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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淑华细想了想,觉得也是,假传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她应是不敢才是。
所以心中虽然仍旧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心想她唐扉又没有证据证明那孩子就是她杀的,总不能因为她上次一时失言就让皇上定她的罪吧?
自己的父亲可是当朝大司空,怎么也比那唐扉高上一级,就算是皇上也不能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为难她。
没事的,应是没事的……
听雨轩中,苏澄独自坐在剪雨亭中的木椅上,安然的品着茗品楼刚刚送来的上好清茶,静候德妃赵淑华的大驾。
赵淑华来到听雨轩后就被直接引向了这里,正要踏上栈桥时她身旁的贴身丫鬟却被人拦住。
“干什么?”
她微怒的看了一眼戴着半副铁面拦住他们的齐飞。
“皇上有旨,这剪雨亭只许皇上本人和我家小姐停伫,其他人没有传召不得擅入。”
“你……”
赵淑华愤愤的咬了咬牙,却碍于这是皇上的意思只能将那丫鬟留在了这里,自己孤身一人前往了那被纱幔围住,只留了几尺宽的缝隙的亭台。
进入亭台后她却发现里面只有苏澄一人,当即退了一步:“你……你敢假传圣旨!”
苏澄放下茶杯微微一笑:“娘娘说笑了,本官怎敢假传圣旨呢,确实是皇上让娘娘来的,不过他现在有些事耽搁了,所以让本官先来陪陪娘娘罢了。”
“我……我不用你陪!”
她说着便要转身从这儿离开,却被守在外面的曹铁成和程鹏伸手拦住,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你做什么?不过一介朝廷官员也敢拦本宫?”
“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啊,”她走上前亲昵的伸手拉了她一把,却被她厌恶的躲开。
她也不恼,继续笑着说道:“皇上特地请了您过来,您若就这么走了,那他待会儿来了还不以为是我招待不周怠慢了您?这罪责我可担当不起,若传出去大家还以为我这大司农有意挑拨皇上和娘娘的关系呢。”
随她一起来的那丫鬟站在远处虽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从纱幔的缝隙里见她对自家娘娘还算客气,始终笑脸相迎,便也稍稍放下了心来,想来在皇上面前她也不敢太过放肆。
苏澄说完那几句话后就又坐了回去,那位置正被纱幔挡住外面瞧不见,只能勉强分辨出一个人影。
赵淑华见她又回去自顾自的品起了茶,自己站在原地倒像个伺候的丫鬟,不甘之下只能也坐了下去,神情紧张不安,眼神飘忽不定,默然半晌后只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谁知那茶杯中不知是放了什么东西,又苦又涩让人恶心不已,她冷不丁灌下一大口之后本能的就喷了出去,正喷向坐在她对面的苏澄。
苏澄早知会如此,早早地就已站起来躲到一边,几乎完全没有被她喷到,却还是象征性的掸了掸自己身上不存在的“水珠”,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哎呀,这可怎么办是好……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凌云锦,不好打理的很呢……”
“你……你这茶水里放了什么鬼东西?存心恶心本宫吗!”她看出她是有意生事,恼怒的说道。
栈桥外她的丫鬟和兰馨等人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不禁吓得捂嘴低呼。
下一刻却见苏澄又从纱幔后站了出来,不仅没恼还亲自给那赵淑华又添了杯水,关切的递了过去。
苏澄一边给她倒水一边故作大度:“罢了罢了,左右不过是件衣裳而已,回头再做新的就是,反正皇上还赐了我好几匹凌云锦,这件索性就丢了吧。”
这凌云锦今年宫中只得了两匹,任一赏了赵淑华和孟楚玲一人一匹,此刻她听说这样珍贵的料子皇上竟然私藏了好几匹赏给了她,而她又刻意这样说给自己听,心中自然恼怒异常,哪里肯喝她递过去的水,一把就将她手中杯盏推了开:“不用你假好心!”
“啊。”苏澄手中一个“不稳”,杯盏应声落地,碎成了锐利的碎片。
兰馨等人又是一惊,不满的看向那随赵淑华一起来的丫鬟,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她毕竟是德妃的人,只能愤愤的将心中怒气压了下去。
那丫鬟也是十分不解,自家娘娘就算平日里骄纵些,却也从来不会在人前这样失宜,更何况是当着皇上的面,她今日这到底是怎么了?而且皇上呢?怎么始终不见出声?
手中杯盏被她“挥”出去苏澄仍旧没恼,只是皱眉看了那杯子一眼:“这可是上好的龙泉青瓷,真是可惜了……”
说完又给她倒了一杯,倒完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轻声说道:“对了娘娘,你可知道人被烧死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吗?我可是亲眼见过呢,可怖得很……浑身焦黑……皮肉绽裂……衣物和身体粘连在一起难以分辨……还散发这一股人肉被烧糊的气味儿……那……”
她还未说完赵淑华便没忍住呕了一声,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额头上满是虚汗:“你……你跟本宫说这些做什么!”
苏澄一本正经的回道:“当然要说了,娘娘刚才不是问我这茶水里放了什么鬼东西吗?正是从那被烧焦的尸骨上去取下来的啊,说起来倒还真算是‘鬼’东西呢……”
呕……
赵淑华没忍住又呕了几声,险些真的将腹中东西呕出来。
苏澄赶忙上去关切的拍了拍她的背,嘴上继续说着:“娘娘是不是觉得特别苦特别涩?那你说亲眼见到这种惨剧却又无能为力的人心中又该有多苦多涩?还有那在烈火中挣扎的人,他们……”
“滚!”赵淑华一把将她推了出去,力气之大推得她一个趔趄倒退了几步。
“啊……”
她后退间正踩在刚刚那碎裂的杯盏上,脚下顺势一歪就从亭台上跌落了出去,正落入外面深深的池水中。
“小姐!”
“大人!”
众人一阵惊呼,候在外面的程鹏赶忙跃下水去将她捞出了水面,却刻意没有上去而是装作力不从心的样子又在水中耗了一会儿,她的脑袋也在这期间在水中浮浮沉沉,似乎呛了很多水的样子,最终挣扎着晕了过去。
“传太医!快!传太医!”
两人上岸后一众人等急急忙忙的喊道,迅速将她抬往了她的房中。
得知消息的任一迅速赶来,竟比太医还要快上几分。
来到房中的他看了一眼双目紧闭的苏澄,怒视跪在地上的众人:“你们就是这么伺候人的吗?”
“皇上息怒。”
房中众人战战兢兢地跪地磕头,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越说越是气愤,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德妃赵淑华。
“传德妃。”
他一声令下呆在偏殿的赵淑华就在丫鬟的搀扶下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走了进来,见到他后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句参见皇上都忘了说。
“是你把大司农推下水的?”他死死地盯着她,语气不善的问道。
“……臣妾……臣妾……”
她臣妾了许久也没说出话来,神情反而愈发慌张,额头上的汗珠愈发细密,最终一颗一颗的流了下来。
太医院院首林启德此时从殿外走了进来,任一顾不上追问她,赶忙从床边稍稍让开让他先给苏澄看看是不是当真有事。
林启德早已得了他的叮嘱,知道该怎么做,象征性的伸手给苏澄把了脉,特地将情况说的尤为严重,好像她再晚一刻上岸便会有性命之忧似的。
之后便让侍女稍稍掀开锦被看了看她据说踩在了碎片上的脚,这一看却发现她足衣之下当真隐隐有渗出血迹,脸色不禁一变,有些紧张地看了任一一眼。
任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故作愠怒脸色顿时完全阴沉了下来,眼中杀意一闪而过,再度看向跪在一旁的赵淑华:“朕再问一遍,是不是你将大司农推下水的?”
“……臣妾……”
他见她半天说不出话,便转向了她身旁的丫鬟:“你说。”
“这……是……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他怒道。
“是。”那丫鬟吓得一个哆嗦赶忙说道。
刚刚那么多人将事情看在眼里,她怎么可能隐瞒,只能据实相告。
任一额头青筋骤起:“是德妃向大司农喷了茶水?大司农不但没有生气还又给她倒了一杯,结果她非但不领情还将杯子摔碎,最后还将大司农推下了剪雨亭?这些也都是真的?
“……是……”
“好……好一个德妃!好一个贤德的妃子!朕这些年就是留了这么一个毒妇在身边!来人,废除她的封号将她打入冷宫!”
“皇上,皇上,”赵淑华这才回过了神,赶忙跪着向前挪了几步抓住他的衣摆:“不是的,不是的,是她言语刁难,是她故意激怒臣妾的,真的不怪臣妾啊皇上……”