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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源王和他手下见完礼,牟先生便迎了上去。
“源王,恭喜恭喜,此番蟠龙脱困,从此后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只盼着来日大功告成之日,王爷勿忘我端阳相助之功。”
牟先生一反之前的谨慎小心,说话之间,意气风发。
凤逐天拱手行礼,此刻他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源王,“端阳此次义举,本王铭记于心,本王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来日若有机会,定报答贵国皇上的大恩,还请世子爷和先生转告贵国皇上。”
说完,忍不住又用眼看了一眼云彧,才强忍住垂涎偏过头来。
而此刻的云彧,虽是一点神情也无,他虽亲身参与了此事,但一举一动都觉得模糊不已,身子也又在云雾中一般,就连眼前看到的事情,也如看戏一般,完全未曾进入脑中。
因此对源王的举动,竟是一点反应也无。
牟先生忙打了个哈哈。
“那就预先恭祝王爷,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两边人都怕横生肘腋,又说了几句,便匆忙分开了,源王带着几个手下打马西去,而牟先生则带着云彧出了后院,来到了一辆马车之前。
“世子爷,我们也要赶紧上路了。”
时间要紧,虽然用西贝货暂时唬弄那些士兵,但到底能遮掩多久,谁心中都没数,因此还是越早离开这个地方才越安全。
云彧点了点头。
他心中也明白,此番自己做下的事情,无疑是在凤离天心头插刀,虽然是为了家国百姓,但他心中却知,自己再也无颜见那人了,既然如此,不如早些归去。
“走吧。”
上了马车,虽见到墨玉和王嬷嬷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但云彧心中却是酸涩难当,他将头倚靠在车厢上,低声吩咐了一句。
马车便缓缓的启动了,不多时,便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夜色中。
第57章 平淡
三年之后,端阳烈城郊外王家庄。
“小兄弟,又去给云夫子买药啊?”一位农夫扛着锄头,正沿着青石板小路,慢悠悠的往家归去,一眼看到一个青衣小厮手里拎着一包草药,急匆匆的往家走去,便扬起嗓子打了个招呼。
“是王大伯啊,”听到招呼,那拎着草药纸包的小厮忙一回头,大声回应,“可不是么,这几天天气不好,我家夫子的病就又犯了。”
小厮眉清目秀,赫然是和云彧一起离开的墨玉。
王大伯闻言,不由皱眉,一副关切的样子“哎呀,这是怎么整的啊,严重不?”
“倒也不严重,张大夫说喝几副药调理一下就是了,唉,都是早些年念书亏了身子,现在也没办法不是。”墨玉又搭了两句话,便说,“王大伯,那啥,我就不说了,家里还等着给夫子熬药呢。”
王大伯忙点头,“那你快去吧,你给夫子说,回头要是有啥用的到我老王的地方,叫一声就是。”
墨玉应了一声,快步走开了。
不多时,便沿着青石板小路来到了一处小院,这处院子围墙不高,却极为清幽,隔了老远便可看到那五颜六色的蔷薇从墙内探头出来,引来好些蝴蝶翩跹驻足。
墨玉围着围墙走了半圈,便来到了正门处,他叩了几下门,不多时便有人来开门。
“回来啦,怎么去了这么久?”
来开门的,却是王嬷嬷,她如今的面目也苍老了许多,不但脸上多了许多皱纹,就连头上,也是满头雪白。
“还不是因为东钟的大军越发近了,现在进出城查的可严格了。”墨玉小声的说了一句,才回身将门扉关好。
王嬷嬷却听得一愣,旋即叹道,“没想到还是来了,早知如此,当时又何必回来。”
墨玉眼中也是闪过一抹懊恼,旋即说道,“嬷嬷,还是先把药给公子煎了吧,其他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做主的。”
王嬷嬷应了一声,便提了药包去了厨房,这边墨玉洗完手脸,才迈步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便看到了西屋那头花窗下正提笔书写的白衣男子。
阳光从侧面照进来,越发显得那人瘦削的脸如同玉雕一般柔和,那白皙的肌肤下几乎可以看到淡青色的血管,整个人透出一种淡然的儒雅隽秀气息。
“回来了?”
云彧抬了抬眉,看向墨玉。
“是,回来了。”
墨玉应了一声,见云彧又低下头去落笔,心中一阵犹豫,好半响才吞吞吐吐说道,“公子,局势越来越不好了……听说东钟大军……只怕还有一月就打过来了……”
云彧笔下微微一顿。
“朝廷的事,轮不到我们忧心,自然有专人负责,这些事情,听听也就是了。”
话语声中丝毫没有情绪起伏。
“可公子,怎么能不关心,要不是当年王爷听了那些人挑唆,我们也不会……万一东钟真打过来……”
墨玉一急,顿时嚷了出来。
“住口。”这一下,云彧的声音多了几分冷意,墨玉闻言便知道公子是真的有些怒了,当下便噤声再不敢言。
“当年的事情,怨不得他人,且我也不悔,你刚才所说的,再让我听到,定不轻饶,还不快退下去。”
“是。”
墨玉咬了咬牙,缓缓退了出去。
书房中便只剩下了云彧一人,虽然四周一片静谧,但他的心,随着墨玉刚才那番话,却再度起了波澜。
墨玉只以为自己是为了端阳,原本他也是这样想的,但许多日子下来,他已经慢慢明白,自己当年所为,并不是为了端阳,而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内心的好过。
在家国和凤离天之间,他是真的觉得端阳更重要,因此才背离了凤离天,做下那些事后,悄然而回,只是没想到,他算计了凤离天,却反过来被他人算计。
三年前,他带着墨玉王嬷嬷,漏夜回国,本以为能和家人团聚天伦,却不想进了烈城后,才知道平南王妃早在三月前就已经撒手西去,自己唯一的胞弟,也被父亲送到了宫中念书,而王府之中的事物,早已经被父王的侧妃陈氏把持,自己作为嫡长子,在这硕大的平南王府中,竟无自己立锥之地。
若仅是如此,也就罢了,却不想回府半月,竟有许多文人写诗做赋,大肆宣扬嗤笑自己当日在东钟被折辱之事,满城沸沸扬扬,自己声名扫地,只是对这些外人所为,云彧并不过于伤怀,而让云彧感到真正伤心的,却是连自己父亲平南王,也对自己百般不满意,日日挑剔时常责骂,竟半点没有父子亲情,若不是有一日被墨玉无意中察觉,那蒋氏日日差人送来的银耳汤,只怕早要了自己性命去。
那毒汤一事被发现后,云彧便向平南王告发,不想平南王不但没有处置蒋氏,反将云彧苛责一顿,若不是异母妹妹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偷偷告知云彧,云彧才知道内情,原来是平南王觉得云彧污秽了门楣,那银耳汤,竟然是其暗自首肯了的。
云彧那一番伤痛,可谓刻骨铭心。
早在送自己去东钟做质子之时,父亲就应该想到这些,此番既来嫌弃,却又何必当初百般催自己回来,更不要提那封封书信中,反复提起的父子亲情了,说到底无非是现在目的已达,便看自己这个棋子无用罢了。
想明白了此点,云彧找机会再见了自己胞弟一面后,就带着墨玉和王嬷嬷,在一个清晨,悄悄离开了平南王府,来到了母亲墓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住了下来。
天下虽大,自己却已经无处可去,若是能在母亲附近了却残生,又何曾不是一种福气。
小村庄里人口不多,村民们却极为质朴,对外来的云彧几人也很和善,到后来云彧见村中孩童都无法念书,而在家中开设了私塾后,村子里的人,对这个读书人的崇拜,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相对的,也让云彧有了些改变,刚到小村庄之时,云彧遭逢大变,整个人也变形了一般,不但冷淡如冰,连脾气也孤拐了许多,这个事情直到很久之后,因为开设了私塾后,被孩童们感染,才微微热气了些许。
教书育人,读书练字,随着孩童们的童趣之语,云彧的心,也慢慢的静了下来。
本以为时间就此慢慢过去,谁知道半年之前,局势竟又有了变化。
具体情况,云彧并不得而知,只是从墨玉从城里带回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东钟在经历了一年的内乱后,国力又慢慢强盛起来,只是比以前还更有侵略性,对外的策略,更是霸道嚣张,短短半年之后,东钟开始向端阳进军,且想出了浮桥一策,大军星夜越过了临水河这道天堑,出现在了端阳守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