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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阿玛出了屋,额娘便命小蓝将房门关好,问道“怀袖,这是怎么回事儿?听小蓝讲了些,也不是很清楚,是不是王爷他……”
一提胤禛,先时止住的泪便又决了堤,复又搂住额娘,将脸埋在她的耳窝。
“胤禛他不信我,他偏坦着新进府的年若莹!”总算见到了亲人,我顾不得其它,边哭着,边将年若莹进府前后之事一股脑的倒了出来,满腹委屈终得以宣泄。
“哎……女儿啊!”额娘听完长叹一声,她轻拍着我的手,“这都是命呀!你是我生的,我怎会不清楚你的脾气秉性,就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也只会憋闷在心中,平时连花花草草的都舍不得伤,又怎会动手伤人!这事你断断是做不出的!”
“额娘!”重又湿了眼框,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却不信我!”
“你这孩子最大的毛病就是倔!你不会转个弯儿吗?怎么说他也是位爷啊!说话要留有余地,这话赶话儿的赶上了,就算他心里知道你委屈,口上怕也说不是了!听额娘的!等身子养好了,就回去!跟王爷说句软话,小两口床头吵架吵尾合,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不回!”我扭过脸,赌气道。
“这孩子,真是没良心!”额娘轻点我的额头,“额娘是过来人,王爷送你回来时,满脸憔悴,累得不成样子,听小蓝说,那些日子都是他衣不解带的自力亲为,寻常人家都未必做到如此,何况他又是皇子!就冲这些,你还闹个什么劲儿!”
“额娘!”我撒娇道,“您怎么总替他说好话啊,分明是帮着他嘛,难道是有了姑爷就忘了女儿啊!!”
“傻丫头,额娘这是帮理不帮亲!”说完拉着我的手笑道,“额娘知道你在王府过得好,王爷宠你,福晋也疼你,咱们做女人的还图什么!这几日,好好在家歇着,王爷说让你好好将身子养好,什么时候高兴了,想回去了,就回去!”
“嗯!”我笑着垂下了头。
家中是最舒服的,我似回到从前,重又倚在父母的臂弯中,每日里额娘总会变着花样儿的为我做着各式吃食,看我全部吃完就会喜笑颜开,不忍再让额娘操心,每次我也会笑着吃完。
一日、五日、十日……转眼我回到家已有一月之久,身子在额娘的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脸上也现出许久未见的红晕,每日里陪着额娘嘻嘻哈哈,夜半无人之时,却觉心里空落落的,轻轻将手攥紧,想起病中那些日子,他也是这般握着我的手,只是为何我人事不省之时你陪在我身边,如今我好了,你却相隔了千里远?你知道吗,我想我们的家了,我想你了!只是,你也如我这般的思念吗?若是,你为何这些时日从不来看我一次?心中隐着淡淡焦急,淡淡踌躇,忽儿怪他心冷,将我扔在娘家不闻不问,忽儿又怨自己,怎会如此的没出息,难道离了他便活不成了!
宝明倒是隔三差五的过来一趟,每次都会捎些小玩意,然后便会被小蓝拉到一边问长问短,只是问来问去皆是那几句,什么府上一切安好啊,什么福晋何时回府之类的不痛不痒之话,我关心的年若莹他却只字未提,更别说胤禛了!一怒之下将他赶了出去,告诉小蓝,以后再不得放他进门。
这些日子额娘似乎也坐不住了,每日里拐弯抹角的劝我回府,我只不理,直道要再多住些日子,先时额娘会溺爱地笑笑,拍拍我的手,后来,那些宠溺竟变成了此许的忧伤,只是在我面前强忍着罢了。
我也动过回家的念头,只是想想却又忍不下这口气,难道你就不能接我回家嘛!
临近年关,胤禛仍未有接我回府的意思,阿玛、额娘再也坐不住了,直嚷着过了腊八便送我回家,心中着实的不痛快,可又不愿再惹他二人着急上火,只得点头应允。
正自在屋中收拾行囊,宫里却派人传下话来,说是德妃娘娘要见我!即刻!
心中忐忑,我回娘家小住之事,怎么德妃也知道了,是福还是祸?咬咬牙,横下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大不了被她训斥一番,反正在她眼中,我已不是先前草原上那个乖巧的怀袖了,此时她眼中怕也只容得下那个温润贤淑的年若莹了!
小蓝伺候我换了一件新衣,额娘又叮嘱我切莫多说话,当心祸从口出,怀着心事入了宫。
炙恋(那拉氏番外二)
春来秋去,年复一年,没有感怀,没有悲伤。
弹指间已是康熙四十三年,我嫁进贝勒府的第十三个上元佳节。手执石黛淡扫蛾眉,原先那个稚嫩的少女早已蜕变成了端庄娇柔的成熟女子,每日里的繁琐家事更令我越发的睿智冷静。
“额娘!”娇嫩地声音打断我的思绪,“阿玛问额娘是否准备妥贴,咱们要进宫了,不能误了时辰!”
“乖!”露出笑意,搂着面前的稚儿,“额娘这就好了!”这便是我与胤禛的嫡子,弘晖。也是我与他唯一的交集,晖儿的降生给了我无尽的希望,他便是我的全部!
牵着晖儿来到前厅,胤禛已久候多时,见我进门,只是微微颌首便起身出了门,望着他那矫健的身姿,我默默垂下头去,唯有加快步伐,才能与他并肩而行。
那个陪我一同放飞风筝的少年早已不见了踪影,朝堂上诡异莫测,圣心更是难以揣摩,这些年来他处事越发的谨慎,人也越发的清冷,就算是晖儿的诞生也仅仅换来他唇角的一丝扯动。午夜梦回,时常会想起那个暖日里的午后,若是自己不那么怯懦,或许结果并不一样,只是错过了,终是错过了,任我再怎么努力,也终是追赶不上,或许能令他褪去一身清冷的人抑或是还没有出现,只是我却清楚的知道,那一定不是我了!
宫宴极是乏味,人人似罩了一层假面具,须臾应付着,一丝家的温情也寻不到。直到近了黄昏这场筵席在告结束,众人又移驾至了景山,说是共赏烟火。年年若此,连喜好热闹的晖儿也失了兴趣,倚在我的怀中沉沉睡去。
胤禛也觉无趣,早早请辞带着我们母子回府。马车缓缓前行,车内寂静,车外却是另一个世界,偷偷掀起车帘一角,外面竟是人头涌动,卖吃食的、卖杂货的、耍把式卖艺的……好不热闹,真想下去逛逛,偷眼看向胤禛,他却闭目凝神,完全不理会车外的欢愉,我收回目光,将晖儿搂紧,心中悄然叹惜,我终是不敢向他提出一丝自己的要求!
今日是上元节,街上随处可见手提河灯的俏丽佳人,人人皆是华衣锦服,一番精心梳妆后越发的明艳动人。曾几何时,我也让裳儿陪我出府放灯许愿,一年之中,只有这一日,我们是不受管制,可以任意而为的,也最格外珍惜。曾有传闻,若是在定晴桥下放灯许愿,十之八九皆会应验!我也放下河灯,至于心愿吗,便是让阿玛省心,让额娘放心,我也确是如此,皆是众人眼中贤良淑德的典范,只是这身枷锁太过沉重,沉重得我不得不丢弃我本喜好的东西……
马车行至定晴桥头便再也走不动了,车下人声鼎沸,一浪胜过一浪,人人皆在放灯许愿。胤禛吩咐宝明将车停在桥边,尽量闭开路人,安抚好马匹,切不可让马受了惊吓而伤了人。
安顿妥贴后,他却作势下车,“爷!”轻轻开口。
“嗯!”他回眸,目光淡了些,“你与晖儿好生在车内歇着,车下人杂,切不可下来!”
“是!”垂下头去,车子一轻,他已下去。
我忙将车帘掀起,将他的身影牢牢锁紧,生怕一个不留心,便寻不到他。他走到桥中央,负手而立,凝神看着什么,晚风拂起他的长袍,与夜色相融,犹如定了身的泥塑。
顺着他凝视的方向望去,竟瞧见了胤禩,他那身白袍在月夜中格外的显眼,嘴角向上扬起,感叹道,原来厌倦这宫中乏味的又何止我们夫妻二人,却见一袭白袍的他也在专注地看着什么,他二人皆一副表情,面容紧张、身子微微前倾,作势欲前的样子。我更为惊奇,何事引得他们如此?定要看个仔细!
我将身子探到车外,以便能最大限度的看清些。却见前面吵吵闹闹地围了一圈人,中间似有个老汉在拉扯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喃喃讲着些什么我听不大清楚,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我的心猛地一跳,世间竟有如此清丽的女子,仿佛是误入凡尘的仙子,懵懂地看着世人,眼眸中流露的丝丝怯意,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儿,虽是一身狼狈,却仍是无法遮掩那原本的娇艳。
如此清雅的可人儿,又怎会不惹人怜惜!再看向胤禛,他眸中闪地一丝光亮,随即而逝,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情,会是什么呢?我读不懂!他似是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