见皎儿迟疑重重又言语偏着凤之淩后情绪立时激昂起来。
“放开她!”一旁古峰冷声呵斥道,焦白掌背上骨节分明,他使的力足以弄伤她。
焦白闻声松开皎儿,但她腕上细红的指痕已分明,前一瞬间仍似歇斯底里般的人见此又只顾着问她疼不疼,伤着筋骨没……
皎儿转了转手腕,轻声回道:“不碍事。”
焦白随即没了言辞,古峰本就沉寂,屋子里显得静谧而压抑。
“他待你,可好?”焦白忽又闷声问道,语调里尽显失意、失落之色。
皎儿微怔,这话竟甚为熟悉,细想去年七夕夜南宫无极也曾问过,南宫无极与焦白皆出此言,莫非当时他便料到她有今日之难。
当时,皎儿答南宫无极时指凤之淩为兄长,岂会亏待了她,但今日,她要如何答焦白此问……
焦白见她仍是无声,自觉这已是回答,不禁心叹一声,愤愤然道:“你即便愿意,也当先同我回去。”
皎儿又是一番哭笑不得,暗道:自己何时道过愿意……不愿意?
本欲开口澄清,却又怕他再暗自起了心思,不如随他去自以为便是了,等回到江南见过父母自己便上山去。
“大哥说的是,我回房取些衣物,同柯姐姐交代一声,便向三叔辞行。”皎儿强扯一抹淡笑道。
焦白听至她要同凤煜辀辞行,不禁又泛起一股火来,顿了一顿,道:“我陪你一同去取行囊。”
皎儿不想让安柯儿见到他,这二人往日便不合,今日更是……安柯儿如今有孕在身尽可能不让她动气才是。
“大哥,你倦意颇深,就在此歇歇吧,我去去便好。”皎儿边言便起身,焦白却不答应,非要随她入沁馨园中去。
说话间瞥见屋外云霄正朝屋内来,皎儿不想再与他因此耗时,松口道:“柯姐姐如今气不得,大哥就在沁馨园院门外等吧。”
焦白刚应一声,便听门口处止步的云霄恭请道:“郡主,师娘请郡主回园议事。”
云霄分明已听见她要离开,却是不动声色地借口于安柯儿,这少不得叫人心里发毛,凤煜辀不知又要何为。
不会答应
焦白哪里会管安柯儿是否有孕,听此人道安柯儿催她回去,不禁暗骂那泼妇又来生事!
皎儿回看焦白,但看其神色便知他又在暗骂安柯儿,这二人当真是水火不容,但愿此次不要见上才好。
沁馨园外,皎儿将焦白与古峰留在了院墙外自行入了院子,转身前朝古峰颔首嘱托,请他多加“照看”着焦白才是。
院中,安柯儿早已张望了许久,百里鸿在一旁当心着她,若非行动不便众人不许安柯儿定要同皎儿一道去见那贼人。
“皎儿,怎么去了许久才回来!”安柯儿见她回来不由得抱怨起来,她就不明白那人怎就仍未死心,还当真是阴魂不散!
皎儿扯开一抹淡笑上前伸手扶她往屋里去休息,暗自佩服安柯儿也不嫌肚子沉,怀着身孕却总也没个安分。
安柯儿在厅中落了座,反手却将皎儿拉住,一脸忧色道:“皎儿,出去一趟回来怎突然沉闷了,那人同你说了些甚么?”
“柯姐姐,爹娘命我回去,大哥他特来迎我。”皎儿略微一顿,淡声道。
“啊——师父她未允这门婚事?”安柯儿一怔,惊问。
皎儿听她又说起此事不由得又再蹙了眉,一旁百里鸿怔了怔,小心探问道:“柯姐姐,你说得可是郡主与小王爷……”
安柯儿顾不上给百里鸿确信儿,刚落座的她心里一急便又要起身,正巧腹中胎儿一阵乱踢,痛得她立时跌坐苦了一张脸。
“柯姐姐——郡主,柯姐姐是否要生了?”百里鸿惊呼道。
皎儿已探上安柯儿腕脉,虽是乱了些却远不至于早产,皎儿示意翠儿与萍儿扶安柯儿回房歇息,让安柯儿一吓两个丫鬟便不顾她的“意愿”伸手来搀扶,安柯儿不得不满心不甘地回房去,谁让她论功夫压根不是两个丫头的对手。
百里鸿既担心安柯儿想去帮手,又想问问郡主离府之事,迟疑一阵还是快步追上了回房去的皎儿。
百里鸿跟进了房,虽说三人平素在一起,但她与安柯儿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彼此间到底无束些,而同皎儿说话总多一分礼数。
“郡主,今日就走?”百里鸿关上房门问道,原以为日后郡主得喊她四嫂,谁成想起先是郡主无意,这会儿却又是家中不允。
皎儿回房径直打开衣橱收拾衣物,背身答其所问:“鸿姐姐,待日后天下太平了可到江南来游玩,到时定视鸿姐姐为上宾。”
百里鸿未接口看着她整理行囊,颇有离别伤感,忽然好似想起甚么,断言道:“郡主,王爷与小王爷定不会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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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儿闻言手上一顿,却极是短暂,转身又去收拾那些瓷瓶药物,就好似未闻她言,百里鸿委实看不下去,上前来夺她手中之物。
“郡主,自古女子姻缘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素闻镇南王爷、王妃极为疼爱郡主,断不忍违你心意,兴许就是太过疼你才不忍见你远嫁……此事未必无转圜余地。”百里鸿道出自己心中所想,在她看来郡主神情落寞,苦于父母之命。
“……”百里鸿所言令皎儿无从辩解,但此时皎儿紧张的是百里鸿夺去了她手中的瓷瓶,那瓷瓶装着天下剧毒赤灵花粉……
若是与其直言,恐怕她受惊失手碎了一地,若开口要回,恐怕她又当自己未听进她的话紧握着不给反而一再劝说。
“鸿姐姐,我离家已三年有余确是不孝,父王母妃与爹娘心中气恼也是自然,不管日后如何,今日的确该当先回府去……”
“如此也对,回去可好言相劝,待他们消了气自是雨过天晴,只是……南桐城与青州城路途遥远,到那时迎亲岂不是……”
乘百里鸿分神思索,皎儿将她手中瓷瓶取回,不禁暗自长吁。
百里鸿之所以伤愈仍留王府,原是因当今天下表面看似太平,暗中早已处处危机,百里将军宁可将其留在此地以保爱女周全。
'文'此后两家许下婚约,按礼俗百里鸿本当归家待择吉日迎娶完婚,但恐往来途中遭遇不测,两家相商不拘小节万事从简即是。
'人'百里鸿此刻便是在忧此事,平东王府与镇南王府相距比与百里家远上十倍,自己尚且如此,何况郡主……纵是届时这桩婚事已无人反对,若要两家送亲、迎娶一路平顺无阻亦是万般难事。
'书'皎儿见百里鸿倒真心在替自己担忧,尽管在想那些个无踪无影的事儿,却也不免心生感触,彼此到底也是数月相处,而与这座府内之人更是零零总总相处了年余,人生不过数十载,此生又能再有几回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