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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终是晚了一步。
龙吟宫门口已经无人,除了浓郁的血腥和横七竖八的宫女太监的尸体,就只有寒气,蚀骨的寒气。
她心头狂跳、屏着呼吸,踩着地上如同小溪一般的鲜血,冲进了龙吟宫。
出乎意料的,龙吟宫里没有人,她父皇不在,心急如焚之余,又不免隐隐有一丝庆幸,至少,也没有看到她父皇的……尸身。
或许逃了,或许躲了起来。
她喘息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喉咙里干涩如火燎,在哑声唤了两声“父皇”,无人应之后,她又调头疯了一般往她母妃的青霞宫跑。
此时的皇宫已经大乱。
火光熊熊,照亮了整个皇宫的上空,四处都是惊慌失措、急急逃窜的宫人,随处可见穿着铁甲、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的士兵与身着黄色禁卫服装的御林军厮杀的身影。
闷哼声、惨叫声、兵器交接的声音声声入耳,空气中涤荡着刺鼻的血腥,脚下不时踩到尸体,蔚景跑着、跌撞着,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眩晕。
青霞宫门口也是死尸一片,未干的鲜血在冰冷的青石台阶上流淌,她紧紧攥着手心,压抑着身子的颤抖,饶过那些尸体往青霞宫里面奔去。
这一次没有侥幸。
还没入得内室就闻见浓浓的血腥,等她冲帘而入,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她的母妃歪倒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确切的说,是身子歪倒在椅子上,因为……头颅,静陈在椅脚边的地上。
【020】带我去见他
她的母妃歪倒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确切的说,是身子歪倒在椅子上,因为……头颅,静陈在椅脚边的地上。
蔚景脑中瞬间空白。
嗡鸣,耳边嗡鸣大作。
血红一点一点爬入眸眼,双目赤红。
“啊——”
她突然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痛苦地嚎叫,扭头就往外面跑。
她要找他!
她要找锦弦!
她要问他!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了救他,她不惜冒死代嫁,而他,他又做了什么?
亲手将她推下悬崖,还要毁了她的家,杀她全家,为什么?
外面的杀戮还在如火如荼,地上每隔一段就躺着尸体,空气中除了血腥,还是血腥。
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死人,这么多的鲜血,今夜的皇宫就像是一个人间炼狱场,如果不是脚痛、心痛、浑身都痛,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
强忍着胃中的翻搅,她眸色猩红地看向四周,眼前时而发黑,时而清明,光影婆娑处,刀光剑影、人影绰绰。
那个女人鞋尖上的暗器竟然有毒。
她甩了甩头,强自让自己保持意识,踉跄着朝最近的一团打斗的人影奔去。
顾不上危险,她伸手拉住一个铁甲士兵,艰难地启唇:“带我见……锦弦。”
士兵似是愣了愣,旋即,脸色一冷,“将军的大名岂是你一个低贱的下人叫的?还想见他,找死!”
话音未落,手中大刀已举起,带着刺眼的寒芒,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就直直兜头砍下来。
她摇摇欲坠着身子,根本连避都已经无力去避,眼见着大刀就要落下,士兵却是骤然闷哼一声朝地上跌去。
原本,她的手就拉着士兵的铁甲,他突如其来的一倒,连带着原本就几乎站立不稳的她也一同朝地上栽去。
预期的疼痛并没有来,在她倒地之前,腰身蓦地一重,淡淡的墨竹香入鼻,她已经被人揽在怀里。
“你怎么不听话?”
男人的声音微冷,带着凉薄的气息,可在此时的蔚景听来,却是犹如天籁之音。
凌澜?!
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喘息:“你来得正好,快,带我去见他!”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只见眼前白袖一晃,肩胛处传来刺痛的同时,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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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
蔚景大叫一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天,已经大亮,四周静得出奇。
冷汗黏黏地湿了一身,她蹙眉,挣扎着坐起,恍恍惚惚中,竟不知那一场血流成河的杀戮是梦魇还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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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1】还是去找死?
掀开薄被,她下床,床边一双新鞋摆得整整齐齐,她怔了怔,想起夜里满地的血红,胃中一阵翻搅,她皱眉,跻了软鞋,快步来到屋中桌案边,提起上面的茶壶给自己撞了一杯水,“咕噜咕噜”饮了下去。
喘息地将手中杯盏放下,她这才环顾起屋内一切,简单的家具、简单的摆设,收拾得清爽干净。她垂眸定定想了一会儿,就蓦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小腿处的锥心刺痛还在,那么昨夜不是一场梦,那么,她的母妃,她的亲人…。。
呼吸骤沉,她踉跄出了屋子,举目望去,才发现竟然是在山上。
茂密的树林和简陋的小屋,她一个回头,就看到立在山头巨石边的男人,男人背对着她负手而立,背脊挺直,墨发飞扬,一身洁白的袍子在山风猎猎中跌宕,仿佛要与这云天同色。
蔚景微微一愣,瘸着脚走了过去,凌澜没有回头,在她刚走近他身边的时候,骤然扬袖一指,“看那儿。”
蔚景又是一愣,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的可见红墙碧瓦、亭台楼阁、重重宫阙……
是皇宫。
蔚景一震,愕然看向凌澜,见他薄唇紧抿,面沉如水,转眸对上她的眼时,唇角却是微微一勾,“昨夜之前,那里姓蔚,今日却已姓锦。”
蔚景瞬间脸色煞白,小腿上一阵刺痛骤然传来,她脚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她连忙伸手扶了边上大石,才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
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都破灭。
那个男人果然灭了她的国、屠了她的亲人。
心口剧痛,一股气哽在喉咙里,上下不得,哽得她鼻也酸、眼也酸,她突然回头,往山下走。
“做什么?去找他吗?还是去找死?”男人微凉的声音响在身后。
她脚步一顿。
“或者你觉得自己命大,一次死不了,两次死不了,再送一次上。门,也笃定自己不会死?”
男人声音不大,不徐不疾,尾音还略略上扬,蔚景再度从他低醇的嗓音里嗅到了凉薄的气息。
紧紧咬着唇瓣,不让眼窝里的温热涌出眼眶,她死死盯着前方,再次抬步迈出。
却在抬起的脚刚刚落地的那一瞬,一个趔趄,重重扑倒在地。
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响起,她以为他来扶她,出乎意料的,没有,男人转身进了屋。
她咬咬牙,忍着小腿的巨痛,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发现根本使不出力气。
就在她几次未果懊恼地趴在地上不动时,男人的脚步声再度响起,渐行渐近。
“想看看自己的样子吗?”
一枚铜镜伸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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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那就去夺回来
蔚景一怔,愕然抬眸,本不意看向铜镜,可目光触及到铜镜里的女子时,却再也移不开眼。
那是谁?
发丝凌乱、云髻歪斜、满身脏污、特别是一张脸红肿斑点未褪,奇丑无比,再加上一双布满血色的眼睛和一张被自己咬破泛着红肿的唇,完全就是一个鬼魅。
这是她吗?
不,不是。
她应该是昨夜在宫里碰到的那个女人那样的样子,美丽的、光鲜的、高高在上的样子。
凄凉一笑,她垂下眼。
也就是到这时,她才发现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狠,真狠。
她已经痛得想死,他却还要一点一点地将她鲜血淋漓的伤口刨出来让她看。
她何尝不知道江山已经易主?她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不想面对现实而已。
锦弦利用云漠尚书的死以及她的死挑起两国战争,根本的目的并不是想取云漠,而是要让中渊倾巢出动、主力离京,他便趁京师兵力薄弱之际,发起宫变,而云漠与中渊路途遥远,就算中渊下令将士们撤回,却已是鞭长莫及,是吗?
跟他相爱三年,她竟不知他是如此狼子野心。
是太不了解他了吗,还是太相信他了?
后者居多吧,不然,在脸上出现奇痒的时候,她为何只以为是凌澜,却没有对他有过一丝一毫的怀疑,其实,丝绢凌澜碰过,他也碰过不是吗?还有云漠尚书的死,为何在崖边看到五角飞镖直直刺入追兵的背心时,她就知道他来了,而有匕首透过厚厚的营帐帐幔不偏不倚地刺入尚书的心窝,她就没有想过是他?
终究是她傻她笨啊。
趴在地上,她低低笑出了声,而身前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收了铜镜,直起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