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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在严争鸣内府中,心魔重新凝结成了程潜的模样,悠然从身后搂住他的元神,在他耳边说道:“师兄,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敢要么?”
这两面夹击,严争鸣简直分不清何处是真、何处是假。
内府中的心魔伸出手指,轻轻地抚过他元神之身,低声道:“师兄,我心无旁骛,百年清修,天劫都不能动摇一二,如今毁在你手里,高不高兴?”
那话好似一盆冰水,混着心魔谷中无边寒意兜头落下,浸入他每一寸骨节中。
严争鸣面色惨白,无言以对。
那心魔时而软语笑道:“师兄,你肖想我这么久,现在又何苦道貌岸然?”
时而冷冷地怒斥:“严掌门,监守自盗,何其无耻!”
时而幻化做少年程潜的模样,胸口带着空荡荡的一个血窟窿,幽幽地看着他:“师兄,你不是说让我不用担心,凡事有你么?”
“师兄……”
严争鸣整个人在极冷与极热中来回摇摆,额上见了汗,一时间双目近乎赤红。
程潜没料到自己一句话将掌门师兄气成这样,正有些无措,忽然瞥见他眉间心魔印,见那细细的一条缝隙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程潜微微皱皱眉,接着,他悍然借由木剑上的元神碎片,抽出神识,再次闯入严争鸣内府之中。
这一进去,先被那漫天心魔吓了一跳,所有心魔都顶着他的模样,神态表情却又各有不同,越来越浓重的黑气在剑修的内府中翻腾起落,贪婪地吸取着此间真元,幻化出更多的幻影。
程潜一开始只觉得头皮发麻,任谁看见几百几千个自己聚在一起都会觉得不寒而栗,可是下一刻,他听清了那些心魔七嘴八舌的话。
程潜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胸中生起无来由的愤懑。
他一挥手,通过木剑中同出本源的元神催动了严争鸣内府中的木剑,木剑应声而起,剑身上拢了一层白霜,风卷残云似的冲入心魔之中,将那些乱舞的群魔一并撞了个稀散。
心魔仓皇逃窜,接着重新汇聚成一团厚重的黑气,不依不饶地盘踞在严争鸣内府之上。
严争鸣气海翻涌,喉头一腥,一股血气险些冲到喉舌,被他堪堪忍住了。
他短暂地清醒过来,有些自暴自弃地冲程潜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别胡闹了。”
“我从不胡闹。”程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大师兄,我一天不死,就一天不会放弃。”
严争鸣一皱眉,正要说什么。
程潜却目光一敛,忽然露出了一点笑意:“你要是肯把我逐出师门,那就更方便了。”
严争鸣:“……”
他自己曾经这样想过,如果他不是什么掌门,身份上能跟程潜易地而处,他便能毫无负担地坦然面对自己心里逾矩的感情,倘若被逐出师门,那就更可以百无禁忌了,谁知一模一样的话就这么被程潜直接说了出来。
这诡异的“心有灵犀”一时间弄得他哭笑不得。
可是最初的震动过去,严争鸣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程潜只有损人和动手的时候最直白,为人实际很内敛,喜怒哀乐都不大外露,露也大多是装的……就算他真心实意,也是自己心里真,绝不会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挂在嘴边。
更何况是在他们俩莫名落入心魔谷,还不知道该怎么出去的场合下。
严争鸣神智一清醒,脑子顿时活泛了,他突然想起了斩魔阵里木剑上挂起的古怪寒霜,立刻将方才种种都抛到一边,逼问道:“你知道了什么?程潜,我再问你一次,那把木剑里有什么?”
程潜:“……”
如果不是他亲眼在严争鸣的内府中看见千百心魔化身,他还得以为这都是自己自作多情。
严争鸣:“你到底是怎么把扶摇剑意放入木剑中的?”
方才还振振有词的程潜哑声了。
两人僵持片刻,严争鸣一时有些心力交瘁,推开程潜,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严争鸣道:“你不说就算了,我不管你因为什么知道了……但不过区区心魔而已,剑修进入剑神域,从来都是一步一心魔,那又怎样?我既然走到了这一步,便还不至于压制不住,你……你不用可怜我。”
程潜无言以对,他突然很想将大师兄那绣花枕头一般的脑袋敲开看看,那里面是不是被心魔啃得只剩下一坨浆糊了?
严争鸣瞥了他一眼,从怀中摸出一枚拇指大的印石,手掌在上面轻轻一拢,印石上便升起了幽幽的一层白光,照亮了幽暗的心魔谷底,他转身背对着程潜,故作轻松地说道:“今天我不跟你计较,走吧,我们找找出路……”
程潜蓦地从后面抱住了他,严争鸣脊背一僵,才要出言呵斥。
便听程潜咬牙切齿地道:“你一天到晚好吃好喝,除了败家就是臭美,鬼才可怜你!我就是喜欢你,想要你!这还要我怎么说!”
第85章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入了仙门便能超脱尘世么?
神通广大便能万事随心么?
翻云覆雨之大能者如童如;如今又魂归何处了呢?
何况是他们这些茫然不知所谓的小辈。
严争鸣没和童如说过几句话;心里却总对师祖怀有几分隐隐的芥蒂;有时候他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若不是童如多管闲事,做什么足下堂,就不会引得别人猜忌,不会牵涉进三生秘境。
就算进了三生秘境,若是他不那么偏激;不那么迷信先知;安分一些;不要那么一意孤行,听一听他朋友的劝;或是心里没有那么多非分之想……
说不定师父不会死,更不会落到黄鼠狼的残躯里。
扶摇派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他们几个会像白虎山庄那些个不成器的傻弟子一样,修为就一点,心眼也只有一点,一看就没怎么见过世面,出门办事必然办砸,几个魔修就能摆弄得团团转。
没有人叫他掌门,也没有人叫他前辈,他只是个不怎么成器的大师兄。
然而严争鸣又是最了解童如的,他在掌门印中多次重温童如走过的那条路,每回顾一次,他便要战战兢兢很久,手里握着这块掌门印,他如履深渊,如临薄冰,不敢一时片刻放松,总在提醒自己以人为鉴,万万不能步师祖的后尘。
他要清静,要自在,要寡欲,要心宽……
可是此时,严争鸣听见了背后传来的程潜的心跳声,他对童如的一切芥蒂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非分之想”若能压抑,又怎会产生呢?
他长久以来铸在心里的大坝,像是沙土堆的,岌岌可危地装出巍峨的样子,一根手指就能让它分崩离析。人一生中,若是没有那么一时片刻,感觉天地颠倒,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纵然将来飞升入大道,又有什么趣味可言呢?
“你还在等什么呢?”严争鸣心里有一个声音这样问,“像童如那个傻子那样,等到海枯石烂、阴阳两隔吗?”
严争鸣握住程潜交叠在自己身前的手,轻轻地拉开他的双臂,在黑暗中,他转过身盯着程潜的脸,克制着低声问道:“你可知此事有多荒唐?你可知这有违天理伦常?”
程潜面不改色:“师父让我自在。”
严争鸣:“可师父没说让你放纵!放纵七情六欲,你就不怕飞升的时候,被天劫劈糊了么?”
程潜:“那你身陷心魔,合得又是哪门子道?”
严争鸣无言以对。
程潜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师兄,我不怕天劫,只怕你。”
严争鸣听了这话,心里轰隆一声,他想:“完了,万劫不复了。”
他呆立良久,脚下仿佛生了根,心花不曾怒放,反而凭空添了一把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小潜,”他最后挣扎了一下,“你将来不要后悔。”
程潜轻轻地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师兄,你先把眼泪擦一擦吧。”
“过来。”严争鸣伸手将程潜拽了过来,神色绷得太紧,看起来有几分异样的冷淡。
他端着这样的冷淡想道:“我对不起小潜。”
接着,他扣住程潜的后脑,倾身吻了上去,本想浅尝辄止,结果没忍住。
程潜“唔”了一声,本能地往后仰了一下头,却被一双手臂牢牢地锁住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股熟悉的兰花香笼罩住了,他先是有些震惊,被动地承受着,第一次知道还能这样,有点怪异,还有一点不适,可当他意识到面前的人是谁的时候,那股浅浅的怪异感突然就变了味道。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亲密弄得程潜头皮与腰间一起发麻,脊梁骨僵成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