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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的霞央宫内,郁郁葱葱,生机勃勃,丝毫未见帝王不怜的半点冷清。
一个如美玉般精致的小人儿,追逐着院中的彩蝶,欢快的笑声,传遍霞央宫的每个角落,让初夏的空气更添暖意。的6e
女帝制止了随从,悄悄地走进了院子,凤眸之中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
小人儿见有生人走进,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女帝,故作镇静地喝道:“你是何人?”
女帝凝视着阳光下如琉璃一般精致的小人,会心地一笑:独孤郗徽?母后啊母后,多好的一步棋,如今舅父大人的独子在朕的手中,焉敢胁迫于朕?
“公子!公子!莫要乱跑……老奴……”年逾五十的福来公公跑过来,正要责备小人之时,却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方才醒悟,拉起小人一同跪下。
“奴才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远迎,望陛下恕罪!”话毕后,拉住小人一起叩头。
独孤郗徽不知所措地被福来公公拉扯着磕头,琥珀般的眸仁不安地望着女帝。
女帝柔柔一笑,上前一步,亲自扶起了福来公公,温声道:“公公快快请起,这些年多亏了你帮朕教导郗徽才是。”话毕后,蹲下身来将浑身僵硬的独孤郗徽揽入怀中,细细打量着。
福来公公眼眶通红,嘴唇蠕动,欣慰万分地看着在女帝怀中的独孤郗徽,不敢相信这天大的恩赐,如此毫无预兆地降临在这霞央宫。
独孤郗徽小小的身子瑟缩着,如小狐狸般无辜的圆圆的眼眸,求助地望向福来公公。
女帝温柔地笑笑,轻声哄道:“你莫要怕朕,以后见了朕,称朕姐姐便是。”
独孤郗徽怯怯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小声道:“公公说,你是徽儿的娘子……不是吗?”
女帝呆愣当场,良久后,一丝真心的笑意爬上了眼眸,亲昵地将独孤郗徽搂到怀中,轻声哄道:“等你长大些便是娘子,如今称姐姐才是。”
独孤郗徽呆呆地依偎在女帝的怀抱之中:“娘子,为何这么久都不来看徽儿?”童稚的声音中,满满的埋怨。
女帝拉起独孤郗徽稚嫩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温声道:“朕一直太忙,才冷落了徽儿,以后不会让徽儿一个人了。”
独孤郗徽乖顺地依偎在女帝的怀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对可爱小酒窝,心底感受着这一份久违了的阳光:以后再不会……再不会……一人住在这冷冷的宫殿了……娘子会陪着徽儿……一直陪着徽儿……娘子身上好暖……真的好暖……
女帝轻拍着已经熟睡的独孤郗徽,对身后众人令道:“今日起,郗徽公子搬去凤仪宫同寝!”
福来公公大惊后,赶忙跪下,一时间老泪纵横:“小公子……总算是熬出了头,谢陛下恩典!谢陛下恩典!”
搂住独孤郗徽的女帝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耀辰年间延载十年春末女帝一十三岁
延载女帝第一侧君孤独郗徽,搬进凤仪中宫与女帝同寝。
因须议定册后大典之事,延载女帝这几日特别的忙碌。虽然她已将独孤郗徽握在手中,未曾想独孤箬溪异常顽固,如何也不答应。
纳蓝家的皇后世代皆是出于独孤家,故而独孤世族算是几家大世族中,最有威望的世族,不但在朝中根深蒂固,甚至可以说上一呼俱应。
独孤箬溪这些年来,虽与延载女帝不甚亲近,但为巩固纳蓝实权可谓费尽心力。若无国舅党的制约,只怕朝中早被司寇一家做大。
许是世代出皇后的独孤家,对独孤郗徽册封第一侧妃之事本就不满,独孤箬溪在迎娶先后,此件事上是如何也不让步,大有鱼死网破之意。
司寇郇翔一十五岁一首《朝天赋》惊艳世间,被世人誉为天下第一才子,从此艳冠天下。话说这第一才子,如女子般嫁入宫中,世人已对他的不世才华,扼腕不已。如若在此之前又册封一个五岁的奶娃娃为侧妃,到时世人对司寇郇翔绝对是耻笑多于怜惜,固司寇宰相断不会让此事做实。
夕阳西下,延载女帝眉宇紧锁,坐在御书房内单手支头,苦思良策,对待独孤箬溪该用的都用了,如今只剩下独孤郗徽最后一张王牌,必须想个万全之策一击即中,否则所有的一切尽是徒然。
福来公公焦急地站在御书房外,已张望了好一会,但延载女帝却迟迟不出。福来公公心焦万分,惟有在御书房外走来走去,也不敢扰了圣驾。
苦思良策无果的延载女帝,被门外凌乱的脚步声扰得心烦意乱,心情不禁又阴郁了三分。她快步了过去,恼怒地打开房门,入眼的却是福来公公满是忧虑的老脸,生生地压住了火气。
“出了何事?公公如此心焦。”延载女帝将怒气压下,硬声问道。
福来公公虽看出了延载女帝的脸色不善,但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连忙跪下:“小公子,从昨晚到现在不肯进食,求皇上去看看吧。”
延载女帝脸色一沉,快步出了房门,朝凤仪宫走去,福来公公起身紧跟其后。
“昨晚徽儿有何异常?”延载女帝一脸凝重,未停脚步地问道。
“昨日皇上为司寇小世子生辰,在御花园内设下家宴,小公子得知后非要去看看,若凭奴才怎么劝也劝不住……后来……小公子听到皇上……夸奖司寇小世子长大了定能惊艳天下……并亲手为司寇小世子绾发,匆匆地跑回了宫,拿着铜镜照了很久,然后一直哭到昏睡过去,今日起便不肯吃任何东西。”福来公公神色不安,抬眸偷偷地打量着前方的女帝,却不敢有半分隐瞒。
延载女帝站在独孤郗徽的门外,努力地压抑着怒气,试着露出笑容,半晌后无果,终是不耐地推开了房门。
独孤郗徽抱住双膝,小小的头颅埋在双膝之间,蜷缩在墙角内。心烦意乱的延载女帝看到这一幕后,本努力压抑的滔天怒气顿时覆灭,她轻手轻脚地朝床边走去。
独孤郗徽听到了响声,一点点地抬起了头,愣愣地看向女帝。那双晶莹剔透的狐狸眼,红肿得如核桃一般,满脸的泪痕,发髻凌乱不堪,身上白色的春袍,处处都是褶皱。
“徽儿。”延载女帝缓缓地坐在床边,轻声唤道。
“娘……子……”独孤郗徽愣愣地回道,嗓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
不知为何,延载女帝感觉自己的心酸疼酸疼,她小心地拉起独孤郗徽,抱在自己的怀中:“徽儿,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独孤郗徽一下红了眼眶,手紧紧地抱住了延载女帝的腰,小小的头颅埋进了女帝的肩窝。沙哑的嗓子已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却打湿了女帝的衣襟,身体瑟瑟地发着抖。
延载女帝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惟有轻轻地抚着独孤郗徽的背,生怕他哭岔了气:“是娘子惹徽儿不高兴了吗?”
“娘子……不要不要徽儿……徽儿虽……虽不如他好看……可是徽儿会比他听话。”小手攥紧延载女帝的衣襟,仿如一个随时可能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延载女帝感觉自己那布满寒霜的心,瞬时软了下来。她轻柔地扶起独孤郗徽的小脑袋,一点点地擦拭他脸上的泪痕:“徽儿怎能这般想呢?在娘子眼里徽儿是最好看的,谁也比不了的。”
独孤郗徽勉强地将肿胀不已的眼睛睁开,看向延载女帝:“真……真的吗?”
延载女帝接过福来公公递来的棉布,轻轻地擦拭着独孤郗徽的肿胀的双眼。独孤郗徽猛地一躲,疼得呻吟了一声。的c2
“这般模样的徽儿娘子可不喜欢,徽儿美美的娘子才会喜欢。以后徽儿不能哭,知道吗?如果再哭成这副丑模样,娘子就不要徽儿了。”延载女帝佯装生气地说道。
独孤郗徽怯怯地拉住延载女帝的衣襟,乖巧地闭上眼睛,小脸悄悄地伸到女帝的手中的棉布下,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一丝笑意爬上了延载女帝的嘴角,直至眼底,她更小心地拿着棉布,给独孤郗徽的双眼消肿。延载女帝自小从未伺候过人,下手固然很轻但手法却不得当。独孤郗徽疼得直抽气,却不躲闪,乖顺地任延载女帝摆布。延载女帝心中对他不禁又怜惜了三分。
待到独孤郗徽的双眼不那么肿了,女帝温柔地笑着,将他抱到摆好膳食的桌前,哄道:“徽儿一日未进膳食,饿不饿?”
独孤郗徽似是有点害羞地将脸埋进延载女帝的肩窝,轻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