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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喜还在等着我呢,再说这里也不方便。”她几乎被他的柔情溶化,挣扎着。
“我把燕喜接来好不好?我是皇子,谁敢说我?”他哄她,“你还没用膳吧?我叫人把早膳送进来。”说完,对了外面直喊:“秋月,把早膳端进来。”
有宫女端了镶金的玉盘进来,休休一看,竟是夜里见到的,心中无端的一懔。泓宇倒愣了一下,问道:“秋月呢?”
“回殿下,秋月姐姐身体突感不适,想是病了。”宫女扫了休休一眼,恭声回答道。
泓宇似是没听见,现在他的注意力全在休休身上,兀自端起一碗粥,细心的吹了吹,递到她面前。休休瞥见宫女低身退下时向她扫过来的怨毒的目光。
她呆坐着,泓宇见她没反应,自顾耐心的用小勺子调了调,伸到她嘴边要喂她:“乖,吃点。”
休休下意识的扭过脸,用衣袖挡住,不料“嘭”的一声闷响,泓宇手中的粥碗碰倒在绣花的波斯地毯上,浓粥四溅,描金瓷碗在地面上发出奇怪的磕碰声,破碎了。
俩人同时吃惊的霍起身,泓宇睁圆着双眼,似是不相信,冷言道:“你这是干什么?”
第十六章 暗香
休休一咬牙,也不作解释:“我走了。”抽身欲走。
“等等。”泓宇走在她前面,甩了帘,自顾出去。休休只好跟上来到外殿,听泓宇叫喊着蒋琛的名字,很快的,蒋琛在外面答应。泓宇板着脸,一字一顿命令道:“去丞相府,叫他们把沈小姐接回去。”
泓宇回转身,像是生气,皱着眉头道:“本宫很清楚你是谁。这样也好,省得搞糊涂了。你就在这里等好了,自会有人接你回去的。”说完,大踏步出殿去了。
偌大的外殿星孤零零只剩休休一人。休休回想起泓宇忽冷忽热的神情,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心里有点难过,他俩终归隔着一层看不清道不明的距离。
雪后天空放睛,殿外明灿灿一片。撩开滚着金色流苏的红色帘幕,信步迈向白玉台阶,举目四望,周围尽是错落有致的宫殿楼台。中间一座面积极大的湖池,烟波碧水。其中几个小岛点缀,亭阁榭舫应有尽有,还有曲折蜿蜒的廊桥连接相通。虽然四周还有积雪,仍然遮不住一派繁华富丽,暗香浮动。
下了台阶,径道旁倒有一片翠生生的竹林,想是施养得精心,纤纤的竹节上满目幽绿绿的竹叶,在繁华的宫殿处映显得格外出尘。不禁心思翩跹,想起以前天际教他的诗句。
“有意竹屏密密留,无花景色反清幽。轻风教影拂尘静,细叶鸣声弄玉柔。。。”她吟道。
“好个细叶鸣声弄玉柔!”竹林旁闪过来一个藏青色的人影,休休的眼前站着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相貌固然不及泓宇,却多了斯文儒雅,藏青色的棉袍看起来很普通,料子却是极精美考究的。他正好奇的打量她,目光笑殷殷的。
“你是谁呀?泓弟金屋藏娇了?怎么没告诉我呢?”他搓和着双手,语气随意。
“你又是谁?”休休不客气的反问他。
他立时便愣住了,嘴里呐呐着,道:“泓宇是我弟弟,当今皇上是我父亲,我的名字叫劭宇。”
休休轻笑道:“你干脆说自己是大皇子不就得了。”
劭宇嘿嘿一笑,低头,似是自言自语:“就是就是,我嘴笨。”
世上哪有见人自称自己嘴笨的皇子?休休看他满脸笑意,却是真诚的,比泓宇亲切多了。
“大皇子是来找三皇子的吧?”
“是啊是啊,我怕他一早嫌我烦他,没让通报就进来了,正巧碰上姑娘了。”他满脸谦恭的笑,完全没有大皇子的架势。
“三皇子在那边。”休休指指湖中央。此时的泓宇正站在船舫上,四周簇拥着好几个宫女,兴高采烈的。船上窄小,,有宫女惊叫,因被挤搡欲坠湖,泓宇一抓她的衣袖,顺势一拽,宫女歪在他的怀里了,众人尖声哄笑。
“泓弟宫中真是热闹。”劭宇脸呈羡慕,笑着对休休道:“姑娘为何不一起玩?”
“我马上就要走了。”休休黯然。
劭宇误会她了,解释道:“姑娘不要生气,那些都是侍寝的宫女,宫中的规矩都这样。泓弟毕竟年龄还小,玩性大了点而已,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休休反而羞红了脸。抬眼望向湖中央,泓宇的身边换了一个人,明艳端丽,带了盈盈的笑,是秋月,她的病好了?
她抬脚欲走,劭宇叫住她,似有不舍:“敢问姑娘芳名?”
“休休。姓——沈。”她一时搞不清自己的姓了,或者她应该说姓陶的,或许她从了沈不遇的姓本身就是个错误,可她能自己做主吗?她的命运已经牢牢控制在别人手中了。
劭宇做恍然大悟状:“我知道了,你就是沈相的干女儿。”他并不笨,前天泓宇和休休手拉手走出皇宫后,宫中已是风言风雨了。说不定他们天天在一起,可眼下他们似是闹僵了,他清楚三弟的个性,放弃的东西他是绝对不想收回的。
如此佳丽,他替泓弟惋惜。他是好心,安慰休休:“刚才你说细叶鸣声弄玉柔,竹叶可会发出别的声响?”
休休不答,摘了一片,阖在两薄唇间,双手用两指轻抚叶片两端,稍一运气,一种奇妙的音符从唇间流出,如莺啼鸟啭,妙不可言。
劭宇顿觉有趣,跟了模仿,脸涨得通红却无甚音响。休休大笑,在民间这种玩艺自小学会,岂是他们王孙贵族会的。看他喜欢,耐心指教,倒也发出声响来,劭宇越发的起劲,一时竹丛边笑声连连。
再看湖心的船舫,不知何时径直向他们驶来。
一靠岸,泓宇从舫上跳下来,声音阴沉沉的:“皇兄好雅兴。”眼光不经意的飘向休休。
劭宇兴致正浓,拉住泓宇笑道:“泓弟有所不知,小小叶片竟能发出美妙的声音,若不是休休,为兄我还愚笨着呢。”
泓宇扬起眉毛,冷冷一笑:“短时间二人就这么亲热了?休休小姐真不愧是沈丞相教导出来的。”
休休的脸色倏然变的苍白,她瞪视着泓宇。他可曾为自己的言语后悔过?看他脸上无所谓的表情,她实在是受够了,一言不发,低头朝殿门走去。
劭宇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笑道:“泓弟真狠心,不要了就不要了,连个怜香惜玉也不给。”
见泓宇铁青着脸不言语,兀自掂了竹叶吹起来,心想:可惜了,可惜了。
“不要吹了!难听死了。”泓宇突然生气的嚷道,撩起缎袍向寝宫走去。
劭宇还没缓过神来,心里嘀咕:发这么大的火干什么?
再说休休一直向宫外走去。远远的看见蒋琛带了燕喜过来,鼻子顿感酸溜溜的,双目似蒙了一层雾气。
待走近,蒋琛作了礼离开了。燕喜瞧着小姐脸色,担心的问:“小姐,没事吧?”
休休淡笑:“没事,咱们走吧。”
俩人相扶着,一路无话。殿外一架马车等候着,休休呆了呆,问燕喜:“丞相可曾问起过?”燕喜答道:“自前天和小姐一起进宫,相爷没回家过,听说赫赫国、大越国的使节要走了,相爷这些天陪着,没工夫回来。”
休休想,这样也好,省得干爹盘问。正欲上车,有人在唤她。顺着声音转过脸,殿外庞大的白玉狮子旁,婷婷站了一个人。
是秋月。
第十七章 秋月
秋月望向她。休休慢慢走过去,轻轻的问:“姐姐有何话说?”
秋月的视线移向宫外的一棵老槐树,此时树挂开始脱落,一片一片的。微风吹起脱落的银片在空中飞舞,她的心绪随着飞舞的银片成串成串往下掉落。她娓娓道来,像是诉说着一件悠远的故事。
“十年前,我初入宫,只是个打杂的宫女。你知道吗,像我们这些家境贫困的女孩,一入皇宫深如海,是不敢有什么奢望的。
那时的泓宇才十一岁,长得眉清目秀,宫里的人都宠他。他是皇上的心肝宝贝,很调皮,又贪玩,但却是快乐的。在他的眼里,母亲容妃是世上最美丽的女人。他的老师是沈丞相,他尊敬他。
有一次,也是下雪天,我们在一座杂院里清扫积雪。他从外面闯进来,所有的人都跪下低头行礼,只有我看到了他脸上的悲痛和无助,我站起来,不知怎的叫了他:‘泓宇,怎么啦?他就跑过来,抱住我大哭起来。”
秋月清晰的记得泓宇扑进她的怀里,呜咽着。他的两只小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衣袖,丝毫也不放松。泪水湿透了她的前襟,她感到胸口湿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