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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寝衣就薄薄一层,本该十分好解,奈何系带压在他左手臂下。
略微蹙眉,伸手抽出他压着的一条系带,他此刻刚半昏睡,能有五成感知,横竖他知道发生何事,没必要手软。
睫毛微微颤栗着,凤眸仿佛将要立刻睁开,然而待到少年仍微带瘀痕的胸膛全然显现于面前(膏药让铁砚取了),少年纤长的睫毛反倒缓缓停止了轻颤,但到她落下一针之际,少年的眉宇之间不禁微蹙。
二刻后取下金针,新上一副膏药外敷。
傍晚,侍卫送来晚膳,见他未醒,独自在屏风外侧用膳,方用完膳,便听到少年轻唤。(如此以为)
榻上的少年眉宇紧蹙,其额、颈才用锦帕擦过不多时又泛起细密的晶莹,锦被下的寝衣已是一片湿意,少年喉间溢出一声清浅的呻吟,正是因刺穴后内脏器官纷纷化瘀而产生的疼痛。
今日他已转醒,下针与前两回不同,待到她落下十二枚金针,他早已紧蹙了眉宇,半昏睡之人亦能感受到大半成疼痛,但她已经用了缓轻疼痛之药,只是他的体质不适宜下量过重,剩下三分疼痛在所难免。
身不由己
直到晚膳之前她一直在他身旁为其擦拭汗水,已湿了三条锦帕,他这寝衣恐怕明日又变了样。
“淩哥哥,可是觉得很渴?”起身绕到榻前轻声探问,米汤与汤药中的水分早已挥发,少年的薄唇略显干涩。
她的轻唤将尚未十分醒来的少年唤醒,少年轻颤着睫毛睁开凤眸,直直看向身侧的她,但见她杏眸中焦虑之色,不忍令她担忧,勉力缓缓舒展眉间,轻轻点了点头,想扯出一抹淡笑来,却是力不从心。
他虽出了许多汗,但内伤在身,前几日里总要控制短时内的水分摄入。
“已是酉时,不如用些米汤吧。”用一杯茶不如用几口米汤,一样都是水。
见他点头应允,出房吩咐过侍卫,回身往里走,倏地想起他似乎毫不介意,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果然皇家的质素涵养与那人不可相提并论。(皎皎:“程度”不同好不好……)
殊不知有人不介意,却记上了心,尽管那一刻恍恍惚惚并不清晰。
少年用其五成神智断断续续念着心法调息,缓缓收尽心底泛起的暖意、紧张以及身体本能的羞怯反应。
凤之淩同是紫藤弟子,当年年幼的他身有残疾,纵然凤煜辀用药王之方为其调理滋补,但因其心病深重,体质远弱于常人,根本远不如今日这般,其行动上更是不便习外家功夫,而内功需与外功相辅相成,紫藤便授了他一套不同于他人的静心法,能使人瞬间之内摈弃欲念,心无杂念,意在使他抑制心中仇恨。
是以当年双目含恨,满腔郁结,体弱多病的孩童成了如今冷漠孤傲的白梅,他将恨意冰封于心底,但一时之法终盖不住其寒气渗出,使得眼明之人纵使其面色沉静如水之时,仍可见其眉宇间淡淡愁云。
凤之淩用过他的晚膳——米汤,复又合上了凤眸,见他汗已有所渐止,皎儿轻轻地出了房去探视他人。
再回来时,他已熟睡,一番折腾,少年的身心已是累极,她便在外侧静静配着明日几人的药材,唯恐将他吵醒。
忙绿大半个时辰,方停下手中之物,抬头不经意间,忽而注意到窗口那面墙角,有一管画筒,她记得那是元宵那夜置于凤之淩身后的,他急匆匆赶来竟还带着画卷,如此风雅,莫不是说他此行有一半真是为了顺道出游赏梅嚒?
因为她,他的早春出游化为了一场乌有,如今若要身子好周全,许是要半年光景好生调理。
想起那日在湖心,铁砚曾邀她去凤之淩书房赏其书画,他的学识仅从他与凤之清对弈即可见一斑,不知那画筒中画的可是那少年爱极了的绿萼梅……带了来欲同城外傲雪红梅斗艳?
曾经因恐惹开桃花反伤其人,如同有着一颗玻璃心的凤之清,更怕与这样多愁的少年过于深交,牵动深处的记忆而抑制不住的心痛,更恐他日离去之时徒添一份挂念而避离,毕竟她不过是于平东王府小住。
如今她心中道不尽的心痛与难安,已不仅于牵动了心底的记忆,更在于他因为她而重伤,更在于无极打伤了他,本该被捧在众人手心里呵护的金枝玉叶,身心却都不健全,如今又这般重伤,她已身不由己,不见他痊愈怎能离去。
她与他这种朝夕相对的治疗日子不会短,这种慢性疾病伤患,医患之间绝无可能没有言语神情交流,更避不开治疗中近身的些微触碰,人与人一旦有了交流,想不了解也枉然。
寸尺之距
既然还要与他相处数月,瞧那少年对她喂其汤药与粥汤,神色平静如常,甚至对解开他衣衫刺穴之举也未有异色,他身旁也更不曾见过女子,想来是心中终年郁结无意于男女之情。
除去有些特殊工种日积月累(不要想歪,此处指的是:大夫,验尸官等等),常人通常面对着异性袒露其身,都会显现羞怯之色,这是人类正常的心理反应,在思想开放的那个世界都是如此,何况生出封建王朝,自幼学礼,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床,孩童时期便已将男女有别贯彻于心。
就好似给云霄等人治伤,每人都面色尴尬,各人程度不同罢了,但瞧他方才如此反应,皎儿自然而然如是认为。
凤之淩内心孤寂,身边虽有多人诚心相伴,却总是名为主仆,尊卑有别,言行举止也固然要顾着身份,但凡有话也无法说重,以致他身边没半个人与其平心交流。
她将他只看作一个孤寂少年,也未因他的寒气生出惧意,她心痛,但无法对这样才学、品性,皆堪称龙凤的傲骨少年心生同情或怜悯,梅生来孤傲,不屑他人悲怜。
她与他同是爱梅之人,她曾经也痛过,恨过,再到释然,不屑于恨,她编织起无形的铠甲,保护自己不再受任何伤害,无论是身抑或是心,日复一日生活在虚伪之中,只为了爷爷那句话,要靠自己活下去。
她是孤儿,自老人过世之后便孤独了一世,她可以毫无约束的去恨任何一个伤害她的人,虽然她最终不屑如此。
但凤之淩所恨之人是他亲生父亲,他痛及一生都斩不断与其为父子的事实,他因那个苦命的女子放不下心中仇恨,但又无法真正与其父对抗决裂。爱恨交织是尘世间最为伤人的东西,把好端端的少年折磨的如此辛苦。
她与他份属名义上的堂兄妹,前番相处,她以堂妹的身份自居唤他哥哥,他谢她年前送的药方,她与他平起平坐直言平视,彼此和睦。他虽有个亲妹妹,却是陌路之人,而她反倒更像是他妹妹。
莫非少年对她有了些许兄妹的情分,因此匆匆赶来“救”她,否则既无男女之情,又无半点兄妹情分,何以从不出府的少年会特意前来赏梅。
如此说来,她当真又多了位小哥哥。
走至屏风旁,榻上少年安静的睡着,轻轻地再往前去,倾身伸手拿起画筒,直觉得此刻跟做贼似的。
取出画轴,未展开画卷便有一股淡淡梅香袭来,是他往日身上散发的梅花香,但瞬间被置于软榻处的吸香石吸收。
凤之淩爱极了绿萼梅,不仅湖心种梅,更是花香四季不离身,爱梅爱到了骨髓里。
绿萼梅花香较为浓郁,可稀释而用,他令人将花瓣收集制成塔香置于熏香炉中,香丸则置于随身锦囊权作香囊,稀薄过的味道便是这种淡香,那淩心小筑八十棵梅树倒是够他整一年用的。
由右至左缓缓展开画卷,方入目半卷已不禁愕然,少年寥寥数笔,竟绘出这般绝美之物。
白雪皑皑间,一树红梅欹侧蟠曲向上,繁花似锦,红艳欲滴,或含苞待放,或恣意怒放,傲然挺立于寒风中,雪映红梅梅映雪,愈是雪压傲枝,朵朵鲜活的生命愈是绽放的无比绚烂。
点点朱砂万年红,艳丽至极却不妖媚,它不似白梅清冷孤傲,红梅有傲无孤,是以清新高逸却不孤傲而难亲近。
原以为是一幅绿萼梅画图,不料竟是幅红梅傲雪图,他说来赏城外红梅,不是想拿白梅斗红梅,原是想用画中红梅斗画外红梅,欲比谁更鲜活嚒?只是这少年何时也喜爱起红梅来了……
因画卷太长,展于地上怕弄脏了,徒手展尽委实勉强,看似梅雪尽现之际便停了手。
殊不知左侧画轴旁看似无画空白的七、八寸之内隐着几行委婉含蓄的青涩情话,正是少年出行前夜所提上。
门外响起轻微脚步声,匆忙收了画卷去应门,原来是侍卫前来填补药材。
二雪急至
翌日辰时,去先探视过曦晨几人后,皎儿才到少年房中,凤之淩已用过早膳,锦被、寝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